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在大银幕看到这么喜欢的电影了。
现实主义的部分没有什么大的争议,但后面的超现实梦境,或许让很多人感到故弄玄虚和生硬做作。
写一点自己的看法。
文本建构分三层,第一层是现实层,以慕伶的角度讲述。
死亡面前的家庭重压,营造紧张的家庭氛围。
第二层是理想层,以一鸣的角度讲述,少年被压抑的天性与释放,对外部世界的探索和憧憬。
第三层是梦境层,以伟明的角度讲述,寻找与回归,家庭结构的分崩与乡愁。
死亡阴翳的消散和最终告别。
如同开场镜头一样,是深入一个人灵魂的过程。
导演通过影像,与父亲进行的交流。
这一家人都是很内敛的,这整部电影的基调和风格都为他们而设。
在年少时,向外的倾向让我们无法与家人沟通,或者很少的表达,在亲人重病的时候,更是有一种心里压着一块石头,却不愿意待在家里的矛盾。
在重大选择面前,这种矛盾更是少年无法解决的,这一点非常有共鸣。
矛盾是一鸣和伟明共有的青春经历,离家的冲动,亲情的牵绊,一鸣经历着父亲曾经经历的,回乡寻根之旅的梦境设置作为一个总体的结构收关,非常有意思。
梦境的出入似真似幻,对前面一些插入镜头进行了解答,家乡画的符号也完成其叙事功能。
伟明的漂泊感和回家的幸福中的切换,死去的母亲,端上一碗热粥,他说出曾经的遗憾,我想接你们去广州生活。
母亲不愿背井离乡,伟明与原生家庭断裂,蕴含整个中国在工业化中迁徙的乡愁,虽然在立意上有些老调重弹,但导演的处理是高级的。
通过梦境中伟明的寻找,见到孩童的自己,记忆中的家和母亲,找到父母的坟地,还有阳光灿烂的少年时的画。
最喜欢的是父与子在梦境中形象的重叠,一鸣在梦境中经历了伟明离开小岛的情节,母亲为他做了新衣。
父子俩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如同一个镜像,他们都照见了某个时空的自己。
导演在影像中与父亲对话,梦境是灵魂最私密的领域,在梦中的角色替换,父与子梦境的交织,有一种温柔,诗意和余韵。
总体来说,伟明寻家的表达,虽然老调重弹,但因为梦境的结构提升了整体的影像感觉,父与子的互文和镜像设置也联通了导演与已故的父亲的精神领域。
情节是有一些小问题,伟明离家后会和弟弟丝毫没有联系吗,这正好是整个入梦的支点,在这个细节上应该做出一些合理解释。
永远没有完美的电影,只有完美的观影体验。
我们不必对电影这么苛刻,而应该去体味和感知,电影是过去,当下,和未来,关于正在进行的一切。
(ps,家庭录像的设置也非常喜欢,两个时空的并置非常迷人。
一家三口在火车上的互动也很温暖,有很多细节都很触动,最近正好定档了,虽然要明年,真的非常推荐去影院看)
作者: Heure Bleue 听到癌症,许多人觉得它离自己很遥远。
但事实上,在我国,每65个人当中就有1名癌症患者,每年有超过400万人被确诊癌症,每天有超过1万人确诊癌症,每分钟就有超过5人死于癌症……就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发布的最新全球癌症负担数据来看,中国的癌症发病率、死亡率依然在全球排名第一。
抗癌,也是许多影视创作者表达的主题之一,无论是《送你一朵小红花》中的青春期少年在抗癌中实现了自我觉醒,还是《缉魂》中用科幻笔法描摹的医学奇观,都以癌症作为小切口,去展现人与病魔的斗争。
而在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下,癌症的影响远远不仅是对患者个人,更影响着千万家庭。
青年导演黄梓的处女作《小伟》(又名《慕伶,一鸣,伟明》)就取材于他的个人经历,真实地再现了患癌家庭的生活。
影片以母亲、儿子、父亲三人的视角呈现了癌症对他们各自产生的影响,生活的细枝末节如同无形的纽带系在三人之间,在现实和超现实的交织中,每个人的心绪都在暗流涌动。
在这样一部主题沉重的电影中,导演并没有放大死亡和痛苦,而是更聚焦于展现人在面对病魔时的精神困境。
如此独特克制的表现手法也让《小伟》获得了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评委会大奖、第2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发展中电影计划最佳导演奖。
《小伟》原名为《慕伶,一鸣,伟明》,是影片中三位主人公的名字,分别对应着母亲、儿子和父亲。
影片以父亲肝癌晚期的病程为主要脉络,根据人物篇章依次划分为查出病症、治疗期和父亲去世三个段落。
角色海报在前两个段落中,导演集中展现的是现实部分。
母亲慕伶为顾及丈夫的感受,隐瞒了他癌症晚期的事实,并独自一人挑起家庭重担,但这一切非但没有得到父子的理解,还加深了她与叛逆期儿子的矛盾。
如开篇就是母亲慕伶在学校寻找儿子一鸣未果的场景,这一小小的细节也为之后的母子矛盾埋下了伏笔。
第一段落除了起到交代剧情的作用,其中相当多的医院场景,导演选择用手持长镜头跟随慕伶的步伐,带领观众走遍医院的每个角落,营造出直逼银幕的焦虑感。
慕伶在医院走廊里留下的长长背影,折射出一个被生活拷打的女人的艰辛与不易。
但这种隐匿的伤痛并不是只有母亲一人有,在一鸣和伟明这对父子身上也有所呈现。
处于青春期的一鸣抽烟、逃课、不交作业,有着18岁少年的叛逆和迷茫。
出国还是高考,即将成为他人生的第一个重大选择题。
起初,拿到国外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一鸣不敢告诉父母,面对父亲的病他也选择保持沉默。
表面和平的家庭关系让他逐渐抽离其中。
随着父亲得知实情,家庭经济条件的限制使一鸣陷入出国还是高考的“两难”,似乎只有与伙伴逃离学校,逃到深山的时候,才能够给他一丝喘息和思考的时间。
与母亲的段落不同,一鸣的段落洋溢着校园的青春气息,苍翠的山谷就像一鸣内心的避难所,空旷的山景也和现实中医院狭窄逼仄的场景形成对比。
到了父亲伟明的段落,导演让困惑的三人来了一次“寻找之旅”。
而这段旅程,也是一场与父亲的告别之旅。
在这一段落里,导演加入超现实的表现手法,以三口之家回海岛扫墓为主要事件,让伟明在迷雾中发现无人村,那个废弃的村落里还住着伟明的母亲和哥哥。
迷雾退散,伟明完成了“回家”的心愿,也与儿子一鸣、妻子慕伶达成和解。
不难看出,导演以含蓄的笔触将原本令人痛苦的死亡和告别刻画得神秘而温柔,通过伟明多年心愿的达成,实现了片中人物之间的内在和解。
三个段落相辅相成,内容主旨层层递进。
同时,通过影片收尾处播放的电影片段,导演黄梓也完成了与自己的和解。
《小伟》作为一部少有的粤语片,从内而外都透露着岭南特色,也埋藏了太多导演自己的记忆。
低矮的楼房、青翠欲滴的山林,交织的天桥和马路,这些场景都让观众体验到远离喧嚣后的广州静谧的一面。
手持跟拍镜头赋予影片浓厚的生活气息,而第二、三段落中逐渐趋于平稳的镜头则像画卷一样平铺开来,让观众更易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
除此之外,三个段落之间通过人物的的画外音和打光实现“无缝连接”的转场也凸显了导演在视听语言上的设计巧思。
影片中演员自然无痕的表演也给《小伟》增添了贴近生活的真实感。
片中饰演慕伶、伟明夫妇的演员是香港话剧界的戏骨演员彭杏英、高瀚文。
二人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一对夫妻,因此在那些充满日常感的片段里,他们不露声色的表演显得格外有烟火气。
饰演儿子一鸣的演员薛立贤曾在《童梦奇缘》中有过精彩表现。
以童星身份出道的他丝毫没有表演痕迹,再次出演18岁的高中生也少年感十足。
成熟的演员给影片赋予了真实的气质,提升了观众观影时的沉浸感。
受台湾电影新浪潮影响颇深的黄梓在采访中曾表示,自己最喜欢的导演就是侯孝贤和杨德昌。
那些对故土和家乡的眷恋也成为他创作的养料,凝聚在处女作《小伟》之中。
《小伟》中所展现的抗癌家庭日常,一部分取材于黄梓的真实经历。
据黄梓介绍,他在青春期时比片中的一鸣还要叛逆。
性格尖锐和个性要强的他在年少时没少和父母产生冲突,为了逃离家庭,黄梓选择高中一毕业就出国留学。
但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回国两年后父亲就查出癌症。
这不仅给黄梓普通的家庭造成不小的打击,同时也让他开始用影像记录下这段家庭变故的经历,思考自己与父母、与这个家的关系。
这正是黄梓创作《小伟》的初衷。
由内剖析自己,拍摄成一部半自传的影片,对于黄梓来说,剧本是《小伟》整个创作阶段中最困难的部分。
他曾在采访中提到,“初始创作带着很强烈的个人情绪,很用力地想表达一些东西,一方面想表达自己的家庭关系,自己对家庭的理解,对与父母关系的深刻认知,一方面又想表达自己独立的世界观。
”这样的矛盾让黄梓觉得自己就像是愤青在写剧本,为了不太刻意和说教,黄梓用三年时间反复修改剧本,在冷静和克制的状态下完成了《小伟》的剧本。
从影片呈现的特质来看,《小伟》的确没有过于在亲情关系上煽情,也没有过度渲染癌症的痛苦。
相反,导演通过自己走进三个人物内心,以冷峻的手法展现了三人不同的困顿与迷茫,让观众在观影后能够细细回味。
《小伟》在抗癌主题的基础之上,从家庭这个小单位延伸到了对其中每个人精神层面的探索。
当然,影片中也有许多温暖时刻,比如在返回老家的火车上,伟明提出要和妻子儿子挤在一起睡。
这个场景设计来源于黄梓的真实经历。
那时候黄梓的父亲也提出要和他一起睡,但被他拒绝了。
火车上的这场戏,不仅实现了片中父子的和解,黄梓也在用这样的方式与自己的父亲完成和解。
随着母子二人共同整理父亲的遗物,电视机里播放着三人海岛旅游的温馨录像,《小伟》的影片落下帷幕,慕伶、一鸣和伟明的故事也结束了。
一个令许多观众疑惑的问题是,影片为什么要改名为《小伟》,“小伟”似乎并不是影片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一颗由过往凝结出的“珍果”,导演将把关于片名的答案以彩蛋的形式告诉观众。
请大家去影院寻找吧,那是一个富有温情、会让你回味无穷的答案。
看《小伟》,是因为身边的电影朋友强烈推荐。
并且在某天下午的百丽宫电影城里面有为成都影迷专门安排的电影档。
在疫情还很严峻的当下,所有导演都在煎熬着。
特别对于新一代刚出炉的导演,花费了很多心力的好作品,都确实被票房低而完全低估了。
这个故事整个发生在广州,演员全体会说好听的广东话,就和现在出现在很多文艺片里面的方言一样,寄托了导演想保留的地域文化和对自己家乡某种情感。
小伟的层次很有意思,前面一些平实的叙事,手持的拍摄,好像都是为了后半段超现实的画面给观众带来的奇妙。
在时间连接上,有很特别的断离,让两个不同空间的时间段连接,产生很奇幻的叙事效果。
主要表现地方在妈妈去让护士开一个假的病历单,然后当她回到病房的时候,正好是儿子给爸爸穿鞋子,准备出院。
而这其中其实已经隔了几天时间了。
在色调上,烘托人物心理状态的灯光也非常细腻,随着不同心理状态,画面色调,灯光与其他灯光的对比也很有画面感。
整片最让我觉得特别的就是导演在后面制造了一个奇幻的,似回忆似假象的无人小岛。
是父亲无法回去的少年时代,是他远去的家乡,是他当初离开母亲的地方,这里面有他的幻想。
儿子在荒废的墙楼里推开了一扇门,进去后却看见自己母亲老去的模样,母亲正在为他做好去广州的衣服。
关上门后,裁缝衣服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这是他跑进了父亲的回忆里。
电影的结束也非常细腻,几个镜头下,妈妈对面开始坐着之前医院碰见的老同学,她在另外一边喜笑颜开的说话。
回了家的儿子打开电视看电视,突然回头习惯性的一看,然后失落的表情。
最后是母子两个去整理天台的报纸,拿着手上的报纸,因为没人再看而积了很厚的灰尘。
这个时候你才知道,原来父亲已经去世了一阵子。
导演用这种“不明说”的方式,细腻的讲述了这个很感伤很心痛的事实。
电影最后几帧画面,切换到导演自己的父母,父亲得肺癌,一家人的亲身感受让他拍下了另外一部电影,里面有太多对自己父亲的思念。
这是一部值得细看的好电影,包括里面因为广州地域特色而常有的马路的噪音,高架桥摇晃的声音都是导演和其专业人员花了心血去特意录制的。
一.得知丈夫癌症晚期后,独自出走的邻居奶奶在保姆骂骂咧咧声中被接回家,镜头摇到远处呆滞的钟慕伶,对于丈夫即将离世以及未来生活的恐惧表达在此刻无声胜有声。
清明回家得知外婆同样肝癌晚期,一家人心照不宣地试图瞒着老人。
医生说还有半年时间,再次见到外婆,却是两周后的灵堂里。
身处南京的我无法得知那两周医院病房里是如何一番景象,但看着镜头中黄母的身影,却恍惚间变幻成我母亲的模样,百感交集; 二、黄一鸣三人在第二中学后山肆意奔跑的林间小道,恰也是几年前我肆意挥洒青春荷尔蒙的地方。
看着记忆中的场所被呈现在荧幕上,影像的私人性与公共性在此刻达成微妙的呼唤;相互包庇的男女同学在上课音乐铃声中一同离开老师办公室走在走廊上,记忆中冰冷烦人的旋律在导演恰到好处的叙事中赋上一层青春时期的朦胧表达,确实佩服黄梓的才华; 三、广州秋冬午后照射在竹椅上的金光,熙熙攘攘的淘金、小北,老旧破败的越秀区居民楼......镜头的运用与声景的构建相辅相成,将广州的在地性完美表达。
尽管影片仍旧存在诸如部分表演痕迹过重、过度虚构(时至今日广州的高中早已不可能出现这么多的粤语对白场景)等瑕疵,但总体瑕不掩瑜。
客观评价4星,主观上多加一星。
作为广州人,最后高喊一句口号:南方新浪潮牛逼!
