我对于努里.比格.锡兰导演的着迷所在,除了他对于视觉影像的极致呈现,还有就是他对于人物细腻深入的微妙观察。
在知识分子与世俗对视的关系里,他的电影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表面清高自恃的冷静旁观,让自私多疑的本质变成极具讽刺的感叹。
每次看努里.比格.锡兰的电影,都像是看了落寞知识分子男性,对于自我凝视的深度观察。
从早期的无言相对,到现在大量对白的叙述,锡兰总是把一种境遇中的自负自恋自艾,变成撕扯自我与现实冲突的人性试验场。
从《远方》到《冬眠》到《野梨树》再到最新的《枯草》,从摄影师到演员到作家到老师,锡兰似乎用镜头将知识分子所谓的体面一一击碎,在冷调的影像风格里,去直戳表象内里最隐匿情绪的痛点。
这也像是锡兰自我审视的重要体现,这种深入的自我凝视,像是一篇带着自嘲的人生观察报告。
很庆幸能通过大银幕的方式膜拜他的新作《枯草》,在他越来越长的叙事形式之中,用简单的人物环境,构筑出一个知识分子表面的清高,与背后自私敏感内心的复杂世界。
在郁郁不得志的现实之中,压抑的内心形如困兽一般,用自傲的状态去面对周遭的一切,在无法逃离的现实之中,让他的这份清高显得尤为可笑。
压抑的精神之下,男主角的身体欲望同样也在进行着自我缠斗。
一面是不屑在本地找女友,一边与不谙边界感的女学生暧昧,在被禁锢的欲望边沿疯狂试探。
自己毫无兴趣的女人被他甩给自己的舍友,当他发现这个女人在某种层面上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无趣,又和自己的舍友越走越近的境遇之下,男人自私的本质变得极其强烈。
当自以为的暧昧情绪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被忽视和抛弃的痛苦也转化成暴虐的态度。
他陷入了自己造就的,双重人生焦灼状态的煎熬之中。
看着他在三人关系当中据理力争却显得无力的争辩,在自我营造的虚假暧昧中无力的追问,都觉得哀伤叹息。
对于所谓爱与信仰的冲突怀疑开始逐渐强烈,在他自毁的三种友善关系之内,他似乎渐渐在失控之中明白了很多,他早本该明白的道理。
埋在风雪之下的枯草,在迎来新生之后是否还能继续保持青翠?
而下一个冬天是不是他另一场人生撕扯的开始?
白雪覆盖住的终将融化,而人内心压住的是不会轻易化去的,它终将会过去,但痕迹会长存直至生命消亡。
锡兰在近三个多小时的片长里,用风雪烘托出人性纯洁与冰冷的两种含义;用形式感十足的围炉酒聚、餐桌对话来阐释文学、哲学、阶级关系与生命思考......不同层面话题的深度思考;用他本身摄影师的身份带来的大量精彩人像摄影作品;用跳脱出戏剧空间,另一种视角代入注视的新鲜形式方法,来展示《枯草》对于人的细腻观察。
我没觉得这三个小时很漫长,而是跟着一个男人走过纠结直至自我释怀。
如果锡兰电影里没有了雪,他的电影似乎就少了一丝重要的灵魂,他镜头里的雪总是藏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我太着迷他的这种元素无限放大的独特情绪了。
只有锡兰,唯有锡兰!
枯草,看完了。
影像自我重复,叙事节奏自我重复,但故事应该是锡兰作品里我比较喜欢的,有点大象席地而坐里女生那条线和聋哑时代的味道。
(也有点狩猎。
)应该是锡兰作品里对土耳其社会日常的一面呈现最清晰的一部吧,看他别的作品感受不到这种压迫感,尤其冬眠野梨树感觉这社会好像还挺棒的,但这部就是集权,腐败,腐败,战乱,政府无能,人性丑恶,把锡兰以前作品里有过的元素都更加残酷的剖析了。
突然打破次元壁有点懵逼,why?
