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雪风首发于《正面连接》一虽然有些人包括导演邵艺辉自己都说她受伍迪·迪伦的影响,但其实邵艺辉的电影和伍迪·艾伦的电影还是有着非常本质的区别。
这种区别,倒不在于他们的所谓所谓的男性视角和女性视角,而在于,在伍迪·艾伦的电影里面,成吨的俏皮话和金句,其实都是为了解构他电影中的人物而存在的。
他们说的越多,我们就越发觉实际上这些言语的无效,与跟他们内心所想南辕北辙。
那些话语,其实只是知识分子一种驾轻就熟的自我美化,一种投机取巧的避重就轻。
和伍迪·艾伦属于同一光谱的洪常秀也是如此,人物越滔滔不绝,越显出他们的言不及义,显出他们内在的虚无荒凉。
而在邵艺辉的电影当中, 则是截然相反的。
她的作品中由女性主角所说出的话,其实都是她的主角和她自己想说的,是她真诚地希望能被观众听到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邵艺辉在这部电影中那种过强的表达欲,其实和在《麻将》和《独立时代》时候的杨德昌特别的像。
也就是说,要讲述自己的观点,以及想要表达对这个世界的关怀的欲望,远远超出了他们对于电影本身的关心。
当然,由于个性的区别,杨德昌的那些话语,就如同一把毫不留情的电钻,直接破坏掉中国人那看起来与人为善、人畜无害的坚硬表象,透出敦厚有礼里面的那些机关算尽和尔虞我诈。
所以虽然说《独立时代》从形态上也是一个喜剧,但里面却透出一种怒其不争的愤世嫉俗,以及过于投身其中而时常体现出的青筋毕露,却让这个喜剧不可避免地变得沉重。
邵艺辉,则有着一种女性的轻盈。
邵艺辉的这部电影就像一个智力超群和口才也同样卓越的人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她忍不住进行调侃和讽刺,她轻巧而又准确的刺中那些要害,然后又快速地拔出来,再迅速地扎向别的地方。
这种讽刺,既是因为她真诚的对这个世界的关心,同时也是因为那种讽刺本身的快感,以及剌中要害后的愉悦。
二其中最为刁钻和精准的也着墨最多的,是对男性虚荣心的观察。
它在赵又廷所饰演前夫身上显现,他总是抢先一步揽下远超于实际甚至是不属于他的罪责,这里面有两种隐蔽的荣耀感,一是我知道我对你很重要,二是你看我这么坦率和有担当。
他总是能把一件坏事变成自我存在感的镜子甚至是放大镜。
而另一个男性小胡同样如此,小叶的自杀都能成为他对自我魅力的证明,然后他要通过给予小叶爱的确认来加强那种自我陶醉的微醺感。
甚至对于小男孩张家新也是如此,他莫须有的强行要原谅别人,你必须得接受我的原谅,因为只有你接受,我才是这个关系里的上位者和评判者。
这种观察,当然和邵艺辉强烈的女性本位立场有关,但更重要的是,是她内在的反权威倾向,从她的两部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出她对于这个世界上一切高高在上的事物都有着一种本能的反抗,她天然地厌弃那些端着的事物,都有着一种想去调戏一番的冲动。
所以我们能看到她在面对那些约定俗成的伟大东西有一种应激性的讽刺态度,比如她天然地把“高贵”的巴黎和“土气”的山西并置,天然地把小孩的画作与米开朗基罗相提并论,天然地在现代画展面前不无快意地借着铁梅的口,说出“看不懂”的话。
这不止是所有陈腐且装腔作势的事物的一种怀疑,更是对于所有确定的定义确定的价值观的一种普遍意义上的不服从。
为什么一定这样呢?
是她大多数剧情和对话中的潜台词和显台词。
为什么男性做了他在家庭中应该做的事情还会洋洋自得呢?
为什么男人要当街撒尿呢?
为什么男人就天然地认为女性会认同那些A片里的性癖好呢?
为什么女人一定要把爱情当作生活的重心呢?
为什么要有举报呢?
为什么一定要完美呢?
为什么不能当观众呢?
对所有话题袪魅,在这部电影中,是一种近乎强迫症似的存在。
它在饭桌上聊月经,这是对月经这个话题的袪魅。
而当一旦这个话题的越来越严肃时,她又借小女孩的口“跟我们家狗一样”,让这种话题不成为一种卖惨,她意识到了这种藏在卖惨后的令人不快的道德胁迫,于是对这个话题再次祛魅。
在影片中,导演借着小孩之口,将一切日常中显得有些禁忌的话题非罪化和日常化,就如影片后半部,小叶的自杀,也被小孩当成一种奇闻逸事,作为交新朋友的谈资。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谈论的,其实也就是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被质疑的,这是这部电影的潜在情绪基调。
这种对一种更松动的关系和世界的渴望,与片中的主线——对于更新的也更自然的一种男女的关系的探讨,形成了一种呼应。
而这种对于整齐划一的答案的拒绝,所导向的必然是一种更为宽容的价值观,也就是拥抱自我,拥抱欲望,甚至可以说是拥抱缺陷。
这也是这部电影虽然在很多方面牙尖嘴利,但仍然显得温厚的底层原因,也是在精神气质上如此自由的原因。
所以这部电影对于人性的那些缺点其实并不是批判的,对那些无伤大雅的人性欲望,它更多的持一种欣赏的态度,因为这才是一个“活人”。
当片中那些美好的女性说出一个义正辞严的话语时,它总是有一种轻微解构它的冲动。
因为它显然知道,人并不是由各种正确概念所组成一个僵硬的集合体,而是在愿望与欲望之间有着广阔暧昧地带的生物。
所以在这部电影中,我们能看到,当王铁梅正义辞严地拒绝了小马粗暴的求欢,并讲出她有关性同意权的理论后,又把离去的小马叫了回来,“要给年轻人机会”,这是她给小马的解释,也是她给自己的解释。
铁梅在那一刻暴怒,看到对方认错时的柔弱,而又不由得生出怜悯和柔情,但自尊又让她不能示弱,于是只能用一句冠冕堂皇的话留住对方,以一种强硬的方式来中和自己让步时所感到的某种心理弱势。
这种情绪的丰富,以及它们的流动和转换,切实地带出了人成其为人的那种质感。
这也是《好东西》中那几场群戏好看的原因。
无论是在饭桌上谈论月经的话题,还是在另一个饭桌上两个男人之间的雄竞,或者是在片中小叶疑似自杀后一群人进行的“都怪我”大赛,它们都拍出了人的丰富性,它们是一个多方交锋让所有的正确都暂时失去了它的伟光正的场合,是在那种紧急应对当中,人性里的那点虚荣、好胜心、执念都现出它的原形的时候。
三这种反权威,不只体现在影片内部的内容上,也体现在影片本身的结构上。
它显然对于某些套路充满了鄙夷,于是在某些情节点,它会刻意地走向反面。
比如影片对于小叶自杀戏份的处理,则是对于过往苦情叙事高潮点的一个轻微的解构。
在整体上,它显然也抛弃了过往那种强情节的故事结构,除了小叶的恋爱故事,还有着一个成型的情感变化曲线,另外两个主要人物,也就是铁梅和小孩这对母子,从某种程度就成了某种理念的代言人,她们的精神和现实困境,某种程度只是为了让她们有一个更合适的发言舞台。
特别是铁梅,她最大的精神危机来自于她的公号文章发表后所带来的恶评,相较于小叶那种心理创伤的细腻,这种处理也来得过于简单和直接。
太想讲话的欲望,让影片从某种程度没有耐心去真正建构人物本身的困境。
而导演邵艺辉对于某种正儿八经的经典叙事模式的不耐烦,则会让她对这种耐心缺失有了更强的理论和智力上的自信。
于是在某些时候她选择直抒胸臆,比如影片最后的点题,小孩这个角色在最后成了一个未来理想世界的希望,这个希望并不只是指所谓两性关系上的更为合理,而是一个没有规训、人性得到舒展的更宽泛的一个美丽新世界。
这种主题跃升的巨大和强行点题的粗暴,与前面那种接地气的微妙和犀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而这种庞大,其实远远超出了影片结构所能承受的范围,甚至庞大到导演自己也许都只是感受到了那种被压抑的无意识情绪,感受到了言说的冲动,并没有想清楚她想说的是什么。
它抛弃了强情节,但它又没有找到一个更好的电影形式,于是它也丧失了电影结构本身的所带来的力量。
看一看前一段时间美国那部女性题材电影《芭比》,你就知道电影本身结构的重要性。
它能让所有的思考合流成一股更大的力量,而在这方面,它显然缺乏《芭比》似的巧思和简洁度。
而邵艺辉对于趣味的强调和某种情感立场的坚持,让这部电影也于传统意义上的深刻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深刻来源于两点,要么是对于苦难和问题的抽丝剥茧的解析或者某种人生状态的诚实而又精准的呈现,要么是对于所有事物和概念的充分解构。
前者如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如侯孝贤的《恋恋风尘》,后者如伍迪·艾伦的《安妮·霍尔》、洪尚秀的《江边旅馆》。
但邵艺辉拒绝了这两条固有路径,因为前者过于严肃,会自然导致某种活色生香的东西被消解,那种正襟危坐,本身就是邵艺辉的审美趣味所不容的。
而后者,那种解构显然是她热爱的,但解构的深度,也显然也会伤害她所钟爱的主角特别是那些女性们,她显然太想与她们站在一起,她不愿意用一种更冷静的眼光来打量她的同性。
而她对于这个世界的乐观,则让她不愿意去呈现出这个世界的彻底荒凉来。
以上种种自我的反叛和坚持,最终生成的是一部外表看起来很单纯但内里其实很多元的电影。
它是一部才华横溢的电影。
是一部对于装腔作势和陈腐充满着生理性厌恶的电影。
是一部对人性的虚荣脆弱看得一清二楚,但又怀着某种宽容甚至是欣赏的电影。
是那种意识到自己在智商上的优越,但还没有因为这种优越而将自己完全置身于大众之外的电影。
是那种再有表达欲但是仍然将趣味放在同等重要位置的电影。
是一个充满着说教又有着高度现实鲜活质感的电影。
是有着救世主般的道德责任感但同时又特别孩子气的电影。
是在那种过于敏感所带来的苛刻,与过于了解后所带来的宽容之间达成和解的电影。
是想法过多过杂然后又找不到更合理的方法处理的电影。
是在某种程度细节要好过整体,本能要超过刻意表达的电影。
是那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依然要那么办,因为那么办更爽的电影。
原海报因侵权已更换,具体原因见评论区声明。
文 / 柜子 铜tt排版 / 柜子全文约8900字 阅读需要22分钟前言“脱口秀、小品、过于精准的设计”…这些无聊到如同视野明晰的人把玩他们觉得颇为新鲜的盲文的评论,似乎是察觉不到电影正伏卧在角落里的伺机而动。
电影悄然存在,电影始终缝缝补补,如果说对于场面调度的理解还仅停留在对空间作出假设,殊不知人们的视线和他们对话的节奏已率先走在了所有事物的前面。
早已诞生这样的电影,她由“漂亮”里俘获漂亮的逻辑,从未来的无聊中着手“过去的规划”。
纵使本片糟糕的地方与美好的地方同样多,呆板、迟滞的知觉和机敏的能量总是相随而行,但为了选择一种立场,选择可以真正代表我们的电影,我们必须学会「看向我们自己」 。
因为电影真的在改变。
电影的类型真的在改变。
这不再是“桌面电影”那一类愚蠢的概念总结,而是一次新的汲取,新的改写和新的声讨。
她将由本体论打倒本体论。
无可否认,她们就是“电影的”。
(@豆瓣 唯唯)《好东西》是一部难于根据迷影史给出清晰定位和谱系学分析的电影,这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姿态激进、富于创新(如果我们仅基于一种单向的进步史观去定义这两个词的话),相反,是因为它如此简单和坦然,青涩地展示着作者对于世界的理解:“呆板、迟滞的知觉和机敏的能量相随而行”,同时“缝缝补补”着。
但,正是基于此,我们认为它在这种“缝缝补补”中所呈现的某些崭新的特质,是以往的电影中鲜见的。
一部点映阶段就已经好评如潮的电影,本已不需要再为其辩护什么。
然而,鉴于其性别议题注定会引发的意识形态争斗,以及某些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新主流电影中掀起的媒介争议,我们认为自己仍有责任为它作出更加精准的定位和分析,并同时捍卫它。
本文的写作意图,始终关于《好东西》,试图从“喜剧电影及喜剧精神”、“女性主义对电影的介入”、“中国电影对语言的运用的演化史”三个方面,去探讨《好东西》的价值,而不是遵守任何固有的,单一维度的评价程式;但也不仅仅关于《好东西》,我们也试图借由对这三个方面的论述,将一些阶段性的朴素思考汇聚成文。
本文并非学术论文,篇幅较长但写作周期较短,遣词造句与行文还有些缺陷,观点表达也有不成熟之处,欢迎就任何知识性错误和观点分歧进行指正和讨论。
另外,在此感谢石新雨、唯唯的观点对本文的启发,以及排版、写作过程中阿崽提供的宝贵修改意见。
目录1 | 文本的节奏:缺乏身体性的喜剧2 | 被渗透的剧场:嵌入城市空间的喜剧3 | 过去与现在之间:喜剧精神的关怀属性4 | 对电影史的矫正:女性主义进行时5 | 理想的女孩, 可塑的语言:话语的将来时6 | 结语1 | 文本的节奏:缺乏身体性的喜剧“电影的节奏来自书写的节奏,来自心跳。
” ——罗伯特·布列松[1]节奏是电影的核心要素之一,是电影的心跳,和(作者)电影的“风格”一样,电影的节奏也有着一定的图式,但多数情况下,机械地遵守这些图式都是危险的,而喜剧电影更是如此,每部好的喜剧电影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喜剧节奏,就像许多保值的摇滚乐队都有一个顶好的鼓手。
《好东西》的节奏,先不论其是否“独特”,首先表现为一种被文本所统摄的节奏,从《爱情神话》起我们就知道,文字游戏是邵艺辉的拿手好戏。
在《好东西》中,她的创造力集中体现在两场餐桌戏里:从“我不喜欢打拳”的双关语,到"女权表演艺术家"的金句,到“有毒男子气概”“男女对立”等呼应社交媒体热点的梗,在同一场戏中先后登场,形成了一种紧锣密鼓、妙语连珠的情景喜剧节奏,令人应接不暇。
这些在网路上往往会引发争吵的词语此时有了它们的线下版本:一群人演绎它,另一群人笑着调侃它,但无人会为此争吵。
在这样一个女性觉醒,呼吁进步主义的时代里,作为众多“赶时髦”的进步型编剧中的正面例子,邵艺辉的美德在于,她深知进步主义话语的宣教和启蒙本质,亦深知自己所写的东西会收获怎样的效果,她的喜剧创造性首先体现在一种对概念的操演中:她抛出一个话语标签,并不止于收获银幕前会心一笑的共鸣,她也把玩它,消解它的宣教性和攻击性,巧妙地调用喜剧技巧对它们进行重构(“男性原罪”“要给年轻人机会”)。
正如《芭比》中的政治口号宣之于口后,立马成为了喜剧的燃料,我们可以说,这是一种后《芭比》时代的女性主义电影所拥有的宝贵觉悟。
然而,和许多语言喜剧一样,这类喜剧电影常常避免不了被电影本体论者批评“小品化“、“缺乏电影性”。
在《好东西》的部分多人对话场景里,剪辑和台词、面部表情的高度绑定赋予了它字字珠玑的聪明感,却也是以牺牲自然的节奏为代价实现的,当一切的动作都是为了导向单一的(喜剧)效果时,流失真挚就只是一些和很多的程度问题。
那么,一部好的喜剧电影应该拥有怎样的节奏?