ps.“中国南方新浪潮”这词儿真狂拽酷炫吊炸天
2021.1.25,惯于睡到中午的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刚下过雨,地上湿湿的。
爸爸用电瓶车送我去看早场电影。
影院在老城区,我家在新区,穿过南方灰蒙的湿冷冬天,街景越来越旧。
这是一辆在时光里穿行的电瓶车,我在一点一点回到过去。
旧楼一副废弃的样子,记不清影院在哪一层,让电梯在每层都停了一下,每一次开门都是积满灰尘、空空如也。
地下一层——昏暗的光线,褪色的海报——是这里了。
几个闲聊的工作人员,看见我就像看见了鬼。
一个杵着拐杖的女孩,在早晨,来看一部没人看的电影。
检票员怕我行动不便,送我到座位。
电影院的厅都长得差不多,但坐下来,这感觉太强烈了——两年前的冬天,我就在这个厅看了《四个春天》。
那一场有四五个人,这一场仅我一人。
影院硬件设施很差,灯光、屏幕、音响、座位、空调,无一例外令人难受,但我感谢它,在这个十八线小城市《小伟》能放映简直是奇迹。
它比我想象中好得多,《四个春天》没能给我的感觉,它给到了——我想拍家庭录像。
我想有一张三个人的合影。
看完电影,爸爸来接我。
我说,这个导演才26岁就拍出了这么好的处女作。
我爸没搭理我。
没说出口的是——这是他拍给爸爸,跟死去的爸爸对话的电影。
想让你看看,或者,我们一起看。
给父亲的礼物《小伟》最初的名字是《慕伶,一鸣,伟明》。
影片分三部分:慕伶(母亲) 一鸣(儿子) 伟明(父亲),观众分别进入母亲、儿子和父亲的内心,感受三人在癌症阴影进入家庭后的心理变化。
这是导演精心安排的出场顺序——慕伶是第一个得知病情的人,其后是由于父亲的癌症而两难的一鸣,最后是为患者伟明圆梦。
一家三口合力完成了一场叙事接力赛,让每一个置身传统中国家庭的观众看到了自己。
某些时候,《小伟》像一部纪录片。
全片无配乐,突出环境音。
影片第一个镜头是一个居民楼公共天台,我们把一些城市的声音加了进去。
做饭声、小朋友的钢琴声,还有公交车靠站、刹车、开门的声音……导演成长于广州,对他来说,广州有一个特别的声音——高架桥上的声音。
广州有城铁或者列车会从像高架桥一样的地方经过。
妈妈和儿子在高架桥下时发生了争执。
此时的情绪跟铁道上列车驶过的气氛契合,所以后期就在这里加上了列车的声音。
《小伟》所营造的声音空间,极为精准地捕捉了广州的城市氛围,与原汁原味的广东话、细腻的摄影一起,让银幕前的观众身临其境。
手持长镜头,生活化的表演。
片中用了很多手持,尤其是医院戏,颇具纪实感。
饰演父亲和母亲的是香港独立话剧演员,二位在现实中也是夫妻。
部分配角是导演在现实中的亲友,均为素人。
克制的情感,日常的台词。
面对癌症这么沉重的题材,《小伟》没有渲染苦难,还时不时把观众从情绪里拔出来。
黄梓也没有模仿他喜欢的杨德昌,借角色之口说教。
一鸣和朋友在厕所调侃广播体操处理成了高中生在课间的胡侃。
关于“自由”的那段是中年妇女们吃饭时的八卦。
除了一鸣一句稍显生硬的台词:“说那么清楚干嘛,反正每个人说的都不是心里想的。
”,全片对白都很日常。
影片在正式公映时改名为《小伟》,也加入了彩蛋——黄梓本人的家庭录像。
我们才知道,“小伟”是导演父亲的名字。
这部电影是黄梓一次与离世父亲的对话。
慕伶,一鸣,伟明
在《小伟》还叫《慕伶,一鸣,伟明》的时候,这张手绘海报就告诉了我们电影里有什么:母亲藏起来的医院报告单,病床与海岛,穿校服的孩子……但真正的秘密在细节里:母亲口袋里的甲鱼,儿子课桌抽屉里的球鞋,父亲手中的药瓶。
他们都有只能独自承担的困境。
《小伟》里的一场戏完美地展现了这一点: 一鸣从信箱里拿出录取通知书,他的出国梦、出逃梦实现了,他开心地跑上楼。
家中,厨房里的母亲正对着一只活甲鱼发愁——她不敢也不会弄死它。
一鸣从屋外进来,浑身的喜悦无处藏,母亲问他乐什么,他搪塞过去。
让他帮忙杀甲鱼,他说“我哪儿会搞这种事。
”他一眼没往厨房看,迫不及待跑去了天台。
母亲放下菜刀,拿起剪刀,还在煎熬着…… 天台,太阳已落山,父亲还在晒太阳的椅子上坐着。
一鸣问:“都没太阳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没回答。
一鸣捧着通知书,目不转睛。
父亲问他在看什么,他说在学英语。
“学英语就得大声朗读!
不读出来怎么能学好英语?
”一鸣不得已地朗读起了自己的通知书。
父亲听不懂英语。
他平视着前方,不知是在想心事,还是在听儿子朗读。
他艰难地站起来,有些晃,好一会儿才站稳。
儿子沉浸在“读英语”中,直到父亲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边,才发觉父亲已离开。
没人知道儿子被录取了。
没人知道父亲为什么太阳落山了还在“晒太阳”。
没人知道一只甲鱼会是一个多大的麻烦。
慕伶,不能承受的日常之轻
丈夫面临绝症,儿子面临抉择,只有慕伶身上缺乏戏剧化元素——作为一个家庭里的女人,她每天需要面对的是繁琐的日常生活,是不能承受的日常之轻。
比如,砧板上的甲鱼。
儿子丢下一句“我哪儿会搞这种事。
”就跑了。
难道她就会吗?
但作为一位得给一家人烧饭的妻子和母亲,她不能不会。
一鸣的烦恼尚可通过跟朋友们逃课爬山来排解,慕伶却只能在昏暗的公共食堂里沉默进食,听身旁的人讨论一个抛家弃子去国外的女人。
那女人说“我前夫妨碍我追求自由。
”讲述者发牢骚:“什么是自由啊?
抛弃了老公和孩子就是自由?
”慕伶在旁边一言不发。
慕伶在医院偶遇以前的男同学,她用手理了理头发,我不知道这个动作仅意味着礼貌,还是暗含情愫。
但男同学对她的意思十分明显,他看见慕伶拿的药,邀请她之后一起吃饭——好像她丈夫铁定会死一样——慕伶拒绝了,这个邀请不尊重她丈夫,也不尊重她。
有人说,影片中母亲的部分太功能性,第三段超现实手法没有真正拍到父亲的心里去。
只有第二段儿子的校园生活拍得好。
还有人说,第三段也应该继续写实。
26岁的黄梓,对为人父母的事知之甚少,更别提对父母二人各自的社会生活了,他们怎样上班?
他们如何跟同龄人交流?
片中甚至没有交代父母的职业,也没有他们在家庭之外的样子。
这是一部半自传电影,导演没有能力走入中年人的内心,也没有这个意愿——他需要作品的真实性,便只能以他的视角展开。
而父亲部分的超现实,是帮父亲圆梦的需要。
黄梓不能拍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也不想违背拍“私影像”的初衷——他刻意避免了对社会议题的讨论,只想聚焦于自己的家庭。
所以我们看到的母亲,在学校、医院、家之间来回跑,像一个围着丈夫、儿子打转的保姆。
黄梓与母亲是疏远的,母亲除了父亲的病、儿子的叛逆、厨房的甲鱼,肯定还有其他的心事,那些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伟》里的“慕伶”部分只能是功能性的,作为叙事的头阵,它也必须起到交代故事背景的作用,所以这一部分的场景大多是医院。
手持长镜头跟着慕伶急促的步伐,穿越昏暗、压抑的医院走廊,窒息人的紧张感溢出屏幕。
形成对比的是慕伶的笑。
她对每一个人笑,一旦无人时忧虑却立刻爬上脸庞。
她隐忍到陪丈夫上厕所时突然哭了,立刻打起呵欠,假装犯困。
伪装得太真,以至于我都拿不准那是困倦的泪,还是悲痛的泪。
慕伶是影片中唯一一个没有逃离空间的人。
儿子逃往学校后山(他还有机会逃得更远)父亲逃往岛屿、逃入记忆青春期逃课的孩子们那个抛家弃子追求自由的女人出逃无数次最终成功的隔壁老太太……只有母亲没有移动,默默承受一切。
对丈夫、儿子隐瞒,独自承受癌症的事实;在老同学和医护人员面前露出温柔的笑容;与青春期儿子拒绝沟通的态度作斗争;可能会迎来家中仅剩自己一人的孤独局面。
有几次,她忍不住了:丈夫看见报告单上的“肺癌”,她丢了魂似的跑去找护士修改报告单。
面对那只甲鱼,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第一次将恐惧和脆弱展露无遗。
她对丈夫喊,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愤怒地敲儿子的门,怨他不跟自己沟通。
慕伶是传统中式家庭里母亲、妻子形象的典型。
她没那么聪明,但满怀着对丈夫、孩子的爱和责任感。
前者导致家庭内部的沟通始终存在问题,后者将家庭凝聚起来。
平日里丈夫或许是顶梁柱,但在此时,撑起整个家的无疑是她。
一鸣: 跑!
跑!
跑!
《小伟》提供了一个范本:怎么拍青春校园?