感觉锡兰现在的问题不仅是不知道自己该表达什么(从相当冗长的餐桌对话戏就看得出来),更大的问题是不知道自己不该表达什么,所以越拍越长,什么也不想删掉,故事也变得混乱又庞大。
锡兰影像下的人物会给人一种不完整感,原因是这些角色的现在太完整太事无巨细,让人希望他们的过去也如此事无巨细,但只是寥寥几笔。
锡兰电影里所有知识分子式角色说话都是拿腔拿调故作哲思。
前后简直俩电影。
整个写法还是比坠落的审判要高级。
结尾又冬眠了,没劲…那看来锡兰最好的结尾还是小亚细亚往事和野梨树,三只猴子则是最没看进去的一部,到结尾就更懵了。
4.5分。
不过有一点,看锡兰的电影会觉得土耳其人都很会表演。
“戛纳宠儿”、土耳其导演努里·比格·锡兰素来以“慢电影”著称,其作品习惯“缓慢地凝视无聊”,时长动辄两三个小时。
早期的锡兰电影惜话如金,对白少、留白多,尤以《远方》(2002)和《小亚细亚往事》(2011)为代表。
直到《冬眠》(2014)问世,影片中才开始有大段大段的对白, 《野梨树》(2018)中更有两段加起来接近一小时的对话。
在其新作《枯草》(2023)中,锡兰延续了这种充满人文关怀和哲学思辨的谈话。
《枯草》的创作灵感源自锡兰的一位合作编剧的日记和笔记。
它在锡兰的脑海里沉寂发酵了好几年,最终改编成电影。
《枯草》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年轻教师萨密在土耳其安纳托利亚的一个偏僻乡村学校履行义务教美术,服务期将满,他满心期待调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并以此安慰自己“枯草”般的生活。
梦想破灭后,他百无聊奈、消极怠工。
萨密在班上格外照顾的女生施芬,因为写给萨密的情书被其他老师发现,加之萨密对此的态度令她心生怨恨,于是夸大其词举报萨密骚扰自己。
萨密因此被调查。
而他的好友同事,获得了萨密相亲过又主动放弃的一位失去一条腿的女教师的欢心,这又令萨密心生嫉妒,继而故意使绊,掺和到他俩的感情中去。
但是和女教师的一席长谈,让萨密开始反思……萨密是我们身边常见的那种人,整体良善,有点虚伪,内心藏着一丝“隐秘的恶”。
他的精致利己,在号召集体主义、英雄主义的社会背景下,更显无力感。
执导过多部长片和短片的锡兰,其电影的文学性有目共睹。
锡兰作品的题材也多和文艺相关,《五月碧云天》(1999)讲的是一个青年导演回家乡拍片的故事,《远方》的主人公是一位独立摄影师,《冬眠》的主人公是转行从事专栏写作的退休戏剧演员,《野梨树》事关一个尚未发表的文学青年的出书梦。
观看长达197分钟的《枯草》,有如读一部影像版的契诃夫小说。
(《冬眠》直接化用了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妻子》和《好人》,“契诃夫”赫然出现在该片编剧行列。
)作为“精神俄国人”,锡兰从不掩饰自己对俄罗斯文学的仰慕,那恐怕就是他电影的精神养料了。
他在去年6月接受《北京青年报》采访时表示,“实际上我是更喜欢文学的……可惜我并不擅长。
如果谈到效果,至今还没有一部电影,带给我比文学更大的对灵魂的影响,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者契诃夫。
”更早些时候,去年5月《枯草》在戛纳电影节首映前,锡兰接受《好莱坞报道》采访时称,“当我19岁时第一次读《罪与罚》(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时,我就感到我的生活从此不复以往。
”锡兰作品表现的大多是苦闷的现实、疏离的情感以及渴望得到救赎的灵魂,虽然时代背景和地域不同,但精神内核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的小说是相通的,或可概括为:悲悯。
当然,锡兰的电影观本来就和俄罗斯有着深厚渊源。
他一以贯之的“慢电影”理念,就是由俄罗斯导演塔可夫斯基开创的。