霍华德·霍克斯对此曾说:“如果你在画面中快速调整演员的节奏,而不是快速地交叉剪辑,你会得到更多的节奏感”[2]。
我们可以回顾电影史馈赠给我们的一种喜剧传统:在卓别林和基顿的默片喜剧里,节奏是时而笨拙时而灵巧的身体无法及时回应麻烦时带来的连锁反应;在刘别谦(Ernst Lubitsch)的爱情喜剧里,节奏是中/全景镜头的微妙运动以及人物在空间中往复的行走搭配台词所形成的暧昧语气;在雅克·德米的歌舞片里,节奏是由轨道镜头运动的速率、歌舞和演员明媚的脸庞形成的共振;在霍克斯的经典神经喜剧《女友礼拜五》(His Girl Friday, 1940) 和《育婴奇谭》(Bring Up Baby, 1938) 里,节奏是语言的速率与演员焦急奔跑的身体共同制造的麻烦漩涡。
在上述大部分电影里,喜剧不仅仅是语言文字的游戏,更是身体与空间、调度与速度的共谋。
His Girl Friday (1940, Hawks)
Bring Up Baby (1938, Hawks)
Ninotchka (1939, Lubitsch)那么,在这种(或许有失公允的)比对之下,我们该将《好东西》贬为一部堆砌段子的小品、脱口秀吗,或者说某种苍白的、虚浮的话剧/剧场电影吗?
在这样一个“弱影像”(短视频、直播等)和流行文化占据了大部分注意力,属于“地平线”的电影和电影史传统面临危机的时代,这样出于担忧的批评和声讨很多时候并非毫无道理。
甚至,我认为这类批评在邵艺辉前作《爱情神话》的一些生活场景中确实奏效:徐峥看起来总是从一幕对话走向另一幕对话,即使走在真实的街道上,电影也仍然弥漫着一股棚拍感;演员在饭桌前聊天却不动筷子,你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而《好东西》至少学会了边抖包袱边吃:吃大蒜、吃面、吃剩饭、吃冰淇淋);一切有关生活的场景——做饭、画画、打鼓——都被潦草地一笔带过;拥有各式各样身份的人物轮番登场,但身份标签之外,「职场-家-学校」的生活情境却残缺不全;人物时不时说出一些被消费主义塑造、流露着小资气息的金句。
而《好东西》的主体部分也继承了《爱情神话》这方面的特点:一幕幕对话场景轮换的剧场感。
因此,与精彩的语言对白相比,人物的身体是相对模糊的,缺乏和空间的互动;有些情境尚未充分展现就被迫掐断……总之,它似乎容纳不下太多游离出作者意图以外的散漫:在看到《明天会更好》的时候,我们会期待更多这样的时刻。
在过去,像《梦想者四夜》(Quatre nuits d'un rêveur, 1971)这样的电影已经证明了,精炼的戏剧性与散漫的时间是可以共存的。
Quatre nuits d'un rêveur(1971)须承认,当创作者们试图迎合效率,创造了一种看起来无比完美的文本节奏时,也会丢失某种很可能更加宝贵的自然节奏。
2 | 被渗透的剧场:嵌入城市空间的喜剧 你们听过响声吗?
打鼓的声音,头磕在案板上的声音,板球拍击打网球的声音,老式洋房木地板遭到撞击的砰砰声(角色们上下楼梯、小马摔倒,拳袋砸在地板上),拍桌子的声音,饮料瓶突然喷溅的声音,喷泉滋水的声音,给木板敲钉子的声音,煎鸡蛋的声音……所有做家务的声音!
邵艺辉把它们变成了家庭妇女的奥德赛,变成了孩童目光下山川湖海的英雌之诗。
单口喜剧是一维的世界——一人一话筒即可搭建;话剧,小品是二维的世界——由背景板前的多人构成。
在一维和二维空间里,我们只能用语言去描述这些东西,但语言永远是局限的,只能描述我们想象的——通常是主线叙事,但无法假设我们经过的、遭遇的一切。
而电影是多维的。
的确,我们大可以批评《好东西》编剧思维占据导演思维的上风,批评它耽于卖弄文本上的聪明而不给人物喘息的机会,批评它大部分时候似乎只是满足于为对话寻找合适的场所,而并未给场景中的细节、生活中的停顿以同等有爱的关注。
但我们也必须承认,与《爱情神话》相比,《好东西》中的剧场,已经是一个被现实生活全面入侵的剧场,其背景板也已经被立体空间中其他事物所渗透,正如开头列举的那些响声,偶尔也构成了对于文本节奏的打断,让人物一下子变得笨拙:受到饮料突然喷溅的冲击,钟楚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其他人以古怪的姿势躲闪,构成了全片最鲜活可爱的一幕。
如果说《爱情神话》只是一部宣称自己发生在上海的电影,那么《好东西》则正在努力把自身嵌入上海的街巷里坊,让故事从场景中长出来(而非为故事搭一个场景的棚):人物走在路上,不再回避车流的鸣笛声与路牌的影子,长镜头结尾的路边歌者、后景中的男同性恋人......对于观众来说,这些“视线的一瞬”正在悄悄酝酿着改变。
邵艺辉未必是一个多么富有空间意识的导演,但在《好东西》里,她为她的每一场戏都挑选到了最合适的发生场所,并顺应空间的地形:当小叶透过轩窗向另一边趴在窗口抽烟的铁梅搭话,我们被提示这种属于旧式街巷里坊的打招呼方式几乎已在当代都市生活中绝迹(直到在22年春天的上海我们才重新开始认识邻居);当王铁梅骑着平衡车驱赶跟踪小叶的男人,跟拍镜头以和平衡车相近的速率移动,我注意到那是上海的弄堂,与我们更熟悉的——北京电影中的胡同、悬疑片中的南方的巷子——都有所不同。
这些场景一闪而过,却也实现了一种最小单位的对空间的再发现。
除此之外,在水果店那场戏中,一个完整的长镜头跟着两个漫不经心挑水果的女人移动,连带着小叶“挑水果这么仔细怎么不挑男人”的牢骚,与后景里时不时介入的男人形成了一个别有生趣的生活情境。
相比《爱情神话》,邵艺辉逐渐意识要到将场景中非情节性的部分纳入叙事之内,去构建相对流动的空间。
正是在这样一种电影打开自身去拥抱语言之外事物的条件下,我们才可以去追问,在语言之外,邵艺辉是如何去关怀人物,思考女性主义的?
3 | 过去与现在之间:喜剧精神的关怀属性 一场“买上野新书拍一发五送神仙水”的直播,将文化行业纳入了后现代性的语境之中,其中的荒诞幽默折射出整部电影的某种自嘲姿态。
我们发现,《好东西》要么试图用一种含泪的欢笑去解决矛盾冲突:“法国正统在山西”“四字爷爷马可·穆勒”;要么试图用煞有介事的操演消化谎言背后的悲伤:一男两女情感纠葛在别的肥皂剧里往往会变成灾难的发泄,《好东西》却用一场大笑,一个拥抱,和一场酒吧扮演轻松地化解了它, Sisterhood / Female Bonding 以及演员之间的亲和能量,在这里以戏仿/操演的喜剧姿势颠覆了旧的剧作陈式。
可以说,在几乎每一场可能会把电影拉入陈词滥调的争吵戏中,邵艺辉都坚持了一种关怀的喜剧精神,从而实现了一种悲喜交加的、辩证的类型语气,除此之外,电影也无意塑造任何面目可憎的反派,力图让每个人物都显得可爱[3]。
电影小心翼翼包裹在人物身边,托住了每一次晦暗的童年记忆闯入对话时的沉重,没有直接避开,也没有用玩笑岔开,而是相信、创造轻松地谈论它们的可能,例如,让童言无忌去触及亲人死亡的话题。
于是,我们几乎是惊讶地发现《好东西》相当谨慎地和人物的过去维持着一种恰为其分的距离(正如它所戏谑的那样“回忆过去是油腻的开始”),它似乎很清楚地知道对于过去的谈论会导致一种对当下痛苦的逆向归因,从而沦为一种粗暴、庸俗的精神分析,因此,它更多是以喜剧的姿态接纳创伤,是接纳、关怀,而不是疗愈。
邵艺辉相当明白,喜剧从来不能疗愈任何东西,喜剧只能舔舐伤口,起到杯水车薪的止痛作用——这种清楚的自我认知才是喜剧对悲伤的谈论能成功发挥其关怀作用的基础,一如电影再现的可能建立于再现的不可能性之上。
也正是基于这种认知,我们可以看到,《好东西》坚定地将自己放置于当下的、进行时的语境中,以消解、代替对过去创伤的沉湎。
与《爱情神话》中残缺不全的生活场景相比,《好东西》更希望全景式地展现三位主角的职业身份对应的生活内容,我们会看到:作为新媒体工作者的铁梅如何平衡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如何在互联网的新规则里如履薄冰地坚持书写与表达的可能;作为乐队歌手的小叶如何在乐队、邻居友谊与爱情之间寻找个人价值的归属;还是小孩的茉莉如何从“做观众”到“上台表演”再到“下台写作”走出性别与自我的阶段性困惑。
这种以接纳创伤为基础的扎实再现,构成了对自然节奏缺失的内容弥补,也构成了一种真正动人的女性主义再现政治表达的基石。
4 | 对电影史的矫正:女性主义进行时 《好东西》给出了三种女性角色:十项全能的单亲妈妈铁梅,年轻但恋爱脑的小叶,天真但也迷茫的小学生茉莉。
以及三种男性角色:和父权家庭决裂的"loser"小马,在甘做家庭煮夫和传统男性气概之间徘徊的前夫,受过精英教育、“爱无能”的精致利己型都市中产胡医生,相比这些女性视角下已经部分脱离传统父权叙事语境的“新男性”,《好东西》对于女性角色的处理更像是一种对电影史的矫正(就像《律政俏佳人》对粉红色印象的矫正)从男性主导的电影女性史里夺回对女性的定义权。
纵观世界电影史,你都很难再找到一个王铁梅式的女主角,当中年单身女性在男性导演的电影里做主角时,她们总是避免不了被一种男性目光绑架:《日落大道》《欲海情魔》(1945)《电梯惊魂》(1964)《亲切的金子》《钢琴教师》《她》(2016)……这里有一条长长的黑色电影-B级剥削电影的谱系,一部被悲惨和猎奇叙事所统治的电影女性史……而在《好东西》这里,邵艺辉选择了和王铁梅坚定地站在一起,为她说话,承认并勾勒她的欲望,甚至让她去进犯、矫正男性的欲望。
(除了在部分法国电影中)你也很难再找到一个小叶式的女主角:一边嘟哝着为自己辩护“恋爱脑这个词好像说得我没有自由意志”,一边又会踌躇不决地问朋友“我是不是给女人丢脸了”,在过去,大部分浪漫爱情小妞电影都习惯于满足女孩们的幻想,让公主得到王子的垂爱,而另一些男性导演又痴迷于女性悲剧叙事,恋爱脑女性总是因过分迷恋爱情遭受某种报应和惩罚:《卡比利亚之夜》《白色婚礼》《开罗紫玫瑰》《金发梦露》……而小叶是当代的、全新的,她是我们中的一员,她拥有爱的权利与自由,也拥有说不的头脑与意志,她不那么“觉醒进步”但洋溢着主体性,让人想到侯麦八九十年代的电影中那些青春的、鲜活的女主角,正如石新雨的影评所言的那样,她是一个有了朋友的包法利夫人。
相比于两位女性长辈,茉莉则是一个“待定义”的小孩,一个开始产生性别困惑(“淑女”“女孩怎么打鼓”)和自我价值认同危机(不合群,没有擅长的东西)的小孩。
这种待定义形态,与《芭比》中最终走向Real World的芭比意喻不谋而合:向未来敞开的女性存在者。
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穆尔维曾在一场演讲中将女性目光形容为一种“好奇心”——通过陌生化的视角去看待已然被陌生化的事物——以代替试图翻转“男性凝视”的“女性凝视”,并在那场演讲的结尾提醒我们:“好奇心在芭比对Real World的渴望中有多不可或缺”[4]。
某种意义上,《好东西》确乎是一部充满好奇心的电影,它以好奇心轻抚了过去,又以好奇的姿态向当下、未来敞开了自身。
Barbie (2023)在过往的中国电影中,我们有许多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美丽的、坚韧的、隐忍的、狡诈的、疯狂的;我们也看到过女性群像,可能是一同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可能是互相帮助、欺骗、嫉妒;可能是我为你献出生命......却唯独没有过一个大荧幕上的女性(且作为主角存在),在上楼梯的时候会对女儿说“霉霉的腿就是走楼梯变直的,她也是”(“没错!