看喜欢的人做操,躲厕所抽烟,虚张声势打不起来的架,家长拍打上锁的房门,课堂上的呕吐,不能跟任何人分享的心事……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亲切的校园,没有霸凌,没有堕胎,没有早熟的发言,没有突兀的冲突,一切都像缓缓流淌的溪水,又不缺活力。
最喜欢三个高中生翻墙去学校后山的场景。
导演的中学靠山,可以从学校进山。
我也曾幻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学校。
这世上的大多数的学校都是无聊的,东西南北四个门,每个都有门卫。
并非每所学校都能有一个通道:通往外面的世界,通往未知,通往自由。
我的高中,操场边缘有个秘密通道,通往一家书店的后院,我妈在那工作。
作为一名无趣的好学生,我很少使用这个通道。
某次,被痛经折磨到发狂,我几乎是一路爬着完成了一次逃离。
不论使用与否,通道的存在本身就让人兴奋又安心。
后来,学校搬去了郊区,我们逃掉晚自习,在天台上接吻、看星星、偷玩手机。
高三,天台被封了。
高三,最需要的是情绪出口。
这个微妙的阶段,与父母总有隔阂,与朋友暗地竞争,对自己一知半解,对世界一无所知。
一鸣在普通高三学生的基础上,还加了一个烦恼,父亲的病。
憧憬逃到国外,如愿被心仪学校录取,在朋友肆无忌惮飞走的时候,一鸣却犹豫不决了。
三个男孩在山顶上聊天、欢笑,只有一鸣怀有心事。
南方的男孩有了心事,不是睡觉就是跑步。
一鸣总是在跑,有一天,女孩问他,你跑什么?
他答:跑步可以散除烟味。
我们为什么要跑步?
我们为什么要抽烟?
老师在课堂上讲阿基米德追龟的故事:阿基米德多久才能追上乌龟?
一鸣跟妈妈说了一个追太阳的故事。
有个人只能在阳光里生活,在夜幕降临前,他总是乘坐飞机去下一个还是白昼的地方,就这样,他追逐着太阳,永远避开了黑夜。
说这个故事时,妈妈第一次抽烟。
撞见儿子抽烟,她没有骂他,而是跟他一起抽起来。
说这个故事时,爸爸已经不在了。
这个故事说完,一鸣告诉妈妈,我不去留学了。
伟明: 家园重返,向死而生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使然,贯穿整部影片的都是阴、雾、雪,少有晴天。
伟明篇章的开头,伟明独自一人站在大雾中,面前是陆地上的船。
这部分是超现实,所以让我们先回到前两部分。
现实里,伟明如何面对疾病和死亡?
伟明在医院或逞强或乐观的表现,让很多人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轻描淡写自己的疾病,用基因里的幽默感逗乐。
邻居问他,最近都没看见你,是不是工作很忙?
他说,最近老是加班。
有一次,爸爸背我上楼,背不动了,在二楼休息。
有人经过:你们没带钥匙吧?
我差点脱口而出:不是…… 爸的反应更快,快速接话:是啊是啊!
不想让人知道我受伤的腿?
不想让人知道他日渐衰弱的体力?
上一辈面对“外人”总是最熟练的撒谎者。
喜欢伟明出院那天车上那场戏。
伟明说了个笑话:医生告诉病人A,你只能活几个月了,结果A一直活得好好儿的。
医生告诉病人B,你只是小感冒,结果B却死了。
为什么?
两份病例发错了。
儿子紧接着分享了报纸的一则报道:男人去医院检查,结果发现怀孕了。
所有人都笑了,父亲笑得最久,笑到停不下来。
我总觉得他在那时就知道自己患癌了,妻子善意的谎言——报告单打错了——怎能骗得过他?
他在荒唐的世界里调侃生命,越恐惧越放声大笑。
嬉笑可以暂时消解恐惧,但该来的躲不掉。
“我刚刚吐的是血吗?
”“那种广告你也信?
王伟明,想不到你也会犯蠢。
”不遵循医嘱自行买的药;冲动时扔到地上的药;到最后已懒得去吞咽的药……父亲手中的药瓶有多重,只有他自己知道。
黄梓也不知道,纵使目睹了父亲病逝的过程,他也不是父亲。
比起写实,写虚更好。
一家三口坐上去嵊山岛的船,这是回乡祭祖之行,也是伟明的时间旅行。
这个不是大雾就是大雪的海岛,是圆梦之地。
多年前,伟明离开这里去广州。
生命的最后岁月里,他回来了,在无人村里与母亲、哥哥重逢。
母亲为他盛粥,与他谈话。
在去给亡父扫墓的山路上,伟明一抬头,看见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年轻的父亲向他招手:“小伟,快跟上”。
一鸣在荒废的旧屋里穿上了奶奶给父亲做的衣服,实现了跟父亲的共情。
我很喜欢《小伟》里超现实的部分,一鸣扔回山上的那只鞋,氛围迷人的魔幻之岛。
但这些只能亲自去影院感受,枯燥的文字无法承载梦境。
归程的车厢里,伟明招呼儿子、妻子像孩子小时候那样,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儿子被挤得贴在墙上,妻子害羞地拒绝,却止不住笑。
这是全片唯一温馨的场景,也是大家对伟明最后的记忆。
一鸣看电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沙发,原来属于父亲的地方,已经空了。
母亲平静地收拾父亲的遗物,她让一鸣跟自己一起收拾那叠厚厚的报纸。
一鸣遗传了父亲的幽默,逗趣道:这些真的是灰吗?
我怀疑爸一边看报纸一边吸白粉。
镜头里第一次出现了母子二人同框的笑容。
母亲给一鸣穿上奶奶给父亲做的衬衫,客厅的电视上放着家庭录像——父亲在拍摄儿子尿尿,三人一起骑电动车——这就是片头母亲给父亲染头发时,父亲看得津津有味的录像。
此时,父亲的“幽灵视角”也正看着这一切,他晃晃悠悠地走出屋子,走向天台上那个晒太阳的椅子。
画面由过曝转向全白。
伟明真正地离开了。
谁是追逐太阳的人?
谁是与龟赛跑的阿基里斯?
谁是笑话里拿错了病历的家伙?
何为永恒?
何为不朽?
我们能跑过时间吗?
我们的终点是什么样?
在生命倒计时里,你会做什么?
电影《小伟》截止发稿前,累计票房79万。
导演在微博上亲自送票。
前几天,看到了一部私人很喜欢的电影《小伟》,原名《慕伶,一鸣,伟明》。
上一次这么私密的喜爱,还是看韩国的电影《蜂鸟》,在院线,是《过春天》。
当然能从技术挑很多瑕疵,但内心就是实实在在被击中,觉得怎么有人拍的这么准确,把自己的情感体验表现出来。
尤其是去年父亲患癌(如今已痊愈),自己也在广东念书的背景下,更加对电影感同身受。
母亲的瞒骗、儿子的受困、父亲的自尊与幽默,还有迷离恍惚的青春期急促的脚步,一笔一划都落在感情的羁绊,使自己还没看完就为导演叫好,怎么能拍得这么准确、这么厉害!
可是,这部电影却不到一百万的票房,在我所处的城市,它一天只有两场排片,一场不过七八个人看。
它就要下映了,所以我想吆喝一声,大家快去看,在广东长大的,更值得看,因为当你走出影院,你可能一瞬之间,分不清电影和真实的距离。
坐在影院外回想,我的喜欢肯定是有私人情感的加分的,但作为一部新人长片,导演的才华绝对不该只是50万票房的冷落。
导演把电影分为三段式,一家三口,每个人名作为一段,慕伶,一鸣,伟明,押韵回转,三段结合,正应了电影的英文名 All About Ing。
电影前两段堪称惊艳,岭南的地理风貌、城市景观,结合连脏话都用得精准的粤语方言,使得电影有自己潮湿黏腻、沉静克制,又蕴含着朴野和市井气息的美学风格,这正是广东的神韵所在。
摄影机在导演手上好似幽灵,从医院里的手持摄影,到一家三口的日常交流,再到莽撞少年的后山奔走,情感的精确建立在亲切可感的细节,笨拙与执拗,谎言中的真话,都结结实实地成为落在记忆上的光斑。
自然还有不足。
比如伟明段超现实部分的违和、三位主演皆为香港人,虽努力避免,仍偶有流露的港味和广州味的微小错位,后半部分表达、致敬倾向过多,而导致的沉浸式体验被打破,但作为新人导演,黄梓对摄影惊人的感受力,对叙事、结构和美学风格的讲究,已经使他超凡脱众,即便现实里看起来朴实、普通,但只要摄影机在他手上,他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所以,还没看的朋友,趁电影还没下线,快去看吧。
提起国内新人文艺片,大家常说《路边野餐》《春江水暖》,我觉得,这部《慕伶,一鸣,伟明》倒是一点都不差。
正文:受困与挣脱:家庭叙事中的广东书写——以《小伟》《过春天》《隐秘的角落》为例电影《小伟》原名《慕伶,一鸣,伟明》,取材自导演真实的家庭经历,以父亲罹患肝癌为由头,书写了父、母、子三者的隐秘心境。
影片的三段落结构恰好以人名为视角线索,一家三口,慕伶,一鸣,伟明,每个人的视角逐次进阶,从生死、青春,再到对乡愁的回望。
《小伟》是一部家庭为叙事核心的电影,实则借助家庭阐发了作者对存在本身的思索。
有趣的是,在近年来院线和网剧上热议的广东叙事中,家庭都是被叙事者重点关照的地方,从《过春天》里深圳女儿与香港父亲的隔窗对望,到《隐秘的角落》少年朱朝阳所经历的压抑家庭,再到看似与家庭无关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其实书写了一位压抑、变态乃至精神分裂的丈夫(城建委主任唐奕杰,张颂文饰演)和他与妻子的紧张关系。
潮湿、隐秘、幽微而疏离的家庭关系,成为广东叙事中常见的美学风格,借以匹配广东的城市景观、地理风貌和方言俚语所共同组成的空间氛围,换句话说,电影作者对家庭的描写,既与作者自身的经历(如《小伟》)、故事情节的戏剧性(如《隐秘的角落》)、广东日常的家庭生态有关,也跟整部电影的美学建设有关。
在日益凸显地方性审美、强调作为一种风格存在的地方(比如时下流行的东北书写)成为影视剧潮流的背景下,书写广东的作者也不谋而合地在美学上建构起广东风格,它取材于现实,但也是高度景观化的艺术表现,所以我们会看到:城中村、废弃渔船、潮湿海岛、亚热带和热带植被,乃至朴野市井、暧昧迷离的语言成了广东电影的常态,借助对家庭叙事的对比,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作为权力结构和情感容器的家庭,也是家庭背后,作为一种乡愁存在的广东。
《小伟》:一家三口都在各自的困局中在《小伟》《过春天》《隐秘的角落》三部电影中,《小伟》聚焦的是广州中产家庭的日常经验。
电影中一家三口生活在省城广州的宽敞住宅,借由老师之口,观众也能得知,一鸣的家庭不说阔绰,至少在小康之上。
否则他的家庭不会有财力送他去加州大学读书,也不会在父亲伟明罹患肝癌之后,整个家庭依然不至于在经济上捉襟见肘。
但经济并不是《小伟》关注的重点,电影的叙事其实有意淡化了阶层区别,而是用更亲近普通人的镜头语言,呈现出多数广东年轻人真实可感的家庭和青春记忆。
导演黄梓用地理地貌、城市景观和极具方言感觉的对话搭建了一个克制内敛的情感系统,摄影机在他手上好似幽灵,从医院里的手持摄影,到一家三口的日常交流,再到莽撞少年的后山奔走、父亲寻根之旅的肃穆幽深,电影中家庭情感的精确建立在亲切可感的细节,比如叙事中偶尔旁逸斜出的部分:医院电梯里有人抱怨果篮不实惠,水果又贵,患癌病人也不适合吃,镜头一转,病房里伟明的妹妹和妹夫就给伟明送了一个果篮。
又比如说在主线叙事里:当母亲和一鸣瞒骗父亲的病情,在他深夜咳血时谎称他只是咳了一点时,谎言背后的无奈,结结实实地打在观众情感的软肋。
《小伟》的家庭叙事由两重构成。
一重是慕伶、一鸣、伟明这一家三口,另一重是伟明和他隐秘的家庭记忆。
在前一重叙事中,导演淡化了电影的苦难色彩,而是赋予了镜头平和含蓄的质感,同时用富有生活化的语言增加了电影的趣味。
父亲患癌,一家三口都在各自的困局中。
摆在父亲面前的是病痛之困,知道自己即将死亡而无法改变。
摆在母亲面前的是爱情和家庭之困。
坐看爱人离去,自己在后半生与谁相依?
又如何在家庭与个人情感间求得平衡?