在《远方》中,我们窥见了主人公欣赏塔可夫斯基电影《潜行者》的一幕,他渴望“像塔可夫斯基一样拍电影”——那自然就是锡兰自己的愿望。
固定镜头、诗意的长镜头、自然风景(以风雨雪为甚),这些都是锡兰影像风格的显著特点。
由于构图和用光考究,锡兰电影的很多画面,堪称一幅幅摄影乃至绘画作品。
《远方》《冬眠》中有大量雪景,苍凉的寒意,更衬托出主人公内心的困境。
《枯草》中的雪景更是多到铺天盖地。
皑皑白雪中,踽踽独行的人宛如沧海一粟。
《枯草》中有一场晚宴对谈戏,男女主人公向观众呈现了“群体与个人、抗争与妥协的意识形态思辩”。
(契诃夫《带阁楼的房子》里,画家和利达也有一段类似的对话。
)正是因为这次谈话,萨密开始自省,并对未来有了虽然悲观却也清醒的认识。
影片的结尾,当他踏上荒原,望着那些无名卑微的枯草,感慨道:“我第一次觉得它们重要。
尽管大家都觉得它们没价值,就像我在这里的生活。
”接着,草丛中飞起一只小鸟,继而飞往远方……(原载微信公众号:日常审美)
第一部锡兰也完全不懂土耳其,以下感想大概率和导演表达没什么关系。
一开始还以为是恋童incel最后暴起犯罪然后伏法的故事,顺便拍拍无垠雪景,乡土风情,政治阴影,教育系统,媒介分别之类的。
到了晚餐戏导演突然借二人之口开始了左翼与保守日子人的激烈交锋(不过言语交锋之前也有一段小的作铺垫),这场交锋与对视其实又是女主对自我的质问,引出女主的自我认识与真实创伤。
这里接表达进故事线接得还挺自然。
但是旋即在床戏前男主出门拐到片场吃了个伟哥,完全给人整懵了,这种抽离或许和之前的摄影一样将角色拉出到观众的位置,再进入、参与、记录故事里的土耳其?
后来三人开车是不是残疾的左翼不得不与日子人合作把土耳其开向不明的前路?
是不是最后到文化遗产才叭叭旁白想起来点题表白真正可爱的是土耳其百姓呐?
短评说讲的是失败的知识分子,但是在晚餐戏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啊。
而且提到雪原就是勃鲁盖尔,只能说明创作者与观众的懒惰与老土。
豆瓣简介有所误导,这不是无辜老师在勇敢女友帮助下对抗不实指控,而是一个卑俗聪明的知识分子无意义生活的零星片段,冤枉与否,并不会让他的生活增加或者减少一点价值。
我悲观地怀疑,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在那种环境下,女孩长大就变成了女主,再然后会变成男主。
毕竟女孩已经被老师罚站,而女主被炸断了腿,开始有些自我怀疑。
但至少男女有别(?
),男主夸夸其谈后得离开片场吃颗蓝色药丸才敢进卧室,暴露了志在必得里的外强中干,到女主上门,就连仅剩的“主动攫取”都灰飞烟灭,原来不过是女主的测试工具,当然还顺便测出了kenan的窝囊小气,女主向生活提问的勇气,让两个男人相形见绌,而女孩在结尾反问男主,依然天真狡黠羁傲不驯,令人解气,所以也许,总会有一些人永不枯萎。
台词量巨大,最不喜欢男女主角红酒争论的那一场,是无意义大词对扛的真实再现,充满鲁莽与自私。
日常各种聊天和男主的独白舒适得多,在对自我的回避粉饰之余,依然不乏对深刻思考的优美表达,二者并存得如此自然,就像(你们知识分子的)生活本身。
有无数个美好的画面,我毫不向往,但也许早已身处其中。
有漫长的片长,但节奏其实是越来越快的,在习惯了雪野枯燥凝滞的氛围之后,你会发现底下有些地火零星燃烧。
当然燃烧也不一定是好事,可能导致氧气更少了。
人性探索与情感迷宫——《枯草》
今天聊聊土耳其 / 法国 / 德国 / 瑞典电影《枯草》。
片名 Kuru Otlar Üstüne / Les herbes sèches / About Dry Grasses / Over Dry Herbs / On Barren Weeds 2023),别名荒草残雪(港) / 春风劲草(台)。
影片中,主人公萨密是一位艺术教师。
在过去的四年里,政府将他分配到偏远的安纳托利亚村庄。
他始终向往在伊斯坦布尔大都市工作,现在只能充满怨念地生活在村里。
萨密的生活并不平静,他与另一位老师凯南,被不明不白地指控为行为不端。