”);在所有被冒犯的时刻厉声制止;在前夫说“我为你结扎”了时,回击以令其哑口无言的进犯动作;拆穿朋友的谎言时,戏剧性(情节)之重似于一瞬间消散、淹没在天台的空气中,只留下爽朗的笑声......这时或许你会想到《热辣滚烫》的结尾——同样与过往的叙事和立场截然不同,只是乐莹周遭的关系仍是亲缘的、性缘的,从中得到更少的支持,耗费了更多时间给内心的枷锁松绑。
由铁梅、茉莉、小叶组成的同盟在河对岸望着乐莹们、李红们,她们站在那里——从一开始就站着,而不是努力直起身子;从一开始就自由,而不必费劲挣脱什么——提供了与现实世界周旋的另一种解法。
热辣滚烫(2024)在《好东西》里,一种美丽的进行时态就存在于这些微妙的关系演进之中,于是我们看到,《好东西》逐渐把创作(女性表达)-生活(女性存在)-表演(女性再现)勾连在了一起,汇聚成了电影的元属性,汇聚成了一种进行时态的女性主义。
所以,这部电影最女性主义的地方并不在于,邵艺辉让她的人物谈论了女权,亦不在于,它用辛辣的性别角色书写为旧的剧作范式注入了新的活力,而是在于,它巧妙地通过一种相当卡通化的颠倒式对比——男人谈论女权而女人实践女权——亮明了立场:女性主义不存在于学术话语的迷宫之中,而是存在于目光所及处、举手投足间,它是万千女性的进行时态的合流。
正如电影借铁梅之口给出的,对“我们是什么关系”的聪明回答:一起看电影的关系,或者在厕所吃零食的关系……被每一个进行时动作推动着的关系。
对于许多关系,似乎有比去给定义、下判断更重要的事,我们又何必执著于框定一种唯一正确的女性主义的生活呢。
5 | 理想的女孩, 可塑的语言:话语的将来时
一一(2000)
Le gamin au vélo (2011)在过往的电影中,我们熟悉承载着象征意义的早慧的小孩,如《一一》(2000)中的洋洋;也并不陌生作为社会问题缩影的、被迫早熟的小孩,如《单车少年》(Le gamin au vélo, 2011)中的西里尔。
而《好东西》中的王茉莉是另一种小孩。
她首先是语言的小孩——她天然地懂得爱的语言,能接住小叶的大眼睛所发出的目光,下意识地去触摸小叶的眼泪;也会在乐队聚餐中对架子鼓老师小马直言“你没有妈妈,是怎么长大的?
”。
从王茉莉的语言中,我们会想到小学同学录上翻到的句子,会想到令爸爸妈妈忍不住记下的孩子的语言,会想到曾经的博客、微博、QQ空间。
或许在这样的语言中,暗藏着一种诗歌的雏形——发散、直接、韵律、通感。
更进一步地,王茉莉还是一种理想的女孩,由每一个不被制止、被真的听到与真的保护的时刻浇灌而成。
在“你没有妈妈,是怎么长大的?
”之后,不是“没礼貌”,“好好说话”,不是“快跟老师说对不起”,而是大家一起屏息凝神,等待一个答案。
然后小马老师微笑说,我还有音乐,虽然也不只是靠它。
然后,让所有人都惊讶的,在这样的乐队聚餐的场合,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的对话竟然可以进行到“我妈活着的时候,我还没有爱上音乐”的程度,其他人专注倾听,而氛围依然活泼,并未因话题走向而变得沉重,并未有人在其中感到紧张、受伤。
于是我们松一口气,感到被信任,然后有了情感的流动和真正亲密的可能。
对于中国(大陆)电影来说,从第五代厚重的、萌芽的白话文;第六代消褪的、演变的乡音里走出,我们有过一些青涩的尝试,譬如娄烨在《苏州河》中试图将普通话念白浪漫化,以形成一种新浪潮式法语念白的迭奏感;我们曾短暂地找到过《背靠背,脸对脸》、《路边野餐》、《大象席地而坐》的乍现灵光;我们也逐渐掌握比较成熟的类型翻拍语法。
但在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城市(或至少是互联网意义的城市)的今天,在《好东西》和《爱情神话》之前,是《北京遇上西雅图》和《小时代》这样的电影在霸占银幕和话题,它们以极尽虚浮的戏剧性甚至丑态来逗乐,只展现无尽的欲望而不相信任何价值,以暴露和放大创伤来书写创伤。
被加工后的语言失去生命力,变成缠足的、禁锢的、粗暴的形态;这些电影里的语言从不曾作为交流的桥梁存在,而总是在失真的环境中显得吵闹、加深隔阂,每每出现总是伴随着悬浮的人物动作,非必要不说话——一旦说话就是:坏了,大事不妙,它站在本真的反面,机械地缝合情节转折,谄媚地输出情绪和恶意。
我们从未看到普通话发挥出戏剧性更健康的力量,也似乎从未拥有过真正语气自如的都市电影。
在《好东西》中,普通话有时会扭曲变形——当角色在吃饭等生活场景下抛出一个个时尚菜名和术语(谈论上野千鹤子、结构性压迫)时;有时又会重新变得面貌可亲——在茉莉的快言快语、铁梅的暴躁嘶吼、小马老师尴尬的回答中。
和山西的面食、法国的面包一样,普通话也展现了一百种(夸张)形态:作为新闻语言的形态,适应自媒体时的形态,邻里之间、楼层上下的形态,在社交软件上的形态,以及,在影片最后,回归至小学作文的形态——不过,这是一篇没有词藻、不加修饰,只有白描的作文,却意涵广阔,是自白,也如宣言:每字每句都是由站在新世界的起点,被共同注视与保护的理想女孩写下的。
这是一篇普遍的习作。
对于部分观众,也许是一次次回望和修正过后的自己,握着多年前的自己手中的铅笔而完成的写作,一如邵艺辉导演曾经的自反:为什么我总是代入男性视角在写小说?
对于年轻人——距离“孩子”更近的人,倘若他们就如同我们被千禧年的院线电影、被漫威、被迪士尼公主所塑造一样,被《好东西》中的观念与行动所塑造,倘若他们就从作文里的世界出发呢?
可以说,此刻的普通话就像面团,扔进不同温度的烤箱,就会成为不同的面包。
一些词语飞速地流行。
在一部分人的生活中,它们突然强烈地在场,然后消失无踪;对于另一部分人,它们从未存在,或者如同外语、如同某些缩写一样,伴随着难以跨越的距离而存在——经新媒介加工和改造后的普通话被分为我们会使用的、理解含义但不会使用的、认知之外的。
当发现小红书的语言、抖音的语言、职场的语言、宝妈的语言之间或许有着比不同方言间更深的沟壑,我们应该如何寻求共存,如何建立连接?
在这个意义上,必须说《好东西》是一部勇敢的电影。
它审慎地体察、面对着语言(或也代表社群)的种种处境,并选择尽可能展现、留下这些历史。
比起《爱情神话》它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放弃方言,而选择拥抱更丰富的角色,选择讲述更复杂而难以概述的故事,选择触及更多议题,选择延展更不单纯的社会关系,选择选择、并继续向往着一种更普遍的语言。
上述所有选择,几乎都有一种被市场或影史验证过的安全选项,我们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面临的风险或者可能滑向的缺憾:过于嘈杂、过于明确、像脱口秀、缺乏节奏、不够安静和高雅。
区别于植根于我们心中的诸多经典类型电影——它们拴着视听氛围塑造、世界观、主线剧情、典型角色设定的多重保险,《好东西》几乎是一部但凡一场戏的表演走样就难以完成的电影,而其表演的完成度又很大程度由台词(语言)决定。
与影片中铁梅对于“杰作”的态度相照应的,《好东西》也从创作伊始就与“完美”解绑,不求不出错,但求多说话。
正如茉莉有权在演出前退缩,演出中享受,演完仍觉得“更喜欢做个观众”,《好东西》也赋予自己书写躁动的当下的权利,从正发生、正被传播和咀嚼、还未定型的信息中吸收养料,反而真的撬动了一扇崭新的门——我们窥见光亮,听见声响。
走进影院,第一次不是借由电影发泄或聆听电影的叹息,而是被她养育,然后决定我要养育什么。
6 | 结语 正如王铁梅作为知名记者那讳莫如深的过去,在《好东西》丰富的言说之外,笼罩着浓重的,沉默和失语的阴霾,随时在场的自我审查遏制了所有人的表达[5],和许多面临“不可抗力”大他者的中国电影一样,《好东西》亦是一部建立在普遍的沉默之上的电影。
我们有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言语又有太多难以抵达之处。
《好东西》也远非一部完美无缺的电影,但它仍然拥有激情,仍然竭尽所能:不通过隐喻和符号,而通过自身的姿态去言说:好奇的姿态,喜剧的姿态,生活的姿态,温柔、强大、包容的女性的姿态。
这就是为何电影的最后一镜令我们潸然泪下:王铁梅和小叶带着小孩在上海街头拖着行李箱奔跑的全景镜头。
在那时,我们看到了所爱之人的姿态,在那时,我们恍悟是电影闯进了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的中心。
邵艺辉曾说过,创作的有趣之处在于自己可以创造一个自己喜欢的世界[6]。
从这个角度来看,《好东西》就像是一部创作者捡拾了许多生活中自己关注的片段或者叙事,搭建的一个基于现实底色的童话,对于这样的作品,人们总是习惯于用一种真实去批评另一种真实不够真实——我们何时能够从这种视差比较的怪圈中跳出来呢,何时才能学会亲手去碰一碰这些可爱的乐高房子,去感受它们的创造力,并发现它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倒塌呢。
《好东西》之于中国电影的意义,至少将如过去《爱的甘露》(Desert Hearts, 1985)之于美国电影的意义:它告诉主流观众,一种基于现实的新关系是可能的。
即使是在最为简单的再现政治层面上,也可以书写新的游戏规则。
那么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对抗呢。
Desert Hearts (1985)引用&注释:[1].[法] 米莲娜·布列松(编). 电影的节奏是心跳 [M]. 陆一琛, 译. 北京: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23.[2].“You get more pace if you pace the actors quickly within the frame rather than cross cutting fast.” Bringing Up Baby DVD. Special Features. Peter Bogdanovich Audio Commentary. Turner Home Entertainment. 2005.[3] 《好东西》导演邵艺辉:想象一个“女性是第一性”的新界 | 展开讲讲 [4] 那个发明“男凝”的女人,如何想象“女性凝视”?
|SheKnows[5][6] 邵艺辉:写女性难,写觉醒的女性更难 | 随机波动注:本文导语引用的用户短评,正文直接引用的三篇文章的内容【一篇为「Kongfu Girls」发布的劳拉·穆尔维演讲翻译,一篇石新雨的《好东西》影评,一篇为异见者旧文「捍卫地平线内的电影」】 ,都可以直接点击文字超链接查阅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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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霉霉老粉,一眼认出《好东西》结尾小孩上台的分镜,致敬了2020年霉霉纪录片里面,小小霉第一次上大台,紧张不安穿过通向舞台的走廊的这一刻。
他们会喜欢我吗?
他们会讨厌我吗?
我很期待,也很害怕。
当我们决定说话,决定表达自己的时候,会像片中小孩一样,有在心里打鼓的那些疑问。
即使现在霉霉已经是一个超级大明星,打动我的一直是她的自卑和不确定,但同时一直前进。
她依然能把情感源源不断的拿出来。
霉霉是《好东西》中,小孩成长中的贯穿线索。
也完全切中现在霉霉火遍全球,历经风雨的大明星,仍然不失少女心的情况。
少女心并不幼稚,与成熟并不矛盾。
渴望爱情并不愚蠢。
爱情,只是一种有希望的感觉。
只不过为了让句子简短一些,我们把它称为爱情。
金钱是种一般等价物,爱情则是一种一般等价感情。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在《爱情神话》的时候,有朋友和我聊天,说最近几年,为什么大陆男导演好像没有拍出过非常让人印象深刻的爱情电影。
描述亲密、捕捉亲密需要足够的坦诚。
很可惜,诚实并不是现在最被赞美的品质。
《爱情神话》也不算爱情片,教条地说,爱情片应该是那种抱持着爱情至上理念的电影。
她的电影更多在表达都市情感。
在传统的爱、性、婚姻,三位一体的浪漫爱当中,爱情是一种模样。
当我们谈论都市情感的时候爱情又是另一种模样。
这都市情感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一方从头到尾都执着地去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不再执着于一个被社会认可的关系的名字。
《好东西》跳出了都市情感,更多地聚焦在三个女主身上。
她们生活在人际关系里,但除开人际关系,她们也都有自己的生活。
她们不是害怕独处的女人。
片中出镜的《始于极限》一书,形容现代的都市女性的状况,写过这样一段话:她们身披浪漫爱意识形态的余香,带着从前的伤痕,捧着老一辈交到她们手中的尊严,还有自己决定自身价值的自由。
但她们一样都不舍得抛弃,只得东奔西跑,手足无措。
《好东西》女主身处相同的境遇,但她们不是手足无措、东奔西跑,她们茂盛生长,自在奔跑。
我非常惊异于导演对于“明天会更好”的乐观,以及像片中乐队名那样,绝不放弃幻想的胆量。
以至于看完电影回到现实的时候,感觉无比失落。
这种电影院中的做梦感,靠,是我配得的吗?