摆在儿子面前的则是青春之困,少年获得了去美国念书的机会,渴望逃离沉重,却又不舍羁绊,小小孩童思考自己如何应对人生的重负。
三重困局,归咎于情感之困、命运之困,可以说,《小伟》之所以承载了这么多,是因为他是导演给自己的一份阶段性人生答卷。
而在《小伟》的第三部分伟明篇,借助父亲的寻根之旅,观众看到了另一层家庭关系,那就是从偏僻海岛奔赴省城,却因此与父辈渐行渐远的伟明—父母这一对家庭关系。
黄梓用超现实的蒙太奇处理,让少年伟明的记忆与一鸣(伟明之子)的视角交织,形成了一种时空交错、两代人面临同一难题的观感。
昔日是伟明从海岛来到更大的广州,如今是一鸣准备去往更宽广的世界,两种逃离,殊途同归,可这真的是生活的唯一解法吗?
通过影片最后一鸣的选择,导演其实提供了自己的回应。
《隐秘的角落》:晦暗家庭里的权力结构如果说《小伟》家庭叙事的落脚点是省城经验,那么拍摄选址在湛江的《隐秘的角落》,则提供了广东小镇的新的况味。
湛江在广东属于三线城市(一线是广州、深圳,二线是东莞、珠海等泛珠三角地区城市),《隐秘的角落》虽没有明指湛江,但该剧的生活叙事明显取材于湛江的风土人情。
与《小伟》不同,犹如一曲南方恐怖童谣的《隐秘的角落》抵达了家庭更压抑、挣扎乃至仇恨的暗流,它的落位点与其说是和解,不如说是把桌子掀开,让见不得人的脏东西都摆给看官看。
《隐秘的角落》注意到了家庭的权力结构和它与社会结构的联系,但它与脸谱化的反父权电影又不同,它揭示出作为父权发言人角色的既可能是父亲,也可以是母亲,也即是说,现实中性别关系和权力关系其实是互相渗透、需要具体对待的,而笼统的父亲即父权叙事其实无法解释广东家庭的部分问题,尽管在粤西、潮汕等地,男尊女卑、父权崇拜的氛围仍然如狂暴的雨水席卷在大地上,但落实到现实中,一些参与到父权制社会的女性在压抑和反压抑中也会扮演父权的角色,可她仍然是悲剧性的,受到整个父权社会的伦理和文化所桎梏的,理解这一点,才能明白《隐秘的角落》的主角一家三口(朱朝阳、周春红、朱永平(周春红前夫)都被困在一种受虐似的氛围中。
在《隐秘的角落》中,主人公朱朝阳和张东升的互文也值得注意。
某种意义上,此二人互为镜像,朱朝阳就是小时候的张东升,张东升就是长大了的朱朝阳。
张东升喝瓶子里的水要一口气喝完,因为小时候,控制欲极强的母亲总是逼他快点喝完牛奶。
朱朝阳暗暗喜欢能让他温暖的普普,所以长大后,他渴望拥有一个像普普这样的女儿。
他们都拥有缜密的头脑、专注的意志力,喜欢数学,参透笛卡尔的童话与现实,也同样,他们出生在一个极度压抑的原生家庭,目睹长辈以爱之名行恶之事,于是恶之花在黑暗地谷熊熊燃烧,谎言和背叛成了他们脱不掉的面具。
《隐秘的角落》呈现了一种恐怖而压抑的家庭乃至亲戚间的伦理关系。
该剧的镜头语言铺陈了很多细节来制造令人毛骨悚然的体验。
例如在该剧第一集末尾,张东升约岳父岳母去爬山,到亭阁间隙,张东升向岳父询问摄影技巧,问了一句:“我还有机会吗?
”岳父以为,他说的是与女儿的事,也即“我和您的女儿还有机会吗”?
此时,妻子正与张东升闹离婚,而妻子的父母显然在自己女儿这边。
岳父母皱下眉头,劝东升放下执念,暗示他与自家女儿缘分已尽,但东升本想问的,其实是“在摄影进步上还有机会吗”。
在这种话语误会中,东升明白了岳父母的态度,并决定杀死岳父母。
导演在这里展现了自己对光线和声音运用的能力,从自然光到阴影加深,面部特写,从舒缓的镜头到步步加快,再到频繁正反打,烘托张东升压抑、焦虑、愤怒的情绪,此时响起的如同心脏跳动般的音效,结合秦昊演出的平静又压抑的面部表情,达到了一种耳朵嗡嗡响、仿佛水流漫灌迅速要将人淹没的感觉,很有力地表现了人物的内心状态。
当朱朝阳被母亲逼着喝下热牛奶的时候,观众能感受到他处在极度压抑的控制型家庭里。
朱朝阳的母亲是一个专制型母亲兼抑郁型母亲,在心理学里面,有的家长被称作专制型家长和抑郁型家长,朱朝阳的母亲两个都具备了,第一个是她对儿子孩子有极强的掌控欲,第二个是她经常会表演成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就是说这事情都是你爸造成的,我都是受害的,我那么委屈把你带大了,你怎么就不懂感恩呢?
剧中有一个情节暗示:朱朝阳的母亲周春红逼迫朱永平签下离婚协议书,但在周春红的叙述里,就变成了朱永平主动要离婚,导致他们母子只能在别处生活。
我们从这个例子能够发现,朱朝阳生活在一个被掌控和压抑的家庭里面,他埋藏了很多想要宣泄的情绪,同时他渴望得到友谊。
然而,《隐秘的角落》对家庭的表现并非没有缺憾。
在《隐秘的角落》里面,演员在给出他的痛苦的时候,他其实很多时候不是依靠外部的权力关系或者是社会怎么运转导致了他走向悲剧,而是靠自己来酝酿出压抑的情绪,从而表现给观众看。
比如他会通过自己的服装打扮来表现出压抑,或者通过拨橘子、被逼迫喝牛奶等等表现形式来表现压抑,但是个体这时候只处于家庭或者婚姻内部的关系中,他在家庭之外的社会关系随之被淡化。
虽然,观众据此可以夸赞演员的表现力,但是该剧对社会空间的构建、对权力关系的探讨依然是浅尝辄止的。
此外,该剧虽然意识到了女性受困于父权文化的复杂处境,但在呈现具体角色时,受困于主要视角(朱朝阳和张东升皆为男性),该剧对王瑶(片中以朱永平情人的角色出现)这样的女性角色的呈现仍有一丝男性凝视。
如果从普通观众的视角带入,王瑶似乎是一个招人烦的角色,但这是由于《隐秘的角落》是从朱朝阳的视角出发的,创作者虽然没有明面上包庇朱朝阳,但该剧的视听语言就是让人倾向于同情朱朝阳,而在朱朝阳的视角里面,王瑶是让让他的父亲出轨的角色,她充当了一个水性杨花或者说欲女的典型,这种描写在中国的男性向作品里面非常普遍。
《过春天》:广东少女视角的家庭回望《小伟》和《隐秘的角落》都是男性视角为主的家庭书写,与之相对,《过春天》提供了一个宝贵的女性视角,借助少女佩佩的城市穿梭和青春回望,女性在家庭叙事中不再是配角或者男性凝视的对象,而是成为情感发生的主体、,却又在疏离和迷惘的游走中处于一种渴望挣脱、又似乎无法抽身的矛盾境地。
影片的主角佩佩出身在离异家庭,父亲是香港土著,二婚后有了自己的美满家庭,母亲则是深圳浪女,在麻将和男人间浑噩度日。
佩佩成长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比常人更多了一分对孤独和疏离的洞察。
她渴望关爱,却不擅主动开口,她像一只蜂鸟飞翔在深港之间,到头来浪漫易逝,孤独仍是人生的常态。
《过春天》触摸到了现代家庭的另一重难题。
那就是压抑和控制型家庭的另一边,父母的分开和淡漠也会对后代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
佩佩年少时感受到的不是父权的压制,而是个人主义文化下亲密共同体的缺失与重建之困难。
当人人高呼自由,自我乃至自恋在社会中成为主流,谁来承担家庭的责任?
亲密共同体的建立如何成为可能?
在今天,激进的人会跳出家庭,接受独自一人的宿命,但对更广泛的人们来说,如何在爱情和婚姻等关系中维系亲密共同体,给予子女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仍是考验这一世代是否能打破藩篱、拥抱彼此的人生难题。
佩佩的处境其实是现代社会造成的孤独。
影片有一幕生动地诠释了佩佩与父辈的关系——他们隔着玻璃窗,窗内的人有说有笑,窗外的人孤独站立,当窗内的人看着窗外的人,他们除了无言还能做什么?
《过春天》处处是玻璃的隐喻,直指影片中香港这座玻璃之城的情感本质:每个人都身处其中,每个人却都很疏离。
只可惜,《过春天》虽然意识到家庭破碎、个体孤独与社会文化之间的关系,但处理地并不够深刻,而需要观众结合其他资料作出补白。
《过春天》里的广东是以深圳和香港作为主要城市景观,而这两座城市正是现代社会资本文化鼎盛一时的产物。
从屹立在东方岸边的那一天起,香港作为丰饶资本神话的一部分,就注定是欲望之都和造梦之都。
但这座梦幻的天堂,同时也弥散着罪恶与虚无。
《旺角卡门》与《无间道》为我们展现了香港黑道社会的枪火淋漓,《阿飞正传》和《重庆森林》则指出了繁华城市内部的漂泊无依。
更有《玻璃之城》《春光乍泄》等作,呈现港人面对回归时的复杂情绪。
而在近些年,随着阶层壁垒的上升与陆港来往的深化,反映香港底层及陆港穿行者的电影也越来越多,如《一念无明》《踏血寻梅》乃至《过春天》,影片无不在逼仄的空间里做文章,将人物的残酷处境置于香港的灯火璀璨,用激烈决绝的方式表达对现实壁垒的愤怒。
《过春天》的情绪是建立在空间之中的,从水箱中的鲨鱼到奔走深港两地的水客,电影无处不是空间的隐喻。
当年轻的阿豪站在山顶上大喊:“I’m the king of Hong Kong!