他们急于找出真相,弄清自己被指控的确切内容,以及举报者究竟是谁。
当影片似乎要朝着法律悬疑的方向展开,似乎又成为另一部《教师休息室》(Das Lehrerzimmer ,2023)时,剧情却发生了转折。
故事将焦点聚集在了一个更为复杂、更为微妙的人际关系上,讲述萨密、凯南和女教师努雷之间悄然萌生的三角恋。
努雷在自杀式炸弹袭击中失去了一条腿,她的美貌和坚强都强烈吸引了萨密和凯南。
影片成了探讨人性、探讨人与人之间复杂情感的叙事。
《枯草》作为土耳其正式提交第9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国际故事片”的参赛作品,并成功入围提名。
影片中的故事源于合著者兼艺术老师阿克·阿克苏(Akin Aksu)在安纳托利亚三年的义务服务期间所记录的日记。
学生对不当行为的指控确实发生了,并且出现在阿克·阿克苏(Akin Aksu)的日记中。
导演努里·比格·锡兰(Nuri Bilge Ceylan)凭借这部197分钟的《枯草》,一举超越了他此前获得金棕榈奖的《冬眠》(Kis Uykusu ,2014),更在叙事的深度和广度上进行了突破。
导演努里·比格·锡兰与编剧埃布鲁·锡兰(Ebru Ceylan)以及阿克·阿克苏本人,共同花费近一年的时间编写剧本。
最终,他们得到了一个长达两倍于《冬眠》的剧本,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最为庞大的创作。
在拍摄过程中,努里·比格·锡兰坚持按照剧本的每一个细节进行拍摄,力求将每一个场景都做到尽善尽美。
最终剪辑的过程中,将影片删减至如今的长度。
在努里·比格·锡兰的镜头下,个人责任、政治议题以及孤立的沉重感被赋予了深沉而忧郁的沉思。
这种沉思以对话式的形式展开,智力上严谨缜密,始终保持着引人入胜的吸引力。
尽管作品在结构和思考上无可挑剔,却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缺少了其近期杰作所应有的情感深度与天赋。
努里·比格·锡兰始终拒绝被传统的叙事手法所束缚,创新过程中甚至一度突破了电影的第四堵墙,与观众建立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互动关系。
锡兰的风格是对矛盾与冲突毫不妥协的探索,将幻灭作为一种核心动力贯穿始终。
那个求爱场景尤为突出,以一种幻灭的形式呈现,主角黯然离开房间,在摄影棚中穿梭,预示着更大的情感突破即将到来。
每个人都在撒谎。
他们撒谎或出于深藏的恶意,或为了自我庇护的屏障,或是出于对他人的宽恕。
这些谎言并非孤立存在,它们游走遥不可及的乌托邦与荒诞不经的虚构之间,构建了一个模糊的空间。
在这其中更为关键的是,一个事件如何超越事实本身,通过情感冲击让我们感到它的重要性。
以萨密为例,他的谎言连绵不绝。
与谎言相对的,是那些真话依旧很残忍,也会带来伤害。
导演努里·比格·锡兰以其长达三小时的《枯草》为我们揭示了这一深刻的道理。
他警示我们,每一个真相都是相对的,都是从一个特定的角度、在一定的情境下得出的结论。
即便是我们对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和作用的认知,也必须经过审慎的审视和反思。
厌世老师萨密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那是位于压迫者与理想主义者之间的中间地带。
这片灰色地带,既非黑亦非白,正是他的栖息地。
他可以在这里继续自我陶醉,固执地坚守着懦弱的“非政治”立场,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导演通过聚焦这位可鄙的主人公,在态度和环境方面提出了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难题。
萨密的冷漠绝望和愤世嫉俗,究竟是因为外界环境的冷酷无情、机会的匮乏,还是仅仅是他自我逃避的借口?