竟然会这么想。
生活在一个电影为我说话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女主角的事情是快乐的,藏着小小的悲伤,但隐去了现实世界可能的令人不适的部分。
女性友谊有它自己的困难。
钟楚曦饰演的小叶总是在跟铁梅道歉,也许她们之间也存在某种权力关系。
但其中好的部分,已经足够好了。
注意看,这个女孩叫铁梅最让我感动的戏都来自小孩,她如何夸赞小叶的眼睛。
如何刺穿两个成年女性,又如何快速地道歉。
她如何看见每个人,看见女性朋友,看见自己的母亲。
小孩叫茉莉,英文名momo。
据说只是一个巧合,不过本片名字也有很多文章。
为了讽刺“这个女孩叫小美”,我写了很多小说女主角干脆就叫小美,从来没想过电影里的前夫可以直接就叫前夫。
其实在和姐妹的聊天中,我们基本上都用网球男孩、教练哥、前夫哥之类的代替了人们原本的名字。
一个不顺口的名字需要更多记忆成本,有名字的人,本身就是更重要的人。
在《好东西》之外的解说世界里面,女主角都叫小美。
但是《好东西》中,只有女主角王铁梅(宋佳饰)有名有姓,其他人叫小叶、小马、小胡、小孩(茉莉),甚至赵又廷饰演的前夫,他就叫前夫,从头到尾都叫前夫。
他没有名字。
他就只是一个邵艺辉笔下的“小帅”。
邵艺辉对男人,对男性角色,已经足够温柔了。
这两个男角色都很帅,也很招人喜爱。
赵又廷饰演的前夫实在很贴脸。
章宇在《好东西》中竟然失去了性张力,不得不说,女导演实在是太牛逼了。
至于细节怎么设计的,我恳请大家去影院看吧,我最大的笑声也爆发在章宇被钟楚曦脱衣服那段餐桌戏。
人人都有好东西2020年,我看完泰勒斯威夫特的纪录片Miss Americana,也抄下了2003年,泰勒写的的这段日记。
I’m young, I’m talented, they’ll see it in me. I’ve got to hang on. 我知道我有这个东西。
他们会看见的。
我只需要坚持就好。
在清一色的好评里面有一些诟病《好东西》太注重语言,不够电影的。
这恰好也是近几年乐评对泰勒丝新专辑的评价,太注重歌词,音乐性不够。
我想这个年代的文化产品,会更加前所未有地直观携带着创作者本人的人格。
泰勒丝做的已经不只是流行音乐,而是泰勒丝的作品。
邵艺辉拍的电影,也是邵艺辉的作品。
音乐和电影的形式还会进步再进化的。
但是没啥想说的,就真的啥也没了。
在导演邵艺辉的采访中,她总是讲“我还有很多想说的”,在我把自己想说的东西说完之前,我不会停下来。
我知道我有这个东西,我找个方法把它表达出来。
他们会看见的。
我只要坚持就好。
难得让我看得笑得很大声,哭得很动情的一部电影。
紧跟时事、台词犀利、社会议题、引发思索……真实、感性、凝练、恰到好处的艺术处理,让人物塑造的更加丰满,我喜欢它的原因很简单——我看到了活人。
影片的主角可以说是三个处于不同年龄和身份的女性,她们,一是离异的单亲妈妈,身体力行尽自己所能去照顾他人;一个是未婚女性,成长在无爱的环境里,渴望获得他人的肯定;一个是9岁小学生,有自己的人际关系和学业生活以及自我兴趣爱好的探索。
三个人,在上海充满人情味的石库门里相遇,互相帮助、互相温暖、互相成为彼此的好友。
影片也自然有一些男性配角,很逗,很有趣。
有不甘于做家庭主夫提出离婚的前夫,离婚后又悔不当初狠读上野千鹤子;有母亲早逝,喜欢姐姐,遇到问题总能“断亲”的狠人小马;有不想确立一段关系的开放式暖男。
他们也很有趣,不能说是男性的代表,但在其中的发声让人也很能看出目前男性的一些想法。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是一部女性电影。
它深入展现出当下女性的一些真实的现状。
我身为一名女性,在观看影片的时候,很容易会产生共鸣。
电影没有在刻意挑起性别对立,而是希望女性的存在是可以被看到的,女性面临的问题是不被忽视的。
女性在当下社会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近些年来,女性议题愈演愈烈,很多人可能会直觉性的反感女权主义,甚至在女权的大类里,还有田园女权等等,女权仿佛是一个贬义词,仿佛女性在诉说自己遇到的不公正,在要求自己的平权就是一种对男权的挑战。
那么,女性到底要不要发声?
当女性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公平对待的时候,应该如何发声?
在社会关系中,女性的头上一直笼罩着一个标准。
小时候可能是“要有女孩样子”长大后,要结婚、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女性一直在被要求生产、育儿,同时也被要求做一个好妈妈的同时,要兼顾工作,工作家庭两手抓的人才是一个好女人,更不要说照顾家里,统筹生活,仿佛女人天生就是一个全能型选手。
哦对了,女性还要保持美丽,保持身材,因为“郎才女貌”。
而男人,只要有事业,其他什么都可以不管。
当女性被要求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她有享受到什么社会福利吗?
好像并没有,因为一切都是“应该的”。
而女性遇到的困境呢?
比如走夜路会很小心,挤地铁时需要很小心(怕遇到色狼,遇到之后还要鼓起勇气报警,甚至还要面对对方抵赖进行的羞辱),面试时会被问是否婚育,若单身的话未来时如何打算的,应酬的时候可能会被要求陪喝酒、倒酒,可能要在酒桌上或者某些群里面临荤段子或者擦边笑话的无奈……身为男性,可能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吧。
最近梁文道在播客《八分半》里讲到这些时,令很多男性大惊,不仅留言时表示质疑,认为这些都是臆想出来的,甚至对梁文道嗤之以鼻认为他过于倾向为女性说话。
说实话,当我得知有很人完全不晓得这类事时,我也是震惊的,甚至还有一个留言者是一名老师。
更有甚者直接破防,说花了几百块听到的是梁文道在为女性发声,想退款。
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算是让我开了眼。
可能人和人的认知差距真的非常之大,当然,或许我不了解的男性面临的困境也很多,但这正是两性之间需要沟通和看见的地方。
在目前这个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建构之下,以男性的思维和方式作为主要判断标准的事情不占少数,所以,女性有必要让自己的现状被看到。
单亲妈妈应该什么样?
影片中有一个女性是刚离婚的单亲妈妈铁梅,由宋佳出演。
这个角色是一个又酷又飒、有正义感、有自信又有能力的姐姐,超级爱!
关于单亲妈妈这个选题,她进入工作室之后,第一个建议是不要刻意营造苦难,单亲妈妈并不都是悲苦的。
确实,单亲妈妈可能一个人要承担很多,也自然会有很多艰辛,但一味诉苦可能会标签化这一群体。
比如她这个单亲妈妈似乎是那种超人型的,她有干劲,有能力,有活力,有魄力,遇到事不怕事,什么事都能自己搞定。
最喜欢的是女儿小孩在用耳机听一些白噪音去猜测都是什么声音的那段蒙太奇剪辑,当她说出是风,是熊猫吃竹子,是打雷,是放屁,是好多好多自然场景的时候,其实都是她的妈妈在做家务——煎鸡蛋、晒衣服、吸尘、做菜、收拾画笔等等。
这是妈妈一个人为她营造的世界。
看到这段时,非常暖,也非常钦佩这样的妈妈。
家庭任务是纷繁复杂的,也是最容易被忽视且没有成就感的事情,但这样的事情却是妈妈的日常。
当这个超级无敌的单亲妈妈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写成文章,有教育孩子,有性生活,也有育儿的疏忽,却遭到了近乎网暴的反馈。
为什么?
为什么在四十岁离异的单亲妈妈黄阿丽可以在美国的脱口秀专场舞台上大谈自己的约会经历赢得满堂喝彩时,中国的这位单亲妈妈却被骂得狗血淋头?
因为大部分中国网民对单亲妈妈是有一个约束的,那就是——你必须苦情,你必须立贞洁牌坊,你必须孟母三迁,你必须成为一座碑。
和一个山东男性朋友讨论这段时,他说“因为单亲妈妈有一座传统社会给予的‘牌坊’在头上,寡居寒室,洁身自好,抚养独子,寒窗苦读,一朝状元,一纸诰命,光宗耀祖……这是对每一个中国单亲女性的下意识的道德评判,也是旧文化的枷锁。
”即就算真实生活使生活不是如此,即使单亲妈妈在私下生活里可以有更疯狂的举动,但人们是不允许如此大张旗鼓的呈现的。
当一个单亲妈妈将真实的生活经历,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的经历写出来后,人们是拒绝承认的。
所谓的社会性别意识,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波伏娃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社会塑造的。
没错,女性也好,男性也好。
从出生的那一刻我们便被不同的对待。
男孩会按照男性的一套社会范式去培养,女孩会按照女性的社会需要去培养。
那种潜移默化的分别,一点一滴的渗透到方方面面,比如你喜欢的颜色,你玩的玩具,游戏,穿的衣服,跑步和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大小,兴趣爱好的培养等等。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保证每个人的行为举止和她/他的染色体相匹配,从而为之后的成长,成为一个社会角色而做着准备。
在以男性意识为社会主要运作模式下,女性意识被忽略。
比如影片中一个细节,当铁梅和小马第一次进行亲密接触的时候,小马撕扯铁梅的衣服,铁梅很不开心,说:“你撕我衣服干嘛?
这衣服很贵的,我最喜欢的,你怎么不撕你自己衣服?
”小马低头说:“不好意思说看片子里都这样,女的似乎都很喜欢”。
相信很多男性的性启蒙也就是一些动作小电影吧,里面可能真的有一些用撕扯衣服来展现男性荷尔蒙的做法,用来助兴?
但这些说白了都是男性在创造自己的白日梦的一种方式,可以说是男性拍给男性看的。
那么女性到底是否真的喜欢这样被对待?
如果女性有看过这样的动作电影,会不会也被洗脑,觉得自己需要如此配合才算是助兴?
如果真的喜欢也可以,那是自己的兴奋点,但如果不喜欢,大可不必委屈自己迎合对方的一些比如dirty talk 或者某些动作之类的。
如果真的在乎对方,在进行亲密接触之前需要礼貌询问,这样才是尊重。
这种潜移默化的性教育,甚至一些恋爱小说里可能都会误导男性或者女性,让很多青年人从小就有一种错误的概念,比如女性说不,就是欲拒还迎,是因为羞愧或者想让男性更主动大胆;比如女性喜欢霸道总裁的强势甚至用钱砸自己;比如女性会臣服于对她更有威慑力的男性等等。
甚至很多女性自己就在写这样的小说,拍这样的短视频,诸如霸道总裁爱上我,先婚后爱,替身白月光带球跑之类……我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还是被彻底洗脑,总之,无论在恋情里还是性行为中,如果真的是在为对方好而不是只图自己爽,那么尊重是最大的前提,彼此礼貌的沟通喜好也是非常正常的事,会加分,千万不要自以为是的做一些早已被潜移默化灌输的东西。
而无论男女,当你在不舒适不开心的时候,建议直接告知对方,不要助长对方的错误认知。
这点铁梅做的就很好,我要为她鼓掌。
我们要遵守怎样的游戏规则?
如果说人生就是一场游戏,那么我们进入这场游戏之前,它已经有了一个规则。
这规则不是不变的,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改变。
若排除掉男女之分,生而为人,社会以及道德对我们的约束也是一直存在的。
我们要的真善美,诚实、勇敢、守信,这些美德,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被要求全能,被要求上进,被要求做好,被要求尽孝,被要求勤奋努力,被要求吃苦……这些……是不是有点问题?
当单亲妈妈铁梅面对恶评不自信时,她觉得自己失败的时候,她怀疑自己的时候,她认为,当她没有成为一个好的记者,没有成为一个好妈妈,就是一种失败时,我很难过。
因为人的向好,也是一种社会规训。
我们也被像狗一样被教训过,当我们做的好,会得到夸赞和奖励,当我们做的不好的时候,可能会遭到现实的毒打。
于是乎,我们心中有这样的一个模糊的概念,我做什么能得到奖励。
渐渐的,我们被这样的规则所掌控。
如果不遵守游戏规则,就只能出局。
这种所谓“向好”的规则就存在在我身边。
譬如,我有一次被告知不要在朋友圈传播负能量,因为朋友们都喜欢和有正能量的人往来,过于暴露负能量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者会把其他人吓走?
所以现在朋友圈几乎成为晒幸福大赛。
但影片中有句台词是,“正是因为我们足够乐观和自信,我们才可以直面悲剧。
”敢于把自己的“悲惨”一面展示出来,难道不是一种自信强大的表现吗?
世界的运转,需要规则,想来想去,各种宗教都是规则,告诫人类如何去生活,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怎样能上天堂,如何能下地狱。
儒释道,都是规则,儒家墨家法家也都是规则,我们在这个规则里很久,很久,如果跳出这规则,我们似乎不能顺利的在社会生活下去。
但,作为个人我们可能可以变通一些,允许自己不要那么累。
我们是人,人就会搞砸一些事,人就会犯错,在这样的游戏规则之下,我们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有时候,当面对无法撼动的游戏规则时,有没有想退出不玩的冲动呢?
还是去身体力行的改变规则?
或者制定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规则?
我最喜欢的影片中的最小的女孩——小孩。
她的小名就叫小孩,她既得到了爱的滋养,又不是盲目自信,有自己的怀疑精神,也可以通过尝试有自己的思考和选择。
这样的小孩,不应该被局限于目前的规则之下,这样的小孩值得去有更多的自由和广阔的空间成为她想成为的样子。
我也想做一个这样的小孩,为自己活,而不是为他人活,我想走出自己的路,而不是被缰绳捆绑指引的路。
中国的调查记者哪儿去了?
