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我意识到了那种“差不多”的感觉。
01、浪潮第六集和第七集之间有一段空窗期,第七集开始的时候,莱农已经入学很久了。
她在大学的第一任男友弗朗科正在接受期末答辩。
老师问到的维尔加(1840—1922)是意大利真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
真实主义受法国作家左拉的自然主义影响,主张直接描写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使作品不仅具有艺术性,还成为兼具科学性的历史资料。
以维尔加为代表的真实主义文学打碎了民族复兴运动以后呈现的太平盛世的假象,揭示出在资本主义新秩序和旧的封建关系的双重桎梏下西西里社会的阴暗面,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文学、电影,都产生了很大影响。
弗朗科对文化知识浑不在乎,他第一句台词就表明自己激进学生的身份。
第二句台词表明他的心思全部都在社会运动之上。
他口中所指的“有意思的事”就是正席卷意大利的学生与工人运动。
说第三句台词时直接一个大特写,弗朗科将个人理想赤袒在桌上:“革命。
”这是当时许多学生的共同理想。
当时的社会是怎样的?
冷战,越战,切·格瓦拉遇害,中国“文化大革命”,巴勒斯坦人流离失所,阿拉伯世界反殖民运动,东欧呼唤“民主社会主义”,美国民权运动,欧洲学生和工人运动,日本学生和市民运动。
卫星通讯技术普及,电视机让全人类开始“环球同此凉热”,人们发觉国内外的现实与苦难具有同一性,在反对资本主义、种族主义、官僚主义,和反战、反美、否定权威、反对消费主义、反对家庭观念以及信仰马克思与毛泽东这些方面达成某种共识。
20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在意大利爆发的一系列社会运动,从某种层面来说,是一代人对共和国发出的评价。
当时的意大利社会矛盾尖锐。
大学扩招,毕业生数量超出经济可容量;贫富差距拉大,工人失业问题严重;女性意识崛起。
革命的曙光似已萌发,无数社会主义团体应运而生,罢工、占领工厂和示威游行的浪潮席卷了整个国家,并在1969年的“热秋”达到高潮。
同一时期,意大利女权运动也取得出色的成绩。
“劳工法规”和《离婚法》以法律形式保存了运动结出的果实。
想要比较全面、基础地了解这一历史时期,可参阅王行坤《意大利漫长的1968年:拒绝工作、自我削减与暴力》一文,及《剑桥意大利史》一书第九章“共和国”部分之中的“1968——1973年的反抗”。
弗朗科被学校开除了,但自绝后路反令他觉得一身轻松,笃定了心思投身社会运动。
在同学面前,莱农几乎不说话,只是微笑,被同学用那不勒斯方言嘲弄时也不会生气,她并没有适应大城市的生活。
当弗朗科牵着她狂奔之时,她才感到自由自在的快乐。
轻快的音乐为莱农与弗朗科这段恋情做了浪漫的注脚。
一路上,两人撞见