当我们深入探究萨密内心世界,不难发现,他的一生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枷锁所束缚。
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夜幕的降临,他的时间似乎无法被除了个人快乐以外的意义所填满。
这种感受让萨密的愤世嫉俗愈发凸显。
这不仅仅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主导地位,更是一种心理上的依赖。
他需要通过别人的故事、对生活的热情、信仰、图像、照片、绘画来维系自己的个人主义。
《枯草》无疑是一部多层次的影片,深藏着无尽的可能性和解读空间。
每位观众都能在这里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心境去探寻、去解读,并凭借个人的经验和情感滤镜,赋予影片全新的意义和色彩。
这部影片并非单一的故事线或情感表达,而是一片开放的天地,允许观众在其中自由穿梭、遐想。
每个人都可以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共鸣和启示,无论是对于人性的深刻洞察,还是对于生活的独到理解,都能在这部作品中找到投射和回应。
谎言、真相与自我追寻,多层次叙事引无限遐想。
谦虚,自省,剖析。
这次锡兰摘掉了宗教庇护,一切直指理性。
用刀般的思维剖开了最内心的苦楚。
前阵子读地下室手记,在想电影这一媒介真是无法深入到此处呢。
带着清醒的厌恶和无法自控的感同身受——我讨厌他,我害怕成为他,我可能就是他。
枯草做到了,这就是文学电影。
最喜欢的是仿佛与一切无关的一场戏。
那个还拥有韶华的无助青年,和老人愤怒拍在桌上的枪。
做点什么,快做点什么。
老人在烛光下的眼神,混着责备和热忱的爱。
此般力量如此强大,我看见了这份炽热。
银幕是迷人的,这份炽热还有多少人能看见?
它的存在将超出我们的生命吧,一遍遍影响着那些迷茫的心。
小镇艺术教师。
在一个孩子们没有过冬外套和靴子的小镇,教艺术。
他自己不相信意义,他的环境也不能帮他找到意义。
锡兰如何做到把电影拍得如此敞开,如此文学?
似是一个敞亮温和的拥抱,不煽情,不矫情,只是轻轻耳语道,要多想。
其一,人物说一套做一套心底想一套,锡兰耐心地维护着主角的虚伪,不拆穿他在每个人前带上的不同面具。
直到最后的独白,才将最可悲的自我正义诉说。
其二,精湛到令人忘记呼吸的表演。
在我自己的阅片经历中,没有哪部电影像锡兰的《枯草》一样,以如此清晰和肯定的方式呈现了虚无的构造,不仅生活的实相是虚无,历史的结构也是,这是哪怕片中的知识分子女主再如何在生命的重挫后重启人生,再如何从社会左翼的期冀中与虚无主义的男知识分子辩论,或是经历情感的背叛后再度与背叛者和被背叛者重逢、共同再出发都无从消解的。
但这种以肯定的方式讲述出来、确认出来的虚无,却是令我感到震动,并觉得真实的。
片中最令人惊艳的那个青春期的女孩,她变化无定和难以捉摸的背叛更加深了这种对虚无的肯定。
当电影最后,男主踏过小亚细亚古迹山坡上的荒草而心中默念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青春期少女的告解时,他的讲辞的重点也在即便女孩会拥有无羁和可以滥用的青春,但在人生的中年,却只会感知到自己除了心中的沙漠外一无所有,一如男主自己枯草般虚无的人生,只是她此刻桀骜的生命阶段还不能领会这种虚无。
女孩究竟出于何种动机要投诉老师呢?
她报复的动力又从何而来?
类似这样的问题其实贯穿全片。
电影推进叙事的张力和动力其实都在人与人之间无辜的嫉妒、背叛、羞耻、怨怼、情感上微妙的博弈和竞争、复仇,与相互间微观权力关系的更替。
它们似乎出于无结构的人的本性使然,是一种无方向的生命本源的力的流淌,而非结构性提供矫正机会的社会性维度,从而消解了全片中多次引入的对社会问题和解放政治方案的讨论。
这是对虚无的颂歌,但又贴合于同样作为(可能令人讨厌也令自己讨厌的)知识分子如我此时此刻在此地的心境,因而电影细致描画和再现出的那种虚无的实感,是让人觉得信服的。
影片中的一个华彩段落,是自私、虚伪和善妒的男主单刀赴女知识分子的家宴时餐桌上的辩论。
男主最后用“历史使我回想起希望有多令人疲倦”来解构掉了女主出于左翼立场对行动、社会连结和乌托邦的肯定。
这句话击碎了女主,最后她柔弱地卧坐在沙发上流下眼泪,也再一次提起了男主的这句话,她说,你形容得很好,我也疲倦,就像我(在原地)活了很久。
解放政治的意义被否定、剥离了,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碎的时刻了吧,但这虚无又是多么真实、多么贴合于太阳底下无新事的世界处境。
背负着希望感前行是多么沉重啊,你确定你背负的东西是真实的吗,它难道不只是一团想象的傲慢?