其实是有人在反抗这种规则的,他们其中有一些人的身份就是电影中女主人公铁梅的身份——调查记者。
影片中并没有将她不再做调查记者的原因详细说明,但通过很多细节我想能拼凑出一些。
入职的时候,她戏谑的说自己之前3个公司都倒闭了。
要么是吃力不讨好,公司无法运作下去。
要么是做出来一些稿子,之后被封号。
做调查记者可想而知的辛苦和付出,深入调查需要长时间投入时间、精力、金钱,采访是需要建立关系的,深入调查是需要像警察一样潜伏的,一篇稿子出来之后的打击报复、后续调查也不少,甚至于文章发出来可能会引发更多的质疑和恶评。
现实是,中国的调查记者比大熊猫还珍贵了。
在前阵子的油罐车事件之后,中国调查记者再次进入大众视野,而我们也只能看到一个可怜的数据。
2017年《新媒体环境下调查记者行业生态变化报告》中提到“本次研究核定的调查记者共175名,比六年前减少了159名。
”这是7年前的数据,那么在2024年的今天呢?
在14亿人口的中国到底有多少名调查记者了呢?
我不敢想象。
铁梅因为现实种种,不得不离开调查记者一行,转行去写公众号,去带货,去直播,为的就是生存。
当一个快消时代的到来,可能就是要摧毁一些更加真实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有多久没有看到过长篇的详实的新闻报道、事件真相、人物专访。
身边充斥着的碎片新闻、几十字的安利文章、1分钟的短视频,似乎都有一个核心,就是带货赚钱。
搞花活儿、造爆款、蹭流量……我生活的空间太枯燥乏味了甚至千篇一律。
但我还是要适应这个社会,适应这个规则,目前的赚钱规则就是博眼球、吸流量、快销品,没人给一个打工人时间去用一周的时间写一篇有内容真情实感的稿子。
日更,是新媒体的时间线。
当一个国家的良心和正义,已经迫于生存压力转行,难道不是一种损失?
那么这些诸如调查记者、律师,以及那些我不知道的能发现社会游戏规则有问题的人都消失不见的话,游戏规则还有被改变的可能吗?
当我们要满足温饱,当每一个普通人必须在生存的前提下才能谈理想的时候,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是不是有责任分出一些奖励和精力给到那些可能为游戏规则的健全作出贡献的人?
还是说,本身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已经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根本不想有任何改变,更不想被发现bug?
虽然谈的有点远,对电影本身的评价也可能不是很多,但这确实是一部非常棒的电影。
它很生活,很真实,很能反应当下的问题。
这也是我看过电影之后,能发散着么多的原因。
电影的拍摄地是上海,其中有很多桥段也展现出上海这座城市的包容度,很好很有趣。
我想说,不愧是上海。
最后,借用小孩的一句话作为总结“我正直勇敢有阅读量,我有什么可怜的?
”希望大家都能正直勇敢去面对生活中的一切!
2024年11月10日 星期日 21:26P.S. 影片中亮点桥段太多,诸如饭桌“雄竞”,酒吧谈判,声音蒙太奇,连看门大叔都超有戏!
今年两档脱口秀节目并排联播的时候,豆瓣有一个热门 TAG 是,女性给脱口秀带来了什么。
我发了一条广播是这样说的——带来了:“世界上另外一半人口居然有自己的想法”。
毫不意外的,首条评论就是攻击我挑拨男女对立的一个发言,我至今想不起他的原文,目前沙发只剩下:[该回应已被折叠]看完《好东西》我就又想起来这条广播。
脱口秀也好,拍电影也好,发条广播也好,我们只是不想再被折叠了。
不想被塞在拼盘演出里雌竞,不想拍不想拍的电影,不想发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
我们都想要的都一样,那就是,被看见。
「以下包含大量剧透」我想要「我看见的世界」被看见故事一上来就是小孩儿的视角。
9 岁的小女孩跟离婚换工作的妈妈搬到崭新的旧小区,看到的是大波浪长发的女邻居在阳台上晒太阳,搬家公司的女工作人员在跟妈妈核对物品清单,视角低矮,仰望的是一片未知,但是却充满琐碎拥挤的安全感,好像是泡泡机吹出来的梦幻视角。
马上,这种安全感瞬间被小叶去高档小区赴约时男保安的扫视、楼里的住户打量、亲密后夜归被陌生人尾随所打破。
泡泡戳破了,这就是身为女性看见和被看见的另一种日常。
在这里可能很多人要杠,巨富长怎么怎么样,上海是多么有安全感的城市。
但我身边认识的很多女性包括我自己都遭遇过市中心的口头骚扰、尾随、咸猪手甚至内衣窃贼。
在大荧幕上看到这样一种反击无疑是有力量的,从《热辣滚烫》里的乐莹到《好东西》的铁梅,表现的不再是以往类似桥段里捕猎者眼睁睁看着猎物被追捕时战战兢兢束手无策的快感,而是直面他们客观存在的猥琐和无礼。
再到后面铁梅训斥公共场合小便的人,也让我想起再次想起《热辣滚烫》——女导演们在重复的不是悲惨叙事,重复的是我们一天天面对的狗屁倒灶的世界,就是要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直到你们都看见「我看见的世界」为止。
但是,有的时候可能也不是那么笃定的。
一边说不要挑起性别话题,一边卖《看不见的女性》送《她们不是唠叨,只是受够了——不被看见的情绪劳动》”,我两次被这个操作笑翻。
相信除了反讽之外,一直在反思有没有重复悲惨叙事的除了铁梅还有邵艺辉本人。
很多沉重的话在片中都一笔带过,家暴、网暴、单亲妈妈、母职惩罚,铁梅为什么不再当调查记者了,为什么呆过的单位都倒闭了。
没有给出答案,但是人人心目中都有答案。
点到即止就够了。
写给上海的绝情书有个澳大利亚的朋友跟我说,今年无意中听了 《越洋电话 oncall》2022 年 4 月的 一期《像怀念前男/女友一样怀念上海》,我们 4 个主播各自分别聊了聊当时和上海的关系。
我当时形容自己和上海处在“离婚冷静期“。
他说他就是在那时候决定离开的,完完全全就是他当时的心境。
可是没离开上海的人是怎么继续和上海过下去的呢。
小叶家里藏着好多秘密。
到处种了又不吃的菜,囤积的速食和饮品。
我家里现在还有 2022 年高价买到的 UCC速溶咖啡粉和简易意大利面。
而在“垃圾也有家”、“爱情没有神话”的大铁门上,还有一句振聋发聩的“等通知”。
等谁通知?
通知些什么呢?
我相信每一个经历过 2022 年上海的人都会被路边《明天会更好》的弹唱和三人出街的万圣节装扮触动,毕竟有些东西无法复刻。
就好像今年的巨富长的万圣节就奇迹般的消失了。
梵高不存在,弗里达不存在,金斯伯格更不可能存在。
小孩儿在 LIVE HOUSE 怯场不敢上台的时候门口写的是,这个世界会好吗?
不是只有大局观的宏伟叙事才具有集体记忆的能力。
这些微妙的互文的瞬间,它可以很私人,也可以很公共,好像以电影口述史的方式,收藏了这个城市的某些切片进入一座永远不会被摧毁的博物馆。
它是这个城市可无限延长的生命。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开头的第一个托特包是 “学校杀死艺术家“,基本上也成了小孩儿戏份的主题。
铁梅说小孩儿是米开朗基罗,前夫(很妙,演职人员表里也没有名字,赵又廷是前夫,nobody;可是连霸凌小孩儿的张家新同学,作为一个被台词盖章的 nobody, 都有自己的名字)却说便宜了房东要画在纸上就好了,然后被剥夺安吻后被匆匆赶走。
而类似的桥段重复上演。
张家新的举报在女老师的公开声援下无效;小马的单方面拉黑根本没有被忙碌的雪梅发现;眼科医生觉得自己终于克服了破碎感笃定小叶一定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小叶说了不。
来自另一个性别的点评和肯定,真的不重要了。
来自同性别的点评难道就重要了吗?
当然。
我可以直接夸你厉害,能干,有才华,也可以夸你的眼睛很好看,你的眼泪很好吃,更可以直接告诉你你不需要照顾所有人。
但是面临网暴和辱骂时,面临一段不确定的关系带来的伤害时,我更期待你不要在意我或者任何人的点评,看着我的眼睛,感受到我的手指摸过你发丝的温度,感受到我颈窝里你流下的泪水,就够了。
Girls help girls 很多时候不是用语言写就的,而是像猫咪一样用毛茸茸的肉垫和均匀的呼噜自然生成的。
也看到一些评论说几个男性的角色很没特点,雄竞很幼稚。
可我反而觉得这是邵艺辉的高明之处,她就是在用男导演拍女演员的常规方式操作啊——如何扁平地使用演员,展现他们作为客体的肉体,强调他们讨好另一个性别的话语方式,如何破碎着渴望认同又需要治愈,所有的自我进步都是为了获得另一个性别的青睐……慢着,眼熟不?
现在觉得没特点幼稚好笑了?
过去几十年的影视剧我们看到的这样的女性角色还少吗?
Deal With it.因为下一代人要长大了,新的游戏规则要来了。
“女孩怎么打鼓?
”“你怎么打鼓女孩就怎么打鼓。
”这句话我觉得像是邵艺辉在答记者问。
“女导演怎么拍电影?
”“我怎么拍电影,女导演就怎么拍电影。
”
“这就是只采访了2个人写出来的10w+推文” 纯主观差评《好东西》娱乐化的虚假女性主义_哔哩哔哩_bilibili总的评价为不喜欢。
如果7.1-7.5分,作为喜剧,我没有任何意见,且我不会搭理这部电影。
但是看到这个评分,并且包装成女性主义电影,花38块钱并且浪费我的两个小时时间,我就一定要发声。
以下均为个人观点,可能会微量剧透,请理性观看。
我觉得不好看,有一种浓浓的中年人的困顿、身不由己感,没有《爱情神话》时期肆意的才华了。
像是一篇公众号10w+的推文,制造了一些冲突对立焦虑和金句鸡汤。
关上文章 重回生活,并没有任何用处。
并且因为说的事太宽太泛,想讨好的人群太多,反而悬浮流于表面。
不可否认其中的音效采集和家务场景的交叉对照剪辑非常优秀,但是一段吸睛的场景不能弥补整个影片框架的松散。
我相信有很多人是真心觉得好,那我是真心觉得流于表面。
女性友谊和互助、上下代女性的传承、觉醒后女性如何自处、和社会和男性如何相处,好像提到了,但是又没有说深刻,全部停在娱乐化的浅尝辄止。
既想要话题性的红利,又没有深入研究思考解决方案,这就是只采访了2个人就写出来的虚幻剧本。
为什么公众号文章被骂真的不反思吗?
悬浮的幻想不是理想主义,真实的挖掘思考真相能动地改造才是理想主义。
女性友谊和互助、上下代女性的传承、觉醒后女性如何自处、和社会和男性如何相处,这些话题都特别好,只要把其中一两个写深刻,哪怕用日常化的生活,动人的碎片串联起来,就能够编织得很精美。
《爱情神话》是小生活场景下的散文诗,导演在故事叙事、节奏、镜头调度、技巧上都控制得很好。
这部《好东西》故事并不完整、情节贪大求全、节奏零零碎碎、音乐太多略水,没有神话那么精巧,台词也是金句汇总,拼凑感多过于原生感。
很多话就是有不是这个人物自己该说出来的,就是硬塞给他的台词,这样的感觉。
预告片里导演说了她的两个观点:其一她在故事开头就给到了一个已经觉醒了的女性角色,觉醒后要怎么在社会中生活。
其二她认为女性主义就是男女平权。
那影片中做到了吗?
那么如果讲到男女平权,她塑造了3个悬浮的男性角色,以工具人的身份出现,说着和做着争议性地表演性的话和事,又以何呈现平权?
( 看过毛尖和导演的对谈后,1126补充平权这部分的观点: )看了毛尖和邵艺辉的对谈,感觉导演真的不太行。
太主观感性了,本质就是写虚幻都市男女爱情小文的,爱情神话还没有暴露问题,现在可能是被资本发掘了,推到台前来当靶子了,一下子提到了不应该有的热度和高度。
本来感觉这个剧本身的屁股就有点问题,看了导演和毛尖的对谈,更确定了我的想法。
女性表演艺术创作者把这个包装成乌托邦式的女性电影,在其中用曾经物化女性的行为把男性重新物化一遍。
所以正能量男性角色必然不能出现。
其次,感到爽的应该就是在爽物化男性的过程,曾经被封建思想奴役过了,现在希望自己成为统治阶级,再赛博奴役一遍曾经的统治阶级。
根本还是历史车轮的倒退。
所以强大自身,少吃无畏糖衣炮弹和赛博兴奋剂。
其中我最反感最无法理解的就是,铁梅和小叶假装同性情侣去试探小叶的床伴的感情。
直女装姬且被床伴男反向劝导两人不要分手,这一段的情节和对话设置让我非常生理不适。
其次反感的就是强调环境如原生家庭伤痛。
男权社会带来的压力,强化了被动等待他人救赎,相当于变相轻视了女性主体的自我觉醒和主观能动的改变能力。
一个原生家庭有男性暴力、母亲苛责的家庭成长的孩子,就是撒谎成性缺爱讨好型人格恋爱关系依恋、酗酒不自爱、等着天上掉下一个茉莉来治愈,一个铁梅妈妈来再养一次。
虽然打原生家庭伤痛,成年后把自己当做小孩再养一遍这种话题很火,又让观众很吃这套很抓眼球。
但是如果放在2024年的如今,一部标榜的女性主义电影里,就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导演应该就像在《爱情神话》里,让徐峥代表男性导演向大众道歉物化女性一样,她自己也要给全体女性道歉,她在误读和传播虚假的女性主义。
可能是我看过爱情神话以后期望值拉的太高了,总觉得有一定话语权、有个人风格的女导演,不应该做出这么一部零碎的、讨好观众的、甚至有可能被资本裹挟的电影。
导演擅长的就是生活小叙事的散文诗,细节中散发灵气的光芒。
然而随着时间,思考和沉淀并没有深入,灵气消耗总有一天会殆尽。
最后的结局落点也很奇怪。
茉莉在女强人妈妈铁梅的呵护教育下,在新的环境中选择了接受普通、不去争取。
影片在“做个小孩儿”的歌声落下帷幕,让我满脸问号。
所以导演给出的结果就是不要放弃天真不要停止幻想。
这和面对现实,接受现实,能动改造,获得真正自由的女权主义是不是有点差别啊?