”他现实里只是大排档里的打工仔。
当佩佩渴望着香港能下一场雪,她透过玻璃看到的是可望不可即的距离。
影片最感人的一出戏毫无疑问是佩佩和阿豪的互绑手机,在逼仄的空间和暗红灯光的渲染下,佩佩和阿豪这两只囚禁的鸟,做着他们最后一次高飞的梦,那一句干完这票就建厂的玩笑,如同佩佩盼望去看雪的乌托邦式梦想,梦醒之后是破碎一场。
在香港电影《一念无明》中,阿东和父亲黄大海居住在只有两步大小的笼房(以铁丝网围住的床位寓所,指一个单位内有十二或以上租户,并共享厨房、厕所。
这些住在笼子里人被称为“笼民”),阿东小时候常记得母亲说的一句话:“你要懂事,要往上流动,不读书怎能往上流动。
”而在《踏血寻梅》中,春夏饰演的佳梅苦于无经济收入,绝望之下走上援交道路。
与这两部电影不谋而合,通过佩佩的视角,《过春天》同样为我们展现了那个“看不见的香港”,电影中那些走私犯罪的勾当,就在压抑、黑暗的空间内上演,当佩佩第一次被阿豪领上狭窄破旧的楼道时,她就嗅到了不安的气息,但那股赚钱的冲动,还是催促她快步跟上。
这里生活的大多是无依无靠的底层,既有走私倒卖的小喽啰,也有辛苦经营小店铺的摊贩,他们受制于学历、经济实力和家庭背景,年纪轻轻就被主流社会抛弃,阴暗压抑的空间,就是影片中典型的阶层符码。
《过春天》也侧面呈现了上流人的生活。
借助佩佩的闺蜜阿Jo的讲述,我们看到了她家富丽堂皇的居室,蔚蓝色的游泳池、养鲨鱼的水箱、非常宽敞的空间,还有用不完的衣服,和阿豪等人所在的空间截然不同。
但有趣的是,这两类人分享的都是资本社会的逐利逻辑,都在道德越界的边缘摆动,当阿豪等人为了赚钱走私物品时,上流人则通过他们的财富和关系为儿女铺平名校之路,警察最终抓捕了花姐的团队,可那些上流阶层更隐秘的不道德行为,却没有执法者去约束,这是资本社会的讽刺之处,也是阿豪这样的年轻人对现实无奈的原因。
与此同时,在《过春天》中,深圳作为香港的对立面存在,它安静、宽敞,与香港的聒噪、局促形成鲜明对立,佩佩深夜还在空间充足的家中就寝,早上就要踏入拥挤的地铁,而后奔赴潮热紊乱的香港。
导演在处理这两个空间时用了夸张的手法,她通过镜头和声效的处理(呈现香港的镜头节奏更快,声效更压迫,与深圳有关的则偏向舒缓),放大了深圳和香港之间的差异。
但深圳也和香港一起,共同搭建了人物与资本快速流动的空间,没有深圳与香港之间的关卡设定,以及两地在物价、消费与生活上的巨大不同,《过春天》最大的叙事悬念就无法建立,叙事的紧张感也无从谈起。
所谓过春天,即走私过海关,是走水客往来港深的行话。
过春天可逃税,是不折不扣的逐利行为,这个浪漫的字面及其真实含义,在令人会心一笑的同时,也让人更理解港人对物质的复杂态度。
导演对物欲并不是一昧批判的,而是承认了物欲对港人的重要作用,香港很少纯粹的东西,大部分事物和关系都建立在物欲上,对物质的渴求填补了他们的空虚,也让他们对未来有了更更多期盼,在《过春天》中,物质的符号不只是那一座座高楼大厦,还有被缠绕在男女腰间的苹果手机、去往东京的机票,连最极致的浪漫也勾连着对金钱的渴求,这才是《过春天》对现实的敏感所在,香港人的浪漫总是深入现实的,他们要的不是空中楼阁似的浪漫,而是在庸俗的金钱土壤中开出一朵花来,不是俗气的俗气,浪漫的归浪漫,最浪漫的事就在俗气中。
而在香港式的浪漫中,流动与紧张也总是相伴相随。
王家卫就是精通此道的高手,从《阿飞正传》到《花样年华》,他把流动与紧张的分寸拿捏地恰到好处。
小小空间里阿飞旁若无人的独舞,是夹缝中求自我。
窄窄过道中婀娜的旗袍,是女人在变乱中保有自己的尊严。
到了《过春天》,镜头随时跟着主角佩佩的步伐流动着。
从天台上青春肆意的挥舞手臂,到投身走私后在深港两地穿梭,影片的叙事节奏一点点剧烈,终于到大雨瓢泼时升入高潮,佩佩就像那条水箱中的鲨鱼,始终都在游动中,一刻不想被禁锢,这个人物的个性本身就是影片最大的流动性,而她所在的都市与她所做的危险的事,则是紧张的源动力。
《过春天》通过巨大的流动性表现出佩佩的无根感。
她是香港人,却从小随母亲搬到深圳,过上了去香港上学、回深圳休憩的漂泊生活。
她的家宽敞,可父亲不在,母亲沉迷麻将,这个家本质上是空壳。
她好不容易在走私团队中找到亲密对象和归属感,结果团队头目花姐只是利用她,亲密对象阿豪也在被捕后与她走散,佩佩的身后是许多“跨境学童”的身份缺失,他们不被香港土著接纳,却也不属于地地道道的深圳人,而他们流连的这两座城市,本就是身份困惑严重的城市,一个在殖民改造与一国两制中身份暧昧,一个则是不折不扣的移民城市,缺乏深厚的文化和历史积淀,佩佩“过春天”,实是她找寻认同感的过程。
而这种失根的怅然,在高度商品化的都市中被加剧。
香港是一个可以使一切东西都成为商品的城市,亲情、友情、爱情,随时都处在被商品化的边缘。
“商品化进入文化,意味着艺术作品正在成为商品,甚至理论也成了商品,……商品化的逻辑已经成为人们的思维”(《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于是,人们打算他人也充满了价值的算计,佩佩的母亲把自己变为满足男性凝视的商品,通过取悦男人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生活,佩佩的父亲则依附在资本主义的雇佣关系中,他是一个血汗工人,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
佩佩自己,却因为弱势的出身而时常被人看不起,以至于她的闺蜜翻脸时对她恶语相向,讥讽她“你们全家都是鸡”。
早在王家卫的电影中,香港社会的失根痛苦就被描述。
《阿飞正传》里,阿飞从小与生母分别,无根的孤独感深深缠绕着他,他一度寻求埋头于寻欢作乐来排解,但发现无济于事。
他要寻找生母,又无功而返,最后还客死他乡,成为一个“失根”的象征。
电影里,“无脚鸟”的意象被反复提及,王家卫借旭仔之口道:“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重庆森林》中,“爱无能”成为都市青年在疲惫生活中的无可奈何,他们孤独,这份孤独无法完全通过性、金钱、喧嚣来消化,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迫孤独,还是喜欢孤独,只是已经习惯了孤独的状态,只有在对消逝之物的追忆中,他们才能重拾一点生活的余温。
前面都蛮好,结尾部分却故弄玄虚,突然就莫迪亚诺起来,犯的依然是国产新导演的通病,其实完全可以让老豆用几句台词交代一下:为何打算回乡祭祖,及最后的时间想和家人一起度过云云。
在结局部分的半小时篇幅里用一次返乡的温馨旅程来作结束,哀而不伤,再接到结尾处母子二人在房间里整理父亲遗物,会更有味道一些,大可不必剑走偏锋,又玩梦境、回忆、现实混杂的那套近年来被反复重建强调的国产新锐模式,踏踏实实的继续用现实主义风格叙事还能留下些许余韵,结尾本来处理得不错,甚至一度让我想到了《牯岭街》的结尾,然而,接下来一个莫名其妙的运动镜头pov带着观众忽然穿过屋子走到过曝平台,又以曝白老豆曾经坐的藤椅来结束,一下子就落了俗套。
另外影片中有些细节也没能交代清楚,比如从梯子上摔下去的保安究竟怎样了?
会对主角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后面用一句台词就含糊过去,那这条线索就等于多余了,完全可以剪掉。
另外一鸣和女同学的关系也没展开些,两人的关系究竟亲疏如何?
看得一头雾水,让人总觉得一鸣的人际圈少了点什么;老豆伟明的回忆和个人经历剪得太碎了,我们只是模糊的了解到老豆原本是乡下的海岛青年,年轻时只身来到省城,一路打拼多年才换来了现在的位置,而且他和故乡家人的关系似乎也并不融洽,这之间经历过什么?
若能交代更清楚一些就好了,其实通过寥寥几句台词就可以做到,一如《恋恋风尘》中阿远打工的店铺老板偶然向阿远提及自己年轻时的往事,很自然的就把两代人的生活经历联系到了一起;母亲慕伶的个人线也很模糊,我们甚至并不知道她是做什么职业的,或是有没有工作?
为何有这么多空闲时间来陪伴家人?
如果有工作的话,那么她的工作环境是怎样的?
同事和上司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怎样?
同事们隐约知道她现在所面对的问题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可惜这些都没能展现出来,而她那个老同学阿宝似乎有些潮汕口音,是否也有暗示母亲也并非广州本地人的意味在里面?
后面母亲和阿宝喝茶的情节有些多余,和前面医院中营造的情绪也接不上,或者在这之间再加些情节铺垫一下,不过感觉也不是太好,有点画蛇添足,破坏了余韵。
或者换个角度考虑的话,如果前1/3部分在引出“父亲得了癌症”这一全片大事件之前,先像三段锦短片那样依次讲完三个人的故事,介绍角色,并在故事中一一引出其他人物,最后在全片1/2篇幅时将几条主要人物的故事线因伟明的病情汇聚在一起,进入主线大事件章节,在结构上会不会比现在这样线索琐碎、风格不一的剪辑要清晰一些,更便于观众理解呢?
当然以上也只是个人看法罢了。
至于技术上的缺陷:声音空间做得很好,不过偶尔也有画外不相干的尖锐杂音进来,后期声音处理上平衡一下估计会好些,在公共场所拍摄的外景总有路人停下脚步满脸疑惑的直盯摄影机镜头凝望不已,这时镜头稍微跟摇主角过去或调一下焦点就可以避免,却总是停滞了半拍,开场第一个镜头一路推到屋内染发的近景,这时焦点应该及时跟到老豆脸上,焦点却依然停在前景,人物区的后景一片散焦,之后又生硬的直接切到另一个角度清晰的近景,其实完全可以在调焦中用一个横移改变角度进入到故事中;整部影片中摄影机虽然动了起来,手持跟拍却晃得厉害,一路颠簸跟随人物穿梭于狭窄阴郁的楼层和陋巷间,给人一种焦躁浮动的不安定感,并反复强调加深了这种不安感,在压抑紧绷的剧情的双重冲击之下反而冲淡了原本逐步铺垫营造出的悲凉气氛。
影片在视觉上将广州的地貌特征表现得比较丰富,那上上下下的坡路,狭窄逼仄的老旧居民楼(这里我有一点疑惑:广州的中产家庭也会住在这种社区吗?
),杂乱的菜市场,骑楼下的大排档,巨大的榕树,植被茂密的山丘,密集的居住区,狭窄而盘绕的过街天桥,以及从广州站驶出的穿过城市居民区的绿皮车,都是我所熟悉的那个羊城的日常景物,甚至比之云中兄的电影中所表现的那个广州更多了些地气和烟火气,而全片贯穿始终的白话对白更是给故事本身平添了几分亲切感,让人意识到这是一个发生在广州的、关于一个广东家庭的、讲述普通广东人生活的故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所有的镜头几乎都是在晴天拍摄的,没能完全呈现出那个雨水霏霏、绿意盎然、潮热蒸腾,时刻令人汗出如浆的广府印象……最后,这部电影只能在大荧幕上才能专心看完,并且,看一遍也就够了……
导筒专访《小伟》导演黄梓2019年,青年导演黄梓带着取材自他个人经历的长片处女作亮相国内外众多电影节展,这部当时还叫《慕伶,一鸣,伟明》的作品片如其名,从一家三口中三位成员各为叙述主体,展开了三段合而为一的沉稳凝练的日常故事,来自广东的黄梓自筹经费完成这部家庭自传式作品,用朴素而不失韵味的影调缓缓道出属于他人生过往的困境,抉择与坚守。
《小伟》将于今天在全国院线公映,这也是2021年首部上映的获奖艺术片。
「导筒」带来《小伟》导演黄梓专访,走进这位新导演自我解剖,自我沉淀的独有创作历程。
《小伟》导演: 黄梓编剧: 黄梓主演: 彭杏英 / 薛立贤 / 高翰文 / 郭尔君 / 钟雨伦类型: 剧情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语言: 汉语普通话 / 粤语上映日期: 2021-01-22(中国大陆)片长: 108分钟又名:《 慕伶,一鸣,伟明 》《小伟》(原名:《慕伶,一鸣,伟明》)讲述一家三口的生活因父亲伟明被查出末期肝癌而改变。
表面上平静的家庭被阴霾笼罩,妈妈慕伶扛起家,却得不到父子的体谅。
儿子一鸣收到美国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但不敢告诉爸妈。
他知道母亲不易,却不愿表现过多关心。
父亲伟明则在迷雾之中暗自做出一个改变家庭命运的选择。
影片荣誉:第2届平遥国际电影展 发展中电影计划 最佳导演第16届HAF香港亚洲电影投资会万达WIP Lab电影计划大奖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 评委会大奖第23届上海国际电影节 亚洲新人奖 最佳影片(提名)第42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BRICS单元(提名)第44届香港国际电影节 新秀竞赛单元(提名)
黄梓大三开始拍摄短片,本科毕业后考入纽约大学艺术学院,进修电影制作课程,研究生一年级即决定休学。
他在学校创作的短片《彼岸》入选法国昂热电影节、北京独立影像展等影展。
其首部长片 《小伟》(原名:《慕伶,一鸣,伟明》)获得FIRST青年电影展评委会大奖。
导演黄梓于2018年10月平遥国际电影节WIP单元获得发展中项目最佳导演荣誉。
采访正文导筒:最初是怎么接触到并喜爱上电影的?
对职业有一个整体性的规划吗?