卸下它吧,但卸下了,人还是会哭泣的吧。
——人还没有学会和希望告别。
2024/1/22 凌晨
荒芜萧瑟的小亚细亚,寒冷凝重的冬日,辽阔绵延的天地,絮絮叨叨的人物。
电影画面的构图、光影、景深设计非常出色,如同流动的长幅画轴,沉静,凝重,深远。
乡村教师萨密整日牢骚,得过且过,盼望早日调回城市。
同时他时不时给聪慧的女学生带礼物,并享受着她们的爱慕。
当女学生施芬面对萨密私心昧下她的情书时,勇敢地采取行动,狠狠地报复了他。
萨密百思不得其解:你爱慕我,为何要诬告报复我?
萨密一直对自己以及同事敬南一起被诬告之事耿耿于怀。
然而某天他却从校工处得知,敬南确实对女学生有超出师生关系的不当行为,因为同事间的嫉妒与攀比。
或许被诋毁之人并非如同他自己坚信的那样无辜。
有人给萨密介绍对象,隔壁学校一位漂亮的女教师。
女教师露蕾是一位积极的活动分子,几年前参加抗议活动失去了一条腿。
他转头又介绍给了自己那个被家里催婚的同事兼舍友敬南。
他说自己终归要接受调动离开这里的。
萨密跟敬南说女老师有条腿不太利索,敬南说,或许这是好事... 他或许认为,没有腿,就能困住一位自由勇敢的女性,安心留在这苦寒之地与他共度一生了。
可是当看到敬南对露蕾展开热烈追求时,萨密又改变主意了。
萨密凭借小诡计,将三个人的聚会,变成了两个人的约会,然后又打破第四面墙,在蓝色药丸的帮助下,与露蕾共度一夜。
事后露蕾希望维持三人友谊,嘱咐萨密不要告知敬南。
萨密转头就在敬南面前将此事炫耀开来。
敬南生气回避露蕾。
露蕾找上门来:“战战兢兢开始的友谊,怎么如今变得狂蟒起来?
和萨密的事,令你觉得我对不起你?
我背叛了你们的友情?
还是我不符合你们心目中女人应有的道德?
请别以为我对你们有所求。
我没有。
我只是好奇。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身体状况下,测试别人怎么看待我这个女人。
我在质问,我在如今状况下,有什么权利及力量。
我想看看,我现在于世界有什么位置。
我想知道没了腿令我随之失去了什么,还拥有什么。
我不要人可怜、同情或理解。
我感觉到,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往往在唾手可得之际,却被我们织的网挡住... ...”影片多段讨论都非常有意思,在教育局办公室的讨论,萨密敬南社工校长四人争论,萨密与露蕾晚餐桌上的讨论,等等等等。
除了晚餐桌上的讨论,影片最后萨密的内心独白,也表明了露蕾施芬与萨密敬南之间的区别与距离:“薄薄的干草,我连名字都不知。
这些既无名卑微有无人关心的荒草,我才第一次觉得重要。
因为大家觉得它没有价值,如同我在此处的人生。
然后我想起施芬,我想从她身上找到的,在这死寂静止的荒野,我想从她身上找到的,可能是我自己没有的。
某种能量,一点点超脱。
我没有梦见她,而是超越这个,我只想她作为那个,我与自己建构、比她更远的的幻境之桥梁。
但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个深渊,那个深渊可以掩盖我们的呼吸,那距离令我们的意识无法达到。
我渴望了不可能之事。
如今,我又在脑海和她说话。
施芬,我真想用你的眼睛去看我,明显你在未来不会像我。
你会是冲动、暴烈、快乐、充满希望的女人,能够和人生缔结更近更直接的关系。
因此,我感到悲伤,但也替你高兴。
人生就是这样。
连这个把我们带到一起的偶然,也是个匪夷所思的迷。
这随念头形成之际而油然而生的感觉,代表发生了的一切,并非没有价值。
对,经验、话语、情感,都可能是在宇宙某个黑暗走廊反射出来。
结果却是,真实既残酷又无聊。
时间会过,若你能在这无尽挫折的土地上生存,始终也会变黄,枯干。
那时你会发觉身处人生的中间点,原来除了心中的沙漠,你一无所有。
”
不得不说男主角是真腹黑!