这是什么新的无矛盾冲突、躺平幻想式女权主义吗?
那抛开男女性别话题,性别对立根本就不是矛盾。
性别对立只是问题的呈现形式。
矛盾的根本问题有其他的根源。
那作为人的主体性,更应该在意人权,作为人类共享的权利。
拥有幻想天真理想主义的品质是特别美好的,也是人类应有和期望拥有的品质。
但是以女权开写,落点在做个小孩,是不是有点混淆视听扯虎皮了。
这里我想到一部我特别喜欢的日剧,《我们由奇迹构成》。
也推荐大家看吖。
不要关注男女性别对立,真的不谈性别对立了,关注人类的共同美好品质。
日剧有好多自我疗愈题材的,并且都有个很好的共同点,就是不谈恋爱!
无关性别,纯粹探讨作为一个人的成长。
综上所述,对于这部电影,我不喜欢,并且不会再期待下一部了。
没有看到成长,反而看到才华的消耗和流逝。
以上就是纯个人主观的看法了,如有不同意见,欢迎反驳。
映后打分3星,心理预期7-7.3分的电影看了导演访谈以后扣一星,最终2星。
结束
今天《好东西》大面积点映,我特别把影评留到今天发。
之前我发短评的时候有很多旁友羡慕说看不到,希望这个周末你们都能看到。
省流版本:整个2024年我所度过的,最美好的两个小时,就是在第二排曲着酸痛的颈椎看完这部电影的两个小时。
然后是正式的影评。
《好东西》这部片子,有一个非常可贵的特性——它没法被所谓的“影视快剪”给剪成五分钟的“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做铁梅”。
这是一部没法被短视频化的影片,尽管它其实有非常明确的故事线、人物弧光、危机时刻和大团圆结局,但所有的戏剧冲突都被创作者细密的针脚给衔接得天衣无缝——这就导致短视频要剪它也根本无从下刀。
这代表着对故事非常强的掌控能力——事实上《爱情神话》也已经具有这样的特性,但相对来说还是略有点散,为了呈现气氛所铺垫的闲笔多了些。
而到了《好东西》,@邵艺辉 老师的叙事能力已经进化到了这么恐怖的程度。
在一个还可以去考公的年纪,就做出如此成熟的作品,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邵老师91年的,91年的哎,我气死了)回过来讲电影。
如果说《爱情神话》还是一部比较有趣的正剧或者轻喜剧,那么《好东西》就是一部笑点密集到每分钟都有梗的正统喜剧,有很多各类喜剧的手法——脱口秀、sketch、漫才乃至情景喜剧。
我没掐次数算,但几乎每2分钟现场观众都会有一次大爆笑,中间有几段时间观众的反应甚至让我误以为在看话剧——大笑、喝彩、欢呼。
而最难得的是,这里头的喜剧理念非常先进,没有咯吱人的掉凳,没有谐音梗,没有揪心的“刻意误会”和“预期违背”。
几乎所有的喜剧冲突点都从“打破平衡”起步——影片里设置了大量的“镜像”桥段,既有真正的镜子,也有言语的镜像、行为的镜像、身份的镜像。
每一次打破平衡,就使得镜像被倒置,从而生发出荒谬但有趣的变化。
而这种变化,又被这些演员们以非常精细的表演给呈现出来,一些群戏场景那是一层层往上翻包袱,最后被演女儿的小妹妹给一发绝杀。
在多人戏当中,台词和节奏的气口简直可以媲美国内最优秀脱口秀演员的线下专场。
有朋友可能会发现,身为知名女权男,我几乎没有提这部影片关于“女性主义”的任何一部分。
它有非常辛辣、直给的,对于女性身份的探索和宣言,甚至我觉得全片最大笑点就是王铁梅的前夫说出的那句“结构性压迫”——在这句台词面前,我身为一个男的,再分析啥女性主义都显得很滑稽。
但我倒并不是因为这一点而不想多提,反正说我mansplain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想说的是,这部影片可以,也应该放到更高的维度上去讨论和观赏——不止于讨论剧中的女性主义观点(这部分已经有很多朋友在讨论了,包括很多朋友喜欢的那段“家务声音采样”)。
熟悉我的朋友应该知道,我之前有一个观点,就是我们之所以对于哪些作品是优秀的女性主义创作、“女的到底是不是可以喜欢白幼瘦审美”之类的议题有很大的分歧,是因为这个社会几千年来的艺术、文化和审美都处于男性叙事之下。
这个时候,一个女性要开创新的审美,就好像是从小出生在敌国的孩子,想要用敌国的语言、哲学与伦理来组织一场叛乱一样困难。
我当时说,这种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总得先做出普适层面上的好东西,再借助这些好东西来传播你想要的理念;而不是先有理念,再根据理念硬堆出一些乏人问津的作品。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今年,从拍张桂梅的《山花烂漫时》,到拍王铁梅的《好东西》,这些从任何层面都优秀的作品,在给出女性主义的普适解。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真的很需要一些这样的好东西。
大家如果想体验一下这世界上最扬眉吐气,最神清气爽,最感到幸福的两个小时,请一定要去看电影《好东西》。
看完好东西我整场留下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小孩儿对小叶讲述完原生家庭母亲对她的伤害之后说:“你的眼睛很美很亮,我喜欢你看我,你怎么看我都没事。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喷涌而出,我认为整部电影的终极意义在这句话里体现,她就是这样一部抚慰伤口,治愈人心的带着笑容和眼泪的美妙作品。
就像是之前杨笠在脱口秀表演中提到过的“这是冷场的沉默吗?
不,这是血肉正在疯长的声音。
”如果说杨笠是用语言抚平这个世界上女人们心目中的所有创伤,那么@邵艺辉 就是在用电影催生出女人们心中受伤或压抑住的自由灵魂。
@宋佳 饰演的王铁梅,@钟楚曦 饰演的小叶,曾慕梅饰演的王茉莉,这三个主要女性角色实在是太有魅力太立体了,很好哭很棒很有趣,整部电影那种劲劲的点特别多,能说的能写的实在是太多太让人开心感动落泪欢笑了,我反而有一些难以下笔。
那就先说说我最喜欢的一组镜头吧,那是小叶让小孩猜拟声是什么样子的声音。
小孩猜测的泥石流其实是水果落地,龙卷风是吸尘器拖地,暴雨是在洗菜,火山喷发是在修东西。
在不断的镜头切换和闪回中,细碎微小的琐事和庞大繁杂的自然产生了一种冥冥之中的奇妙联系。
这段镜头是整部电影里我最喜欢的桥段之一,实在是神来之笔,天才灵光一闪的想法,所有宏大瑰丽的幻想无尽的冒险落到实际竟然只是日常生活里最普遍的声音,这种差别是绝顶浪漫的叙述,在成为母亲的成年女性手中无比寻常的家务发出的声音,却是天然女宝自发的探索欲,是征服世界探索未知的号角,好像预示着天底下所有壮阔美好的风景都在等着她。
王铁梅又何尝不是在现实世界里披荆斩棘的勇者呢?
是的,她曾放弃做调查记者,放弃了梦想,因为现实其实是很残酷的,并不是每一个叙事都会那样大团圆,而女性往往活的要比男性更加艰难,职业生涯也更难以维持,王铁梅人到中年好像一事无成?
真的吗?
她曾一个人养家糊口让不想去上班的丈夫从心在家照顾孩子,曾经拼命三娘努力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在非洲肯尼亚埋首工作,也在非常忙碌的工作中平衡家庭和事业,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到最后失败了就是一事无成吗?
非得要成功吗?
非得是爽文吗?
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是第一次生活,怎么可能知道一切的答案,人生没有办法作弊,就算失败了,经历的一切也不会白费的,况且这样的单身离异依旧专业素养极强,有巨大人格魅力的女人难道不是最惹人怜爱的“美强惨”,尽管王铁梅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惨过。
宋佳饰演的王铁梅,在各种细节上都处理的特别好,自负,刚强,柔软,母性,雷厉风行和春风化水结合在一起。
是一个太过于立体和真实复杂的女性形象,她曾放弃过理想,所以每一次被他人提起她都会更难受,因为他人的可惜不过是口头一说,自己的痛苦却在每一次别人惋惜中愈加深可见骨,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还有女儿要养。
王铁梅,一个钢铁铸就的女人,一个看似失败的中年女人,但其实同等条件下也是一个成功的中年男人。
因为男人永远有婚姻的后路,他们拥有一个家庭就是成为了一片小小乐园的国王。
即便这个中年男人离婚了,也不过是增添了惹女人心疼的谈资罢了。
还有一些实在是能让所有人会心一笑小细节,比如“以前一直以为女性月经是蓝色的。
”“世界上一半的人都流血,为什么月经不能被提起。
”“男子气概是什么?
有毒的东西。
”“你要不要跟爸爸学打拳。
她不想打拳。
”等等等等超级有趣的细节和梗,可以说我没有见过这么流畅又密度如此之高的好笑的情节出现在一部电影里,几乎让我从头笑到尾。
而且都是那种无需刻意解释,直接心领神会,会心一笑的,你可以感觉到邵艺辉导演好像在这个地方对你偷偷眨了一下眼睛,又机灵又可爱好有趣,我真的好喜欢和女导演有这种埋梗,然后我瞬间get到的这种默契。
感觉到好像灵魂共振了一般,这种体验真的太美妙了。
还有一开始的“袋鼠妈妈搬家公司,而且工作人员都是女性”,袋鼠是一种极其护崽的生物,幼年时期袋鼠妈妈会把小孩藏在自己的肚袋里吃喝拉撒,直到袋鼠宝宝有能力自己生存才会把它放出来,这一部分可能隐喻了王铁梅对王茉莉极强的保护欲。
但王铁梅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拥有保护欲的同时又给了小孩极其自由的成长空间。
这部电影里的所有人,包括男人,没有一个人刻意告诉小茉莉应该怎么做一个女孩儿,教训她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大家不断地在重复一个概念就是“不是女孩应该什么样,而是你是女孩,你怎么做怎么想,女孩就是什么样。
”斩钉截铁,就好像这世界的真理一般,只要重复千遍万遍,只要重复的人够多,自然就会变成真理的。
我忍不住想,如果现在的小女孩都可以看这样的电影长大该有多好啊?
所有人都亲昵且随性地叫她“小孩”,这是一个多么自由且不带定义的称呼,寄托了几乎所有人对这个孩子的爱,深切又轻盈,带着无限的喜悦和希望,憧憬和期待。
王茉莉王铁梅,小孩随母姓,天然女宝的威力你们看电影就知道了,太可爱了我不舍得剧透,反正王铁梅和王茉莉都太可爱了!
我爱宋佳我也爱小演员曾慕梅!
钟楚曦饰演的小叶就相对而言没有那么讨人喜欢了,因为她的角色特质里“爱男”的部分显得过于有点多了,我看到她好像看到我那恋爱脑冥顽不灵的朋友一样心痛难受,恨铁不成钢。
许多王铁梅说过的话我甚至也一模一样地说过。
但她完成的非常好,角色太生动了,甚至可以说邵艺辉导演在这个角色上着墨甚多非常认真地探讨了这样的女孩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恋爱脑的样子,不是其他很多导演电影里一笔带过的“不自爱,恋爱脑,傻白甜,愚蠢又经常被渣被骗的经典女孩形象”。
好像她被骗就是自己活该。
她来自于一个父亲常年家暴,母亲扭曲成伥鬼,无法接受母亲的异化扭曲,而过早承受了巨大痛苦从而产生次生异化的女性形象。
她有抑郁症,轻易地爱上社交软件上的男人,倒贴,渴求爱,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那是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未得到过真正的爱,所以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爱的奴隶和傀儡。
但她同时也善良,可爱,有心理创伤却依然勇敢地追求爱,受伤了被欺骗了依旧能再次鼓起勇气尝试,她帮铁梅照顾小孩,她和小孩成为朋友,她在她们的眼中成为女儿又成为妈妈,她们互相争吵又伤害对方,口不择言也失去过理智,但她们同样互相支撑又理解对方,这其实是深深的爱,超越了性别和年龄和处境的爱。
比一些所谓性缘关系的连接更加亲密广阔并且坚不可摧。
几个男性角色也特别特别好笑,几位演员特别棒特别有趣,就是太典了,典到无话可说,典到我在电影院拍案叫绝。
这部分就不剧透了我也不想浪费精力描述他们,反正去看吧,没笑出声算我输。
尽管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但依旧还有非常非常多的惊喜等待你走进电影院去感受。
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这部电影是继《热辣滚烫》《出走的决心》之后,我认为国产电影再进一步的里程碑一般的惊喜之作。
年初热辣滚烫上映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从芭比开始,从热辣滚烫开始,这一切就不一样了,世界变了,这一代的小女孩们会从小看着女人自己的故事长大,她们还没有成人就会知道怎么爱自己。
怎么以自己的视角为先,怎么把自己当作最珍贵最重要的存在,怎么让自己活得更好。
这是一种天然的视角天然地成长,无需她人指点,她们自然而然地长成了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后天被规训的女人。
我们用男性视角看待这个世界太久了,久到以为男人的视角就是人的视角,久到忘记了自己其实身为女人,他们的公平公正,他们的远大梦想,他们的痛苦压抑恨呐实际上都与我们无关。
从现在开始,用女性的视角去看待世界,去叙述女人故事,去寻找自己的梦想。
她再也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谁的女儿,谁的女人。
她只是她自己。
我们自由了。
小孩,你只要正直勇敢有阅读量,你就什么都不要怕,世界只是你的游乐场。
“我会好好活着,看你们长大,建立一个新的游戏。
”微博:@陈折折/@林延初禁止无权转载,抄袭洗稿必究。
什么样的声音是属于女性的?