黄梓:我接触电影其实比较晚,我不是从小看电影看到大的那种人,包括高中我也不怎么看电影,但大学我却选择了电影学,其实在大学伊始我也只是不知道应该选什么专业,所以就随便选一个从来没学过的东西。
真正喜欢电影可能是我到了大三、大四的时候,我上了一堂课,那堂课需要拍一些影像,从那时候开始我感觉我对这个东西是有一些灵感的,跟影像有一些连接。
但真正开始电影其实是再往后的事情,是我开始在同学的渲染下看一些文艺片,包括台湾新电影时期的电影、达内兄弟的电影、贾木许的电影等等。
达内兄弟其实没什么规划,一开始学电影理论,是想以后能够拍广告。
但因为当时学校并没有一个专业叫传媒,或者说教你怎么拍广告。
好在有教电影的,虽然不是教你怎么拍电影,但是学一下理论知识我觉得也不错,所以我就选择了电影学。
导筒:本片的故事是你个人经历改编吗?
聊聊剧本创作的过程。
黄梓:当时是我爸,忽然被查出患病。
在我爸还没真正查出是什么病之前,我已经想拍这个东西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说要做一个长片,但是是有拿起摄影机的,想把爸爸或者说把我的家人、家族的一个状态记录下来,但当时拍的还是一种即时形式。
那会儿我也有一个自己的剧情短片(是我离开学校之前拍的一个短片)投了一些影展,包括国内的,有入围。
我有参与到那些电影节里面,我第一次参加电影节遇到了一些年轻的创作者,看到他们拍的一些短片。
当时我也看了一个处女作长片,虽然那长片拍得很糙,但是我觉得拍得特别好,才华满屏的那种,想不到故事是可以那样拍的。
那个片子的导演比我还年轻几岁,20出头,就拍了一个电影的创作。
对我来说非常惊艳,我想追上他的步伐,回家就在想我要拍什么,刚好那会儿我爸生病,所以我就想拍一个家庭片。
其实剧本创作一直都在持续,我觉得做剪辑也是一种剧本创作。
这个剧本正式开写是在2015年,开拍是在2018年年初,这个过程有三年,但也不是三年只做这一件事,可能也做一些别的事情。
但因为还是想拍这个剧本和这个故事,所以中间我又参加创投,接洽业内的一些影视公司和一些资方,也有跟他们达成一些合作意向。
但是这个事情反反复复,因为我的故事没什么商业可能性。
导筒:这个故事中一家三口的名字组成了片名,英文名也叫《all about ING》,也都用在了分段式的小标题中,这个结构是怎样决定的?
黄梓:一开始是先想到了这个名字,才会有了这个结构。
因为我的家庭就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儿子)。
当时还挺多韩国片,是以人名来命名。
我想我拍三个人,如果三个人都同时拍进去,没有太分主次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用三个人来命名,就想了这么一个片名。
故事结构的问题,其实是我想尝试的,包括我觉得是符合这个家庭人物关系和他们人物状态的,偏独立的。
他们虽然是天然的绑在了一起,去面对家庭困惑、家庭变故,但是他们那个状态还是偏独立的,他们关系可能一开始还比较偏疏离的。
导筒:影片中的三位主演据说都来自香港,是如何选出他们的?
黄梓:我主要考虑到因为我拍的是粤语片,要么从广东找演员,要么从香港找演员。
广东我找了一些参考,但感觉不是很合适,于是我就考虑香港演员,我会找他们拍的一些学生短片来看。
因为香港影视市场没有像大陆那样,演员随便都可以拍很多片子,香港演员拍片子的机会少一点,所以他们会愿意接一些学生作业来拍。
恰好我有朋友在香港读影视、读电影,我就问朋友要了一些学生作业链接来看,看到一些不错的记下来,最后就觉得片中的这三位演员挺好的,他们表演不使劲(偏生活流)。
尤其是我片子的故事题材本来就已经挺沉重了,如果再在这方面使力,就很容易把这个片子拍得比较滥情,或者说比较苦情。
所以我就要找可以驾驭这个故事里面那种内在的张力,但是又可以收得住的演员。
于是我就去尝试接触他们,去联系他们。
导筒:作为在广州拍摄的内地粤语片,你觉得本片对于广州城市的捕捉会有哪些要求或侧重?
黄梓:也没有说特定去设计什么,因为我拍的东西跟我的生活比较接近,所以我基本上取景都是在我家附近。
我家是住在偏老城区,但不是最老的那个区,所以我想呈现的是在我住的老城区周边我熟悉的环境,是有我成长印记的地方。
这个家庭是属于一个中产家庭。
虽然他住的是一个老城区,但是那个老城区可能在广州最辉煌的年代,其实是一个市中心的位置,只是后来随着城市发展,城市中心慢慢往新区迁移了,留下了以前的市中心变成了一个老城区,也不是刻意去设定,就按这我熟悉的方向去做。
导筒:影片在城市和最后前往沿海村庄都出现了登山的段落,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深意?
黄梓:我上学那会我的学校在山脚下,那个中学我读了五年(初中高中)。
我有一个经历就是我迟到了,从越秀山翻进学校,但我没有翻出去的经历。
我想把类似的这种东西带到电影里面,所以我拍的是白云山。
但我嫁接的其实是那个学校,在山脚下学生翻过学校的围墙,就可以到一座可以登高的山,高处可以俯瞰这个城市的全景。
导筒:本片的手持摄影让人印象深刻,开头结尾也有一次呼应,聊聊摄影方面的设计。
黄梓:片子除了分了三段,其实也分了现实主义部分和超现实主义部分,所以我希望现实主义部分是一种带着情绪的,然后摄影机是可以伴随着人物的动作,伴随着他们的行走,跟着人物的情绪,所以我选择了手持摄影。
超现实部分主要是上岛之后,一家三口离开了这个城市,到了一个岛,然后进入人文村那会开始的。
那会儿其实整个片子节奏是慢下来的。
我故意选择了一种固定镜头,或者说相对比较稳的一种拍摄方式,就是斯坦尼康尾随,这样的拍摄方式。
那个人的状态其实是没有像故事一开始那样子,对我来说没有那么躁动,所以无论是他们的动作,还是他们走路的速率都是放缓的,这也跟这个故事的发展有关系。
因为故事刚开始是一家人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事情,毕竟一开始还没查出来爸爸得的是什么病,所以大家有点焦虑,到后来明确了爸爸病情严重的时候,他们会很躁动,没办法平静下来。
非常焦虑,非常压抑,所以我想那会摄影机是动的比较厉害的。
因为我很喜欢达内还有贾木许,所以我有参考他们的一些摄影风格,或者说他们怎么用摄影机摄影运镜,可以跟他们里面的人物状态结合在一起。
吉姆·贾木许导筒:本片的剪辑方面有什么挑战?
出了一些像剪辑分镜的执行的脚本吗?
剪辑方面推进困难吗?
会有焦虑的情绪吗?
黄梓:其实还是剪得挺慢的,我可能先放了一段时间,因为当时刚好撞上了香港haf,我们入选了。
当时我还没正式开始剪,只剪了一些片段投过去给别人看。
我真正开始剪是去完创投之后。
其实我没有画分镜,因为我剧本上面那个画面挺具体的。
我一直看景,片子一直没机会拍,我在看景跟改剧本之间来回不断地重复,其实我知道我写的文字在影像上面是可以实现的。
其实我对这方面非常熟悉了,包括摄影师也陪我看了无数次景。
所以在做剪辑的时候,一开始还是挺顺的。
因为那些画面在开拍之前已经在我脑海里面过了一遍,所以在文本上面我有做一些剪辑的处理,我觉得自己剪辑还挺好的。
第一稿结束我觉得挺顺的,但是整个片子下来,还是觉得有点冗长,这时候才是真正进入到一个剪辑创作里面。
其实一开始只是把拍好的素材剪在一起,尽管看起来是顺的,但是有点冗长,有些地方会有点漏气,之后才开始打磨剪辑。
拍摄的时候压力很大,因为进度永远都是在计划后面,永远都赶不上原来设定拍摄计划。
现场也遇到很多问题,包括制片的问题,可能有些地方我太自信了,我们开拍之前我以为能实现,但是到现场的时候我才发现实现不了,得临场做一些别的尝试,或者说重新去想到底怎么拍好那一场。
焦虑的感觉最强的就开拍之前,其实也算不上开拍之前,而是写剧本的时候,我觉得是很让我焦虑的。
剧本一直在改是一个不断推翻自己的一个过程。
导筒:拍摄周期大概是多长?
有没有碰到你认为的比较大的困难?
黄梓:第一次是拍了33天,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补拍了两次,但每次都是一两天、两三天,所以我觉得不超过四十天。
我一开始想象比较难拍的是医院的长镜头,因为涉及调度,需要所有人配合,包括空间的转换,我觉得挺难操作、挺难实现的。
但最后把它做出来,感觉也没想象中那么困难。
我们就排练了大概半天,拍了六七条就可以了,整个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主要是因为演员非常专业。
尤其是妈妈表演的感觉很好,她不会太过,也不会因为排练太多或走位太频繁而打乱她的节奏,她天生的表演感觉很好。
反而让我觉得比较难拍的,是三个人翻墙的那场戏。
那个情节是保安把其中一个学生抱住,他们有一个肢体冲突。
而我们一开始想选择的位置是多而野的灌木丛,我很担心会弄伤到演员,但如果不是真拍,就会有那种不放开的感觉,怕拍出来就很假。
我后来还是发现了电影里面发生那段戏的位置,其实是我以前的学校,学校后山有一片这种围墙。
那场戏那个地方我觉得特别好,虽然围墙特别高,但是我觉得很有质感。
我们原本没打算用梯子,后来才决定使用,我觉得梯子的设计是有意思的,就像他们三个人之前已经设计好要逃课,而不是那种盲目逃课,去到那地方,尝试徒手翻墙。
虽然梯子爬起来好像挺高的,但是也减低了他们受伤的可能性。
导筒:跟演员沟通顺畅吗?
临场发挥的地方多吗?
黄梓:挺顺畅的,所谓的导戏,其实发生在剧本阶段,我已经在文本阶段把一些细节写的比较清楚,有一些写的不太清楚是我想留一些空间,给演员自己去发挥。
我写的比较清楚的可能是我一些比较克制的点,我不想它超出了情感的爆发范围,所以演员他们看到我剧本的时候,会觉得剧本有点平,可能跟他们平时看到的一些剧本有点不一样。
但是我们有一起围读剧本,做一些沟通,做一些调整。
大家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一种怎样感觉。
小孩在学校的部分很多,因为他们很多碎词,在他们打闹、玩耍的过程中,无论是他们的肢体碰撞,还是肢体碰撞之后给出来的反应,很多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我觉得那个是好的,在我的剧本上面其实没写得那么具体、没写得那么生动。
包括那场爬墙的戏。
他们把梯子举上去那个过程我觉得是很有意思的,但是拍之前我没想到会那么有意思的。
拍第一次的时候他们真的就是在翻墙,就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
他们很多当下的那些台词,那些反应,那些感觉,我觉得特别好,我让他们记住,后面第二、第三次,我们再把它呈现出来。
导筒:你觉得内地的粤语电影未来会有怎样的发展空间?
这几年慢慢有更多这个方向的作品出现。
黄梓:这个问题有点大,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去说某个地方的电影,因为我们只是一些新导演,我没有太了解其他新导演的一些状况。
但是我确实是有一些广东朋友,然后尝试做他们第一个项目,我也有看过一些他们的剧本,觉得特别好的。
但我很难说为什么最近几年会突然间多了一些粤语电影,或者多了一些南方电影,我感觉其实还跟城市发展有关系,因为广州以前经济发展特别好,但是最近十年八年,它已经不算在中国经济特别中心的位置。
因为经济对城市的改变是特别大的,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像《春江水暖》这样的片子,在经济发展之下,城市加快、更新、不断拆迁,让原来在江边生活的那些人,生活上面受到了一些冲击,改变他们的生活状态和生活方式,所以那边会出现一片类似跟社会题材或跟社会产生关联的作品。
导筒:儿子这个角色,一方面在面对学业的压力,也要承受父亲得癌症的沉重现实,你对这个角色寄托了怎样的思考?