从教师职业,一开始跟学生关系好的时候,偷偷送镜子,还被其他同学看出来老是抽她俩起来回答问题。
但是看到学生的情书后的处理方式,真的很猥琐,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师该有的气度以及根本忘记了自己“教书育人”的职责,只是任由自己的情绪爆发,排挤这位女学生极尽挖苦,讽刺...就很无语从未婚单身男性的角色来讲,经人介绍后并不喜欢露蕾老师,还主动介绍给室友。
但是随着大家的相处变得频繁,真不知道他是喜欢还是出于男性的占有欲。
在露蕾老师邀请他和室友一起晚餐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带室友,独自赴约,实现了自己内心的渴望。
可是他这些行为真是让人反感!
故事的核心我认为是在单独赴约露蕾晚餐的对话,我太支持露蕾了,赤裸裸提出男主对于身处环境的不满但又不想付出行动去改变,只一味抱怨的行为就是自私!
但我又很不理解,露蕾明显更喜欢室友,为什么要跟男主睡呢?
(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二封金棕榈吧。
m2413:男女夜宴戏及夜访三角两场戏不错。夜宴中社会感与个体性辩论倒是凸显男方理性之处,作为普通人能独立个性比盲目跟群当炮/灰更是当下高压下的生存之道。
被狠狠说教到,锡兰已成为绝对理性的社会学导演,人物的眼睛中看不到深渊,只窥见围墙。《冬眠》《野梨树》初露端倪,《枯草》则更为彻底:阐述制度体系、环境构造与人物行为间的互为因果(消极的、虚无的),并最终指向社会道德水准与人类精神归宿。后段男女主漫长的争辩是摊开所有实验变量后的一次排演。还是怀念从前那些超验的神性时刻。
7/10。锡兰一如既往在电影里批判(自我批判)犬儒知识分子的虚伪与软弱,又饱含悲悯与矛盾。学生写情书给老师后举报,以为会走向《狩猎》,但并没拍流言蜚语,而是用大段大段的室内对话带领观众去摸索问题的核心。在有突击检查,当成间谍射杀,挑拨内斗等日常恐惧的土耳其,还有不想画雪画山而想画海的学生,有通过两个男人确立自身价值的残疾女性,有凝视镜头的眼神。男主突然打破第四面墙走入摄影棚,为绝望找到了出口;枯草可以指形同枯槁的内心,也可以指过冬后坚韧的精神,季节轮回,总有希望。女主家两人的灯下漫谈,仿佛置身于法国,改变世界、人类自由是土耳其现代化撕开的一角,血肉模糊。他依旧更适合写书。(应该先拍偷吃伟哥,再拍世界和人类未来的空话,那样有充足时间等药效发作)
开头还行,后面什么乱七八糟的
散乱无序的叙事,像我们普通人的生活状态,看到最后不知道主题是什么,佩服那些能理出主线的影评。土耳其语有些发音听着像韩语。
锡兰的水准之作,此次的男主角虽然也属于知识分子,但状态更贴近普通人,这是一个满是缺点的男性,一个热爱爹味教育、好妒自私、自以为是的小镇老师。他在掉落式的百无聊赖的工作里,可以说是“再一次”地凋落,最终以近乎渴求的方式在一个小女孩面前寻求尊严。这依旧是一个契诃夫式的文学电影。片中的两个女性好有力量,一个虽然是残障人士,但完全掌控着自己的欲望关系和情感关系,一个是处在下位者的女学生,面对反反复复的逼迫也始终不曾服软。两人在影片的最后完完全全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地碾压了男主。锡兰的观点也呼之欲出。