《好东西》用一组巧妙的蒙太奇回答了这个问题。
影片中,钟楚曦饰演的录音师小叶,在帮宋佳饰演的王铁梅看管女儿王茉莉时,曾让小孩戴上耳机,听一些自己录下来的声音,并让她猜这都是些什么样的声音。
在这一段画面里,我们听到的声音,看到的影像,还有王茉莉的判断,构成了一组既细小又宏大的“歌剧”。
我们通常没有用这种方式去留意过、听见过、定义过这些属于女性的声音。
铁梅在厨房里煎鸡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下暴雨”;她在阳台上甩去衣服上残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打雷”;她用吸尘器在房间里打扫时的声音,完完全全就是“龙卷风”;把要洗的蔬菜扔到水里时的声音,被茉莉解读为“海豚跳进大海里”;而她从地板上收拾玩具时的声音,又可以是摧拉枯朽的“挖掘机”。
这些女性为家庭、为孩子劳作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被忽略的,但在真正能听到、注意到、读懂这些声音的人耳中,她们的声音也可以是“世界的声音”。
这也是属于女性的声部,与其他不可或缺的声部一起,共同组成女性的声音。
“声音”,就是这部电影的关键词。
从这场戏展开来说,我们就可以看到《好东西》是如何重建、复原、赞许了那些属于女性的声音的。
《好东西》里每个女性角色都有属于自己的声音。
属于王铁梅的声音大概能被总结为“敲击键盘的声音”。
曾经是个调查记者的她,选择和赵又廷饰演的前夫离婚,在有了孩子后暂别了严肃媒体的工作。
影片对此其实是没有交代太多的,一方面,是铁梅自己其实有点回避这个话题。
另一方面,在如今女儿已经长大,铁梅去到卖货的公众号、自媒体的工作场域,决定已经做下,过去已经无法改变,这个话题似乎又“不必”谈论太多。
这种留白也是一种空间,让人能够窥见,铁梅一路走到现在,是什么塑造了她,又是什么留下了巨大的遗憾。
在那场铁梅和章宇饰演的小马一起揉面的戏中,面对小马“有点可惜”的感叹,铁梅自己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难道我不知道吗?
难道我想吗?
”一个曾经要“做记者做到死”的女性,没有人比这个做出过牺牲的女性,更明白她放弃了多大的世界。
就好像女儿茉莉,也只有在只听到声音、想象着画面的时候,才能理解,母亲的那些声音,其实就是世界的声音。
但“文字”这件事显然还是属于铁梅的,所以当她回到工作场域,也还是面对电脑、敲击键盘,只是这次更多的,她还得面对自己的内心,调整那篇关于单身妈妈真实生活状态的文章,剖析自己,发出更多的女性声音让大家听到。
而属于茉莉的声音显然是“鼓”。
没有什么特长的她在一开始被铁梅建议学鼓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的,新一代小孩的自由意志。
不过有意思的是,在那场她去到livehouse试着打鼓的戏里,她问的问题是,“女孩应该怎么打鼓?
”而小叶的回答是,“你怎么打鼓,女孩就怎么打鼓。
”不被世界定义,而由我们的行为去定义世界。
所以,属于女性的声音,也可以是那些原本被以为是属于男性的声音,它甚至都和性别无关,也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
小叶则本来就是一个寻找和发现声音的人,比起铁梅“清醒单身妈妈”的人设,小叶显然是更“恋爱脑”的那一个。
但让茉莉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就是世界的声音的她”,就像她采集声音的录音设备一样,让自己、让铁梅、让茉莉,都发现了彼此更真实的一面。
她和眼科医生的约会虽然失败,却还是坚持“要去爱”的生命力,让我们发现恋爱脑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者,我们对勇敢去爱这种能力,实在需要一个新的定义。
她让铁梅意识到自己可以从“母职惩罚”中解放出来,一个单身妈妈也可以“不用做到最好、也可以搞砸”。
更有意思的、但同时也很讽刺的是,当眼科医生说自己“不想进入长期关系,也不想让她期待得更多”的时候,小叶假借铁梅的身份,说自己有个9岁的女儿,我们会发现,眼科医生的态度完全变了。
在社会语境中属于弱者的单身妈妈,反而会在短期关系中占据上风,因为她们可以不被负责,没有期待,更加怕付出代价。
这简直是《好东西》全片中最为黑色幽默的一段情节,它所证明的,是许多属于女性的束缚和困境,其实都是由具体的语境构建的。
当你在家庭里,妈妈的身份就会让你老去、失去魅力,变得烦躁;当你成为全职妈妈,你发脾气就会被污名化为阁楼上的疯女人;当你是个想要把一段短期关系发展为认真长期关系的单身女性,你会显得太认真,要太多,恋爱脑;可当你是个偶尔去短期关系里逍遥一下的妈妈,你就会变得又酷又飒、性感、充满欲望和魅力。
就像小叶在被铁梅发现后的那段台词——“我想让人觉得我是一个很酷、很潇洒、很会偷情的妈”。
这多么讽刺。
于是她们都觉醒了,在“觉醒之后”的又一次觉醒。
铁梅和小叶在故事开始的时候,显然就已经是“觉醒”的一代女性了,她们会敢于结束关系、拥抱不确定、解放身体。
但困境是依然存在的,于是在“听见过彼此的声音”之后,她们又一次觉醒了。
就像觉醒是《好东西》故事的开始那样,铁梅和小叶最后在天台上的对话,是又一次觉醒,这个结尾处的觉醒,也是下一个故事的开始。
我们依然会面对很多问题。
当然了,片中也有属于男性的声音。
前夫和小马,其实都是已经“稍微意识到一些”女性话语、困境存在的男性,他们在努力去理解女性话语的样子,在内心其实还没太搞明白的困惑,被指出是“女权表演艺术家”得讽刺,几乎都是被《好东西》放在一个轻松、愉悦、乐观的对话空间中去展现的。
这就像是当铁梅问茉莉,为什么要在作文里写“我不再幻想”的时候,茉莉说她就是想写一个悲观的作文。
铁梅说,那以后能多写点乐观的吗?
茉莉的回答是,正是因为我们足够乐观和自信,才可以直面悲剧。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勇敢”呢?
这些男性的“一些”,对于进入到下一个阶段的故事,展开去说“意识到女性困境的男性”和“又一次觉醒的女性”之间的未来,也刚刚够。
而来自他们的一些声音,或许也可以点醒她们,就像小叶好奇小马“怎么能对父亲那么绝情不联系”的疑问那样,小马的回答是,“拒绝绑架,相对自由”。
但属于女性的困境显然还是存在。
就像铁梅提取自我生命经验的文章,依然招致争议,会让她怀疑自己,“我难道还做得不够好吗?
”这是她的自问。
自问自己是否还不够好。
就像铁梅和小叶夜谈的那场戏里,铁梅说小叶缺爱,小叶的反应是三连问——“我妈没有不爱我!
”“我妈难道不爱我吗?
”“没有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对吧?
”。
这是她的自证,自证自己值得被爱。
社会语境不承认妈妈们的性需求,剥脱掉女性在任何年龄都可以魅力四射的真相,甚至用恋爱脑来试图排除关于爱的付出、可能会受伤害的正当性。
这是社会语境想要缄默掉的声音。
但就像《好东西》在用自己的轻松、戏谑、幽默来为女性议题发出声音一样,我们依然要保持发出声音。
不仅对外发出声音,也要对内,对自己发出一些声音。
我们不需要自证,也无需自问,还可以拒绝绑架。
这样下去,外部世界,当然也就不能定义我们,以及无数的她们。
所以在电影的最后,茉莉听到了铁梅的声音。
那句“正是因为我们足够乐观和自信,才可以直面悲剧”,是茉莉出生那年,铁梅在报道里写下的句子。
这声音从遥远的十年前,穿过她身为母亲在房间里的劳作,穿过她因为报道走过的街巷,穿过世界的声音,传到了现在的女性的身体里。
先附上本人在《非常律师禹英禑》的影评里提到的对《爱情神话》和邵的颁奖,以表我对这片电影的失望。
关于《禹英雨》以及女性主义作品————————————————————————左思右想,决定略说一二,不吐不快。
也没太整理语言,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虽然早就告诉自己对国产电影不应当抱期待。
然而不能撒谎,对这部电影也好,对邵也好。
不能说没有抱有期待。
毕竟从关于北电那篇文章了解邵,觉得是个很有想法,很离经叛道,很叛逆,也敢说真话的人。
后面看《爱情神话》觉得是国内少有的尝试伍迪艾伦风格电影的人,基于这一点去买了她的书。
书谈不上很喜欢,但也还没有说失望到哪儿。
从爱情神话也好,从她的书也好,都最多觉得她讲故事的能力一般。
但都还都始终觉得至少是应该很敢于表达的一个人。
然而看完这部电影确实是才是失望溢于言表。
先抛开任何价值判断,仅从电影的角度,我并不认为这是一部有效的电影。
五十多部伍迪艾伦的电影,邵几乎全看了一遍,且都给了不错的评价。
因此我大概推断她如第一部《爱情神话》一样,影片中多少会效仿伍迪艾伦的电影风格。
用一种荒诞,话痨,无厘头的方式解构一些事情,表达一些思想。
然而只能说实际呈现下来,几乎没法说二者有可比性。
严格来讲这部电影是否能称作为电影我认为都应该做讨论。
于我而言,不如说这部电影更像是一个两个小时版本的“快手短剧”,或“公益宣传片”,或“超长版MV”。
持异见者倘若觉得只要投上荧幕就叫电影那也当我没说。
视听语言这一块:全篇我认为唯一可圈可点的一段,便是女孩猜测各种“声音”的那段蒙太奇。
当然这个片段也只能单独孤立的看待。
倘若上下联系起来,都显得突兀又刻意。
可以看得出导演想表达一些东西,想渲染一些情绪,但实在表达欲过重,这种过盛的表达欲几乎毁了这部电影。
仿佛先射箭再画靶,为了表达而表达,上下文之间的联系,人物行为和台词的合理性都可以丝毫不顾及。
导演因为叙事能力薄弱,且无法把握两个小时的故事的节奏,导致无数视听语言堆砌来买单。
当然也因为不舍得剪掉她的“金句”(毕竟也是剪辑指导)。
通篇出现了四五次mv感十足的视听流,似乎是有刻意煽情和快进剧情的意味。
让人审美疲劳不说,其次观感上又实在是太像在看公益短片一样,让人出戏的不行。
这些目的性明确的煽情和导演的笑话一样刻意,就差直接上手挠胳肢窝了。
最后这种视听流的频繁使用其实也很大的扰乱了整个影片的叙事节奏和视听语言风格整体的一致性。
连视听语言上没法化繁为简,故事上更不能了。
通片故事来讲: 我不指望导演真的多了解无数单亲妈妈真实的现状和处境。
也觉得如电影中所讲,单亲妈妈不一定是苦大仇深。
是的,的确不一定要苦大仇深。
因为哪怕社会背景没有代表性,至少人性是共通的,只要塑造好这个妈妈,无论什么社会背景都无所谓的。
然而通片下来无异于符号化的纸片人。
这个单亲妈妈,更多是为了导演回避直面无数真实的单亲妈妈而选用。
更像是导演借这个壳,叠个甲然后让角色作为自己的传声筒疯狂输出观点。
更像是导演为观众塑造一种网感十足的“重生之我在上海市中心月租一万五的百年洋楼里当大女主”的臆想。
除了主角之外,当然所有其他角色也被异化为导演的传声筒。
除了上文提到的视听语言的堆砌,通篇的还堆砌了无数陈词滥调的“说教”。
1.从数量上来说:一两处还好,通篇全是是不是太多了?
明白导演想表达很多,但是否可以用故事或者情节去表达?
这种见缝插针的满溢说教几乎塞满了电影的每一帧。
2.从台词本身来讲:说这些角色的台词突兀,都已经都难以表达这些台词有多生硬了。
甚至都难以称他们为台词,更像是导演在网络上冲浪时看到的一些金句,后实在觉得精辟,不舍的割舍,强行塞进并塞满了电影。
我认为,哪怕是说教,只要导演贴合电影中每个角色的性格,特点,风格,情绪,不同的情景,去花心思定制台词,也其实能让观影体验愉快不少。
而不是所有角色都在某一个时刻像提线木偶和AI一样,开始刻板行为式的传教一些陈词滥调的句子。
尤其是片中的小女孩,一些成人说都生硬突兀的台词,让一个小学生硬去讲,已经远超出电影的这种“物理现实主义”不等于“情感现实主义”的弹性范围。
哪怕是想让他成为“小大人”都显得太太太用力过度。
导演小孩的确是导演功力的一个体现,对比一下前几天上海重映的是枝裕和电影展里的《无人知晓》中的小大人们,简直天差地别。
3.从台词的有效性:基于我并不认为这个角色社会背景有代表性,情感上也完全没有立住。
这些说教出自这些角色,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可言。
通篇唯一能让人可以共鸣的可能也只有性别了。
有一种我前几天看的“金卡戴珊的人生的意见”。
本篇所有角色都不为故事服务,而是都为导演找到的这些“金句”服务。
无论什么情景,无论什么角色,都有可能下一秒蹦出一堆“道理和说教”。
其中出自那个小孩儿的就不少,她属于是我本篇中认为的最精神分裂的角色之一,是叛逆无理取闹是极度成熟,纯在导演的一念之间。
关于主题:看电影前通过关键词“性别红利”,“结构性压迫”,“父权制”“女性主义电影”,等关键词,怀揣着对邵的续作的期待,抱着看一部优秀的女性主义电影的期待,走进电影院。
结果这些关键词,在影片中还真仅仅成了流于表面触发观众笑点的关键词。
我感叹女性主义电影这个符号已经可以被消费成这样,成了一个网红词,任谁都可以自我标榜一下,像是一个框,什么都可以往里套一下,只要触发一些特定的关键词,符号,设定,摇身一变就变成女性主义电影。
这电影到底在反对什么父权制,反对什么结构性压迫?