黄梓:在岛上的部分乍看父子之间没有一个有效的对话,也没有说我们之后应该怎么样,或是说我们现在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是因为站在东方人角度其实不太会直说。
我是用了一种比较抽象的处理方式,让父子两人分别都进入了无人村,那个村子就是父亲以前出生、成长的地方。
父亲刚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无人村已经荒废多年,但当他走到以前自家房子前面的时候,他发现这个房子还有人住。
他走进去,看到了自己的老母亲,还有自己的哥哥,一下子就把他带到了以前的一个回忆中,或者说他进入这个村子的时候其实已经带着他个人的一个意识在里面,可以说是一个回忆也好,梦境也好,意念也好,他进入一个比较虚幻的状态里面。
但是当儿子进入了村子以后,看到以前祖屋,其实祖屋是很破旧不堪的,像废弃多年的房子,跟整个村子的面貌是一样的,都已经被遗弃了。
无论是观众,或者是儿子当下的一个视角,才是这个房子现在呈现的样子,就是爸爸进去看到的那个虚构的空间。
但是当儿子进去房子里,随着缝纫机的声音走进了那个房间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农村妇女在用缝纫机织衣服,农村妇女一回头,他发现是自己的母亲——慕伶,他母亲跟他说的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儿子这时候其实是携带着父亲的意识,进入到了房间,慕伶此刻也代入成为了爸爸的母亲。
那个场景也是重现了爸爸年轻的时候,准备要离开广州之前,跟他母亲当年的一个对话。
其实我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让父子之间产生一个共情,因为儿子当下的状态,其实是跟爸爸年轻的时候,准备要离开那个岛,去大城市打拼的状态是很像的,因为儿子当下也想离开家出国。
导筒:这个影片在内核上面,是不是可以认为是自我成长的一个故事?
黄梓:我觉得虽然里面的人物不是百分之百真实,但我把我还有我父母照搬了进去,里面很多人物的塑造其实是我过去30年的一个成长印记。
我遇到的各种人,我对一些事物的看法,对人的了解,塑造的这么一个人物。
包括一鸣,其实有很多我和我过去的一些同学、朋友的影子在里面,这不是单纯我一个人。
所以说我看片子的时候,看到了一鸣就是看到了我自己,我看整个片子感觉都是在看我过去。
导筒:之前参加一些创投活动对本片带来了哪些帮助?
黄梓:我觉得最直接的帮助其实是一个认清自己的过程,首先你可能也知道,其实我片子最后还是用家人的钱来拍的,代表我参加这么多创投,其实我都没有找到真正的那种合适的资方,或者说我当时可能也不太成熟,所以他们也不愿意跟我合作,但是在不断去参加创投,不断去陈述你故事,跟别人说你想法,对方也有一些反馈意见的时候,虽然别人的意见并不是说所有人的意见都对你有用,但是你会在思考他们的意见的同时,你会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觉得这个过程还挺好的。
导筒:当时在first青年电影展包括其他途径有看到哪些不错的剧情片,向大家推荐一下。
黄梓:在first我提到四部电影,《春江水暖》就不用说了,我觉得是一部伟大的电影,这个片子一直有一种气韵贯穿整个片子,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新导演,或者不是一般的电影可以做得到的,整体上来说,我觉得这种电影特别难得。
📎导筒专访《春江水暖》导演顾晓刚:从泥泞的沼泽中走出,用影像打开漫漫长卷《鱼乐园》我觉得是特别特别生猛,因为现在很多电影,对我来说可能有点套路,或者说现在市场需要什么样的电影,观众喜欢什么样的口味电影,电影就会往那个方向靠,都有点卖弄煽情的感觉。
文艺片这块,我觉得过于在意所谓的电影美学,因为现在网络时代,我们的阅片量很丰富、很大,我们很容易看到世界电影大师的各种片子,会有一种模仿,或者说我们想把这电影弄得很大师,或者说形成某个电影美学的体系在里面。
我觉得《鱼乐园》它没有这样做,它只是把那几个小人物的状态呈现出来。
我觉得这个点特别真,它也没有玩弄任何情感,没有玩三角关系中的那种别扭关系,是看着特别舒服的一点。
《平原上的夏洛克》我觉得它挺厉害的点是它根本就没有使力,你就会被它逗笑,甚至我们被它逗笑的点都不是它设定的一个笑点,我觉得这方面真的就很难得。
📎导筒专访《鱼乐园》导演柴小雨:北京新顽主导筒:未来的创作计划是怎样的?
黄梓:因为像我刚才说的《小伟》这个片子是我的过去,我现在在写的其实是我的现在。
你可以想象是一鸣长大了,到他30岁的时候,他可能在生活中有一种求而不得的状态。
他也拍了一部电影,但他希望电影可以改变他的一个生活状态,或者说他的未来走向。
但是这种改变好像对他来说不是真正重要的,这是一部爱情片。
编辑:银河系漫游手册,陈德炜
电影《小伟》将于今日全国公映,感兴趣的朋友尽快走进影院支持!
火车沿着山里的轨道蜿蜒,穿过一个个山洞,光影在车厢里闪烁。
一家三口挤在那个小小的卧铺车厢里,嬉笑打闹,好像世界上的分离与悲伤,都似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般,被抛诸山后。
这是爸爸伟明离开这个家庭之前的最后一个场景,也是整部电影里最欢乐的场景。
电影名叫《小伟》,但电影里没有人名叫小伟,他们是妈妈慕伶、爸爸伟明和儿子一鸣。
一个平常的广州三口之家——如果不是癌症的突然降临。
那个档期里关于癌症的电影很多,《送你一朵小红花》和《缉魂》都有很好的商业反响,但《小伟》改编自导演黄梓的亲身经历,它不只是一个故事,也是一次对遗憾的回望,一声叹息之后的放下。
离开伟明在像一鸣一般大的少年时,只身离开海岛,去广州闯荡。
他有一个哥哥,全家以捕鱼为生。
小时候他和哥哥很亲,岛上伸进海里的那个岬角,是他们经常玩耍的地方。
哥哥喜欢画画,背着画筒、画笔,带着弟弟,爬上那座岬角,会看到一望无际的海。
他们俩都想出去,离开海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但家里还有二老要侍奉,他们必须做一个选择。
哥哥把出去的机会留给了弟弟,从此一辈子在小岛上大渔。
而伟明在广州打拼,成为了一个城里人。
这是伟明的“前史”,电影里没有交代,只露出了冰山一角,黄梓对我说。
一鸣也想离开。
他正是叛逆的年纪,在学校里不学习,和死党翻墙逃课,他本来打定了主意要要申请美国的大学,但录取通知书寄到的时候,伟明的肝癌也在加重。
一鸣也面临着选择,是离开一个破碎的家庭,还是留下来。
黄梓在电影里让一鸣留下来,当初他自己的选择却是离开。
他就是那个叛逆少年在现实中的原型。
和家人关系不好,每天吵架,家庭让他觉得压抑,高中没念完,黄梓就去了美国,“是我自己想离开,不是他们逼我走的。
”他后来进入一所美国社区大学,三年后进入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本科毕业后再去纽约大学艺术学院在新加坡的分校,学电影制作MFA,但仅仅一年,这所学校就倒闭了。
打包回家的黄梓啃了几年老。
就在这几年里,父亲患上癌症,离开了他,“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后来会不会不一样?
”写剧本的时候,他会自问。
火车车厢里的那场欢声笑语,是他的一种弥补。
他记得,现实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和父亲靠得那么近。
回来广州是一座一不小心就会被藤蔓植物吞噬的城市。
通过电影,像拨开藤蔓一样拨开记忆,黄梓回望了过去的自己和家庭,也拍下了广州的城市肌理。
这座城市和黄梓的生命经验息息相关,他没有多想,“演员应该讲粤语”,他说。
“如果当时来广州的是我哥,后来会不会不一样?
”伟明在电影里或许也曾这样想过。
不知是否有特别的用意,电影里海岛上的房子,也被藤蔓类的植物层层覆盖,那个海岛有着伟明的记忆,只是海岛上的藤蔓是枯萎的。
学电影出身,但黄梓那时候还不是行业里的人。
去参加创投,公司给出的意见,都很难接受,合作都吹了,“最后是家里阿姨给了钱。
”剧本写了三四年,改了很多稿,因为是自己的事情,写起来容易煽情。
父亲生病的时候,他又一次面临选择,布拉格电影学院录取了他。
这次他选择留下。
后来他妈一直埋怨他的选择,“如果你去了捷克,他会等你回来。
”她说。
现在的剧本和影像都很克制,三个段落,分别从家里三口人的视角拍。
这是黄梓一开始就想好的,父亲患病的时候,家里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慕伶很坚强,一肩扛起了家庭。
一鸣的叛逆在困境中变得更加孤僻。
他代替现实中的导演做出选择,他留了下来,照顾伟明,“我参加高考。
” 一鸣对慕伶说。
伟明比想象中乐观,走之前,他想带着全家回到海岛,看看父母的坟。
海岛荒草丛生,老坟被时间淹没。
到了晚上,海风强劲,旅社里的孤灯狠狠曳荡。
海岛的段落现实中没有,但黄梓就是想要一个这样遥远的岛屿,让伟明回去。
伟明没有找到坟,却恍惚中看到了母亲和哥哥。
母亲为他递上热粥,和一把父亲雕刻的补网梭子。
哥哥带着他重新走向那个岬角,少年与中年的兄弟二人交织在一个镜头之中,如往日重现,却带着时间的歉意。
“我想看到过去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黄梓在海岛上让时间倒流,自己与自己相遇,伟明和伟明对视。
这个岛很远,在舟山嵊泗,岛上很少下雪,但拍摄那天,下起了很大的雪。
沉默十年前,父亲还健在的时候,黄梓发了一条微博,上面写道:“我爸56,如果他能活到80,距离现在还有24年。
我也23了,已经用掉了和老爸相处时间的一半,却还没认真和他说上几句话。
数字怎么这么现实?
”但后来直到他父亲的去世,他也没有和父亲有过任何认真的对话。
他现在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写下这段话,“冥冥之中”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这个家庭和很多中国家庭一样,父子、母子之间的日常,是沉默。
“我十年前的有感而发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之间依然横亘着沉默。
十年后,他拍的这部电影上映了。
别人问他为什么拍这部电影,他总是说,“为了跟父亲对话。
”他的父亲叫小韦,小时候他总是错写成“小伟”,这个误会,就像是父子隔空对话的一把钥匙。
黄梓话不多,我们的采访经常被沉默隔开。
前年,黄梓和我、还有剧组另外一位演员一起去了塔尔寺。
黄梓是一位上佳的游伴,从不对景点抒发主观的好恶,总是默默地拍照,像电影勘景那样地拍。
他说自己有表达障碍,和亲密家人在一起时尤其如此。
电影里,他可以用影像手段表达一鸣的感受,但在现实里,办法是时间。
他和母亲的关系,不像高中时那么紧张,时间已经抚平绷紧的弦。
他试着改变,“我妈是不可能变的,上年纪的人,所以能改变的其实是我。
”他对我说。
电影末尾,一鸣和慕伶整理着伟明的遗物,母子之间依旧沉默,但那种沉默好像有了一种默契。
电影正片放完,导演加上了几分钟他拍的纪录影像,那是他父亲生病时他拍下的。
一年多前,电影去参加各个电影节的时候,结尾并没有这几分钟的真实影像。
当时他对媒体说,面对着关于父亲的纪录片素材,他没有去碰它们。
现在,至少他可以去碰它们了。
《小伟》有意地模糊虚实界限,却不是通过暴露画框的设计完成,相反地,它改造画框内的可用元素(包括声音),让观众在解谜游戏的参与中与创作者一同完成对影像感的构建。
有一组合段实有此乐趣——由一鸣和朋友逃课开始,到他回家路上责问丽娜是否因她告状致使朋友被惩罚结束;朋友陈晋南的回力鞋和马刺球衣成为被移置的元素,当一鸣在教室回过神来时,我们看到他穿着一件马刺logo的文化衫,而除此和结尾最后一幕之外的其他时刻他始终穿着印有"BERKELEY"的衣服,如果BERKELEY代指他对加大、美国的向往,在这一幕里马刺logo则是他怀念以至将自己代入离去朋友的象征,且导演还要借老师和同学强调他只有一脚着鞋;还有回家路上那只挂在书包上的回力鞋,回到房间也要把它摆在书桌上,在拍到房间里的一鸣和远端的母亲这一画面中,鞋子处在画面中心,且受到画面中唯一光源——台灯的照射,递进强调的过程亦象征生成的过程。
那么突如其来的呕吐和白日梦中动作的回流作为过程外的、例外而荒诞的瞬间,正是对这种后悔、难舍和「为什么自己也参与了却无须担责」的不解下所生成的错位感最具概括意味的人物反应,与象征符号的渐强形成张力。
另一段超现实情节也有类似的移置操作,出现在伟明的梦境中,哥哥带伟明去看祖坟时,镜头先是对着伟明,而后随伟明视线向前望去,变成了「此前给他们一家三口搭顺风车的司机」牵着「虚实间的伟明在泡沫厂遇到的小孩」在前方领路,镜头再往回摇,哥哥在中间,伟明依旧在后。
这是一组对位关系——在伟明的梦境中,日间遇到的司机和小孩被当作哥哥和他的儿时虚像。
还有伟国说这是爸妈的墓,然后伟明将梭子叉在父母墓前札起的渔网上,这个梭子是前面幻景中母亲给的,这些象征构成了伟明潜意识中对少年时家庭光景的怀念,堪比《野草莓》结尾中同样行将就木的老者看见年轻的父母和自己在湖边钓鱼时面露微笑的情境。
影像感不只是靠前述般符号的移置替换完成,还需要什么?