感觉导演的野心不只是讲一个、两个或者几个故事,而是描绘这个村庄里的整个世界、洞察这个中年男性知识分子的全部内心…风景很好,镜头很流畅,故事也挺细腻。我感觉最有意义的还是对被分配到偏远地区的教师面对贫穷落后的当地现实如何生存并在其中找乐子找意义这点,我觉得刻画得非常好,每个人的不同选择、学校里同事间的关系、村里的各种旁人这些。毕竟男知识分子这些小心思小纠结小权力欲并不新鲜,女性在他们面前的显得坚韧而独立、让他们陷入困惑这也不是新鲜的题材(困惑到上床前需要走出拍摄现场走进洗手间,也是很好笑,但就还,挺真切的……),感觉旁白太多,特别是结尾那里的试图升华,没必要。最让我感动的竟是雪夜里村里老人和年轻人在库尔德人的斗争上的争执那段对话,这才是真·斗争啊,知识分子真的没用……
#SIFF2024# 百丽宫万象城,3.7分。结尾的意向适配很好,但落在主观的土地深情有点正了;否则包括两个女性角色在内,男主叙述/行动的潜台词下的单薄形象和她们的动人表演几乎形成了本片最大的能量。地方知识分子,被智识的(不具操作性的)高引与具体生活的牵制下的失控,谆谆教导与恼羞成怒的起伏交错,算是锡兰最近几部的普遍主线吧。这次突然多了很多喜剧性的小东西;内景(特别女主家)与外景(自然)的不匹配感,不知道是一种知识分子受力拉扯的外化;如果是,那个穿过剧场吃伟哥的“巧思”算是某种点睛。
有点冷。
#2024BJIFF# 5分,电影和里面的主人公一样浮躁和过于无聊,三个小时的时间里融入了太多不必要的铺垫和不明所以的转折,也缺乏逻辑性和叙事性。电影以男主的视角讲述故事,聚焦于他如何一步步沦为枯草,正如他自己所说极度自私和孤独是他的本质,而他也利用这些特点摧毁和麻木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土耳其的政治现实太像中国。偏远的库尔德村庄、被打压的女活动家在这里能找到完全对位的现实,只是它们不会出现在电影里,更不要说以一种严肃真诚的方式去展开个体的精神困境。
所有事的发生,仿佛只为遗忘时间,在这个遗忘、偏远的角落,萨密一如万物,被指控与学生有不当接触,更让他意识到漫天飞雪的凄冷,思想激烈碰撞,萨密自我反省,走出故事回到片场,给了演员一个情绪的真实过渡,生命可能暗含价值,也可能只是虚无。
我深深地厌恶他,却总是在不经意看到自己,同情心在泛滥行动力永远匮乏,自以为是的浪漫情怀实质是精致利己如避蛇蝎,夸夸其谈是懦弱卑劣的遮掩,责任缺失以自由意志自洽,在探索自己剖析他人中相信又泯灭希望——镜头中定格游走地又岂止茫茫白雪幸福悲痛与麻木,见万物生机枯草无名,见自己也见众生。“我曾经救下了他的牛,他后来射杀了我的狗。”
前半段4星+,从启动抽象提炼开始有点崩,体裁混乱。锡兰还是应该根植于扎实的情境内才够好看。
大失望之作
看锡兰的片越来越需要勇气了,他的残忍直接坦诚深刻沉重,还把时长拉到超过3小时,太痛苦了,但直面这份窒息感,是看锡兰作品的意义之一。
第一部锡兰作品,时长劝退,断断续续几次才看完,不过为这摄影多加一星,太美了。片头开场那一幕就爱了,公车穿过白茫茫雪地,在路口停下,男人提着包下了车,向着远处的小村庄走去,故事就这样开始了。人生总是这样悲哀,谁都值得一丝同情,就像他走进卫生间,谁又都不值得同情,就像他和室友谈起昨晚。当他说起七岁时关于父亲被带走的那个黑夜,彩票和天花板上的烛光成了被留下的记忆。他开门穿过片场进入卫生间那一幕也确实惊奇了一下。“青春真是美妙,可惜浪费到了年轻人身上。”“意义意义,就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Anatomy of an intellectual asshole
最美的镜头变得毫无意义 全都展现在预告里 靠对话来支撑的叙事在三个半小时的时长里让人生厌 所谓对男性的自我剖析 自大 自私 反倒让这些男性观众产生了共鸣而非反思 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