究竟多大的滤镜,能对这电影产生这样的误解。
全篇对“制”的讽刺没有任何体现,何来父权制?
我只看到了对个体亦或者最多是某一群体的讽刺,叫做“讽刺男人的小品”我看更合适,而非噱头十足的“讽刺父权制的女性主义电影”。
借一群泡沫悬浮的富裕小资,吐槽吐槽男人,这就是今天简中对优秀女性主义电影的标准。
还看到有人说“不一定有好故事才是好电影”“不一定有好台词才是好电影”“不一定有好角色才是好电影”“不一定有意义才叫好电影”“不一定苦大仇深才是好电影”“不一定血淋淋才是好电影”“不一定有好的视听语言才是好电影”“不一定.......“有好的立意就叫好电影”一个小品小妞电影能解构成这样的确也是没谁了,我以为我看的是绿箭口香糖广告,原来看的是杜尚的小便池电影版。
不好意思,我的标准明确,相对主义在我这里不通行。
立意先行,制作后行,在我这更不通行。
此外,还看到有人说“这电影有人破防说明就是好电影”我的确破防了,倒不是骂男人咋了。
破防在这样的电影都能称之为女性主义电影,破防在同场的人真的认为他们在共情单亲妈妈。
作为一个生父弃养,继父入狱,以及真的被一个坚强,智慧的四个孩子的单亲妈妈一路辛苦带大的人。
不仅匪夷所思上海大光明同场的观众的笑点,更不明白他们的泪点。
说这个电影是对单亲妈妈的关怀都简直是笑话,说是戏弄还差不多。
单亲妈妈们的苦衷和难处完全被稀释和娱乐化。
导演片中的角色虽然很多一笔带过,但是倒是不少都挺理想主义,都挺刚正不阿,哪怕公司的账号封号也要坚持新闻理想的小编辑,哪怕被上司反对也要坚持报道女性的处境,也要去曝光和书写,也要发声。
就是不知导演自己能否有其角色一半的勇敢?
通篇都在提结构性压迫,结构性压迫,父权制,父权制。
请问导演除了将这个词作为笑点,有哪怕在电影里一丝一毫的体现这一点吗?
我没有看到导演呈现任何对结构性的批判,对父权制的批判。
只看到了她简单的设计了几个脸谱化的男人,将他们作为靶子,样板戏一样,让片中的角色和场外的观众狠狠的笑话笑话了这几个男的有多窝囊,自恋和愚蠢,还有别的吗?
此外故事中的三个女人竟然全部都要通过一个对应的男人来侧面描写出她们的成长和独立。
女主对应前夫,女二对应渣男,女孩儿对应同班同学。
不是不可以通过贬低男性来体现女性,但是通篇两个小时几乎只有这一种手法,不还是变一种版本的“公主都要等着被王子营救”?
女性的独立强大为什么都一定要由一些男性来侧面体现?
拉康讲人的主体性亦或者是通过“他者的凝视”,亦或者是“自我的凝视”而实现。
导演针对于女主女二,女主女孩之间的羁绊都只肤浅的轻描淡写。
女主自己的事业,新闻理想更是埋没在无数见缝插针的金句和挠胳肢窝式的反转笑话以及mv式的视听流里以帧为单位的闪现。
把女主通篇绑架在了一堆男性“客体”之上去展现她的价值,的确获得了一定的“主体性”,但并没有摆脱“他者的凝视”转为“自我的凝视”去体现主体性。
这种所谓的主体性根本经不起推敲。
虚幻悬浮的浮华泡沫的堆砌,制造的也只是自由的幻觉。
今天上海万圣节被阉割,影片里出现个cos大家就直呼突破和大胆。
这种“突破”“惊呼”“大胆”都是可悲的。
明年欢呼什么?
呼吸?
导演身处在一个在全世界为数不多父权制权利结构分化最极端的地方,避重就轻,粉饰现实,对真正的“父”不点不提。
一个孩子本来就不仅是一个家庭来养大,应该是由整个社会共同抚养。
征服在其中的失职没有点到。
哪怕学隔壁韩国批判批判儒家,批判批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文化之类也没有哪怕一丁一点的体现。
官僚体系,帝制,等这些最大的父权制像是隐身了一样。
这种脱离现实的影像注定只是幻梦般的奶头乐。
评论区大部分对此片的颁奖都围绕“进步”展开,这种进步以五年为尺度尚且合理,以久远一点哪怕30年为尺度做比较,就都是断崖式的退步。
老一辈电影人纷纷变成画面装修工,青年电影人全都精神上被阉割,执迷于拿电影做精神自卫,隔靴搔痒的和审查玩猫鼠游戏。
并且乐此不疲。
这样的精神胜利,自欺欺人的电影艺术别说有进步,就不可能有未来。
最后,为什么众多男导演都饱受“父权制”困扰,而掀起脱陆潮。
而如此厌恶父权制的邵却还在国内拍小资的烦恼呢?
一星不足以表达我的钦佩。这是当代献礼片,对社会主义妇女解放事业成果的献礼,对我国男女平等超乎发达国家的美好展现,当然喊口号就够了。应该喊得再多一些,再响一些,以便剪成二十个短视频和一百个广告,渗透式传播。
中国电影已经死了。电影的目的不再是让人去感受,而是拼了命地想成为契合短视频平台传播逻辑的工具,更是与意识形态浪潮中潮头上的话题掺合到一起,已经腐化了。中国电影已经死了。
全世界有一半的人都会流血,看过有一半的人都会打五星。
《好东西》就像上了一桌琳琅满目的菜,什么都想讨论,建构了一块很漂浮的女性岛屿,充满口号式的喧哗,但其实因为过于拥挤的符号而留不下什么真实的触碰。导演本身是温和的人,所以她在电影中设想了美好的情境,独立的单亲妈妈,开放的恋爱关系,单女互助带娃,甚至还有和三个男性谈论月经的桥段。但这些想象都太贫瘠,既没让人真正爽到,又完全不落地,解决不了真实的问题甚至让人都意识不到问题的核心。这部在很多地方都没有《出走的决心》带给我的震撼大,不是鼓励抒写女性苦难,而是它预设了一个男性都学习过性别议题的世界(且不讨论这个世界有多漂浮),但现实是远远落后很多步的。
戴老师说过:“电影这艘大船要沉了,所以男性纷纷弃船而逃,而女性就像在面对任何灾难时刻一样挺身而出去接替他们。”现在,她们甚至做的更好!就像是《自由引导人民》中象征自由的女神一样,带领着电影走向未来!过往的男性叙事中,我们要么蛇蝎,要么悲情…事实呢?是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总有办法!无论是《好东西》还是《山花烂漫时》,女性叙事从来都不是展示苦难,咀嚼困难的,因为我们足够自信乐观,才能直面悲剧!有人说导演是中国的Woody Allen,就像我挺爱这个掉书袋子的老头儿一样,同样喜欢导演。不然呢?要去喜欢将那些网络热梗并入电影叙事中,并开创“抖音电影”这一新的电影类型的某些男导吗?用拟音表达具象的母爱,太聪明了!女性的爱是“藏”,男性的爱是“显”,就像小孩问他爸:“你这样对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灵的嘞!
谁说没有老妞电影啊,这老妞电影太好了🥹
那些怂恿我去看这b电影的人欠我一个道歉
还不如那个死胖子拍的《热辣滚烫》呢,不知道在讲什么,她至少是小品电影,你是口号电影。
茉莉才是看完了王铁梅所有的报道。去创造新的游戏规则!
这么高的分我还以为是什么神作,没想到就是个蹭了一波性别热点和强戳文青G点的垃圾。妹想到十几年过去了,文青依然这么好骗,依然从未改变。首先感慨一下,宋佳也老了,而且某些角度表情还特像文章,比如天桥大笑那一段。当然,也感叹,我也老了。人物塑造方面,简直是刻板印象大全集:单亲带娃妈妈离婚原因一定是对方出轨、自己事业心过强并且忽视孩子的;单身少女一定是抽烟喝酒搞乐队或者从事文艺工作并喜欢到处约炮恋爱脑的;单亲娃一定是早熟并且尖酸刻薄说过不带脑子全程司马脸的;前夫哥一定是懦弱没有事业和专业技能的;单亲妈妈追求者一定是年轻且从小失去母爱并且身体健壮性能力很强的。不是我说啊,全片就没有一份和理科相关的工作吗?女人只能干和文科有关的活是吧,简直是经典刻板印象。笑死竟然超字数,写影评吧
很一般,9.1分太过了,最多7.5分。片子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叙事有不少硬伤,各种梗堆砌,不高级。另外,如果这就是女性(权)主义,如果需要这样迎合女性(女权)主义,也很扯淡。
其实真正看完妈妈所有文章的是女儿
章宇被扒衣服的那一段,全场女生大笑,我们什么时候在中国的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共享过这样的笑声?当影片迎来一个非常俗气的结尾,闪耀的聚光灯照在小孩儿头顶,如此土气的设计,却让我觉得是最棒的一幕。我们何尝拥有过这样耀眼的结尾?我们看了这么多的电影,看了那么多逆袭的主角与光辉的英雄,终于,这盏俗气的顶光打在了我们的头上。我们看了太多他人的故事,甚至很难找到一张镜子,让我们能够看到自己。但邵艺辉为我们写作,给我们安慰,给我们希望。我当然希望明天会更好,也希望有一个可以依偎的臂膀。
邵艺辉已经彻底完了,连《爱情神话》里仅有的一点灵气都无了,通篇都是文艺女中年自以为是的臆想与自我感动。咱就是说,没离过婚不要紧,没带过孩子也不要紧,认认真真的,严肃的,去和单亲妈妈们,去和一线二线三线城市里努力生存的年轻男女们,好好相处上一段时间,充分了解清楚她们的工作与生活,她们的困境与挣扎,看看她们是怎么拼搏的,怎么思考的,怎么讲话的,怎么表达情感的,看看她们一个个是不是像你电影里那个傻杯样。仔细想想也挺悲哀的,难道这就是“独立女性”在导演眼中的样子吗?难道我们国家的男人与孩子在导演眼中就是这个样子吗?当你准备把摄像机对准她们之前,请先做到尊重她们与他们。
首先不是一部合格的电影,更像金句拼盘,说的都是大家共识的东西,并没有尖锐地刺破什么现象。导演居然无法讲通一个2小时的故事,看了40分钟感觉只是在无尽淡如水的文本中遨游,时不时唐突蹦出来一个女性困境金句,并且这些金句无法推进剧情也没有塑造人物形象,想表现大众女性困境却又不肯把架子放下来,显得很虚伪,而在严肃议题之下的虚伪非蠢即坏。总而言之是失败的电影作品,而且显然是有更优解的。
女性爽片,准确的击点,checklist式的乌托邦。强设定,且二元论。因为太过理想(例如当小叶这样的人跟小孩儿说,我会为你建设一个更好的未来时),我感受到的不是美好,而是讽刺。这个不喜欢是个人偏好的问题。想了一下,主要的原因是1这电影适合更年轻的观众2我已经把女性主义内化了,听到太直白的表达会觉得在听人念书,点准得像有人在给我做“膝跳反应”,但不对我造成任何实质影响。所以,对于我来说,整部电影都是赵又廷那个角色。但作为女性群体中的一员,依然推荐,希望大家都去买票看。邵艺辉简直堪称上海宣传大使(且,外地人继续想象上海,上海继续想象巴黎)。/喜欢隐形家务的创意段落。喜欢宋佳。
有佳句没佳章,像阅读理解试卷,讲一段就总结一下,什么议题都沾了些,炖了一锅大杂烩,看完只记得一些口号。唯一有意思的是那段声音的蒙太奇,全片最有意思的段落。
快别替单亲妈妈代言了,贴纹身睡狼狗抽外烟,旧标签还没撕完呢,新标签又贴上了。邵艺辉平等的侮辱了每一个四线城市因为下午四点接孩子而无法正常上班的单亲妈妈。貌似没能活成中产住阿那亚才是女性原罪。没想到过了十年咪蒙这套用嘴服务的“替您怼一切”模式依旧有效,邵导轮翻轰炸,但她才是最棒的女权表演艺术家。抖音卡点一样精准的吐槽灌口,露天剧场一般的置景,边说段子边唠嗑,先说观点再放歌,男人齁逼多,缺点我来说,知道的是拍电影,不知道以为相声演员打卡探店呢。小孩这个人物像知乎大数据生成的时尚挂件,每次大人的话题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歪个小脑瓜说:为什么我们不XX呢?谁在当裁判呢?是啊,都已经正确到天上了,谁敢当裁判?议题密集到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主题,直给硬喂被说成轻盈灵动,中产太太们也需要心灵spa是吧?
比《爱情神话》更落地,宋佳前调查记者的职业部分很真,尤其跟章宇一起和面时的对话,一方诚挚地说我看过你全部的报道,你为什么不继续做记者了?另一方已经既明白这是殷勤的示好,又被问得快恼羞成怒了差不多得了别说了。
女权是要蹭的 两个带娃男爸爸是要暗戳戳加塞的 英文字幕是要偷偷夹带私货的 吴柳芳是善良的女菩萨的言论是要点赞的 阿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一个电影打负10分啊 只能打一星这也特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