游戏性也不能显而易见地冲击或者替代影片的表意,如何掌控它?
对景别的选择就成为处理这两个问题的关键。
回力鞋处在明亮的中近景的画面中心是一处范例;再往前倒,近景中一鸣和朋友在走廊聊天,一鸣被告知「保安据说仍在昏迷」,而后他转过身去,切到中景时浅焦镜头对焦在一鸣的背,随其视线缓慢聚焦到远景,远端的朋友被带走,带出的信息是他受到处罚,也就确定前者的「据说」为事实,同时一鸣与惩罚事件保持着一段距离……在这一段简练准确的镜头组合后,随即切到下一场景——被选作海报的深焦大全景墨绿雨林里,角色作为一个点移步入画,当我们在后面知其为超现实画面时,巨大落差的切换才不至突兀,反倒从远处看时人的朦胧感是契合该语境的。
结合影片的其他桥段,例如中近景时幕伶两次面对镜面抹泪,以及一次是扶着伟明进家门,另外两次的镜头运动是由幕伶要阻止一鸣问出真相、伟明吐血这样的被动情节中从镜面中快摇到现实;再例如两次隔壁家老奶奶的出走,第一次镜头从墙壁的特写到片警把老奶奶带回家到缓慢摇至站在楼下远看这一幕的幕伶,第二次镜头静置在一鸣取下并浏览录取信、喜形于色地跑上楼梯后十几秒,我们见证了老奶奶再次出走,两幕都不算长,但景别和情节都似自然流淌变幻而过般不泛涟漪;再如那段颇有一番设计的医院长镜头……我们或许可以概括出一些景别的运用规律了——近景展示人与人之间的连接以及在它之下单个人物的情绪、心理。
中近景和中景在这个基础上纳入了城市空间,一方面它向我们展示人们的连接和情绪与空间存在的微妙关联,抑或它是怎么制造人之隔阂的,而不解释为什么;另一方面也在画框内留出空白给人物的外显表达,而非如近景聚焦其更细微的心理和情绪。
全景、大全景则不再以人为主体,物理空间占据了巨大的比例,可却并没有被压缩成平面景观,它似乎蕴含某种同样巨大的自然,将影片发生的一切吸纳其中,突然想到《春江水暖》,我会认为这也是它想做可显然完成度不及《小伟》的。
更系统性的镜头语言十分难得,毕竟凭自己的喜好滥用某一类语法造成空洞风格化问题的处女作不少,《小伟》不在此序列内。
但系统的、工整的同样可能发展为风格的、空洞的,为此作者给出了一个很巧妙的解决方案:以丰富明显的声音设计替代配乐,在医院长镜头一场戏中镜头运动由隔壁病房紧急求助的声音开始,随护士推车声和脚步声快速跟进,在幕伶折返时虽然画面仅容纳了她的脸,但背景里不同病房传出的抽水声、机器声、讨论声穿梭而过,就像战争片里在营造士兵穿梭过战场的感觉时那种处理方法,而回到病房伟明即将出院,也就是说它在同一个镜头内部就完成了时空转换,她竟是穿过了一个时空战场——显然,日常且丰富的声音加入填充了时空感,使得同一镜头内部的情景转换变得平顺甚至不易察觉。
通过有声源声音扩展画面外空间是较为常见的手法,可不必自始至终地使用也能保持生活感之连续,也可连接时空重新定义眼前的景观,却是《小伟》载着伟明回家的街道充满喧哗,一鸣回忆里的密林被赋予了神秘低语,氤氲缭绕的废旧泡沫厂传来熟悉而遥远的敲打声——日常的、离散的喧哗最终通往在永恒时间中低语的自然,体现出「阿基里斯与龟」式的连续性,永远存在的极限也就不再值得计量,追寻生活真实的答案需要的仅是一个方向,而不是答案。
回到影片整体上,纵观带有自传性质的影片,虚实交错的叙事方式,相比暴露画框或者更高层级的叙事者,如《阳灿》中在老莫一场戏中姜文的画外音,或是《痛苦与荣耀》结尾阿莫多瓦在画框外的现身,其个人回忆部分以及它带来的叙事不可靠性自然是更隐秘的,故事也就不再依附于叙事者的回忆,而具备了某种原发动力,一方面它将导向更温声细语的影像气质,可另一方面,导演的自传回忆冲动又如何与故事的自发冲动调和?
不,这个问题在他选择这种叙事方式时已然模糊了。
当虚实交错的梦境替代和修补现实关系时,我们就很难分清这两种冲动到底是哪一种获得了发展,哪一种被抑制。
我可以理解回忆被选择以这种叙事方式转化为影像,可当做出这样的选择时,作品的充沛情感及美学价值就被置于首要位置了,而与自我、与回忆对话之意义则要次之。
6.5/10。1>2>>3。值得鼓励的处女作,尤其是第一段大量琐碎的生活细节带我穿越到陪家人住院的那个下午。第二段展现了国产片少见的真正的“少年”,但与前后两段在气质上不符。爸爸线是最匠气的部分,让我取消了四星,车上飘落的白纸意象有必要这么明显吗?说来残忍,直到父亲的离世电影才重新散发微弱的光芒。
一个家庭的变故、转折和恢复,常常是悄无声息发生的,来不及接受,也来不及放下,就到了下一个阶段。
我就想说,为什么这么多人在捧这部表达不清、人物游离的片子?
首尾实属华彩,熄灭的影像在两个小时的追忆中被光点燃,父亲似乎附身于摄像机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归返。伟明的梦目的性过于强大其实有点崩,但是出发点依旧是动人的。有那么点张律的意思。
虽然是最喜欢的广东话,但是没拍出感觉来整体比较凌乱,故事想拆分讲的高级,但是效果却是挖了坑,都没埋年轻导演还需要磨练下剧本,摄影还是可以的小女主很好看
摇摆的潮湿的不知所措的命运
有点反感这片,但第一部有这样的掌控力勉强也可以给个及格分。母亲的段落极为功能化,父亲的段落太过超现实,只有自己那段还算有点落到实处。如此一来,字幕卡强行分割的三段本身就仅仅是花招而已,并没有产生表意上的联系,况且视角也并不严谨:儿子的段落中有一个妈妈背着他在门外打电话的镜头、父亲的段落中也有儿子自己闲逛。新导演搞创作,该弃的不弃已经是通病了,充满着算计感。最后,很多国产新导演拍片都有的表演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都是死气沉沉的表演,重人物的片子连个近景都不怎么推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一到对话戏就是大长全景往那一摆,逢看必睡。
开场的电视镜头恍惚间以为放的是《路边野餐》,但实际上却更为惊艳。不过这也透露出黄梓导演不会老老实实的玩实的。大概是得益于题材的缘故,这部处女作相较起毕赣的两部作品更为生活化,但伟明段落的超现实处理却没有毕赣导演来的灵动与紧实。以一家三口为视角分别展开的生活段落在时空与人物的交错间构建出了立体的「癌症是如何摧残普通家庭」的影像。欺瞒、迷茫、寻乡,各自的念想散落在各自片段里,虽有些割裂,但好在在最后的时刻又以家庭的视角将三口捻揉在了一起。只是影片最后的情绪能够再凝聚的更紧实一点,推的更高一点就更好了,即便是这种淡淡的、无法发泄的愁绪。P.S.讲老实话,一鸣的那几场校园戏设置的自然,但演的不算自然。
反而是前半部分写实的内容更打动我,但也仅是浅尝辄止
谁是追逐太阳的猎日之人,谁是与龟赛跑的阿基里斯,谁是笑话里拿错了病历的家伙,谁是现实中插错了卡的笨蛋。爸我想改变世界,这样的豪言在泡面的热度里融化。老婆快过来一起挤,这样的蜜语在卧铺的床位里蒸发。植入父亲离岛的记忆,在缝纫机边试穿祖母剪裁的黄衬衣,从此去天南海北,都带着你的身形。
网络电影吗?
2.5-3,那可比国内好多这类片子完成度高多了,很成熟……难得看见一部广州的电影还是讲粤语,其实拍得还可以,但是中间中学生讲话有些不接地气,阿基里斯的龟插入得有些生硬,但依然不错,就,嗯,国影里,不错
虽然期望过高,但发现故事居然发生在广州,很是惊喜。一家人介于折磨与亲昵之间的关系,很现实,也很骇人。可在长久消损下,山上的小卖部畅想,火车上的戏弄,餐馆里的相约,楼台上的烟,阳台上的灰,甚至那个看电视时意识的回身,都是自由的暖光。在日常里,渗入一点似是局外人又似是镜中人的佐料,再添些时空交叠的恍然,还拿各种口号来映照,挺见导演的想法与潜力,但要是拍得、演得、剪得再顺畅些就好啦,毕竟已是个能去“苛求”的好作者了。期待更多岭南叙事。对了,三个男人四次小便,都没洗手……@虞社。三星半,下次加油。
《小伟》对于导演来讲是对一段生命时刻的回溯,足够私人且无法复制。所谓每个人都是艺术家,便是如此。将刻骨的生命体验再次呈现,必然是动人的。但从创作的角度来讲,《小伟》的问题又是非常鲜明的。三段人物,三个角度。看似是对不同人物的心理剖析,但其实也是对群像式家庭剧中错综复杂的情节交汇缺乏足够的自信和把控力。这点在三组人物的描绘比重上也可以很清晰的察觉到。末段父亲关于乡愁的超现实段落,在整体节奏性上也有些割裂。对于导演黄梓来说,有没有才华,还要看之后的作品。但这种真切的创作态度,一定是没错的。
主人公乘火車到浙江後,就不知道影片在拍什麼了。實際上堅持前兩節的實打實的風格,並不至於損傷影片的質感。2021年2月1日14:50於銀龍海秀VIP廳,廳中無他人。
故作深沉,实则内核空洞。想讲个故事,又想用超现实和空镜头炫一把技;想玩意识流,又发现故事不知如何讲起。所以前半段通俗叙事,后半段学样作态。太生涩了。
镜头晃得跟个幽灵似的,医院里的长镜头拍得挺好,但是出来到街上汽车就穿帮了,为了拍车内镜头把后备箱门给撤掉了,看的我很出戏。晚上看电视不开灯??一鸣演技也很尬。上楼梯的快慢老少对比还不错。我真不知道哪里好,英语念成那个鬼样子还被录取ucr,太出戏了。打报告抽烟打架这种事应该是初中生行为吧?自己家都这情况了还天天鬼混。真的不知道这片子哪里好,一直期待导演对超现实的表现,但中间但缺陷导致我真没法看下去。同学都比自己了解他爸的病情?????。。。。。。大无语片子😓还这么高评分。看完了超现实部分,还是不喜欢
真情实感 难共
差劲
非常棒的处女作,更喜欢“慕伶,一鸣,伟明”“All About ING”片名,概括影片3人3段,又可以说是关注当下,有现场感。生活化的戏码很容易进入。我就想问问导演当初他爸确诊是不是只做了影像和血检,不然不太可能确诊和办出院同时发生,我是听说肝癌可以不用取病理就确诊,其他癌一般先影像初步判断告知家属,然后取病理确诊考虑转肿瘤科还是回家姑息治疗,中间会有时差。不知道当初医院有没有建议导演爸爸转肿瘤科,电影感觉是直接从内科病房出的院?正常情况肿瘤科医生肯定要来会诊的,电影没有拍。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医院给开口服化疗药,以我的经验无论肝癌还是其他癌肝转移,化疗都是没什么作用的,即便姑息治疗也不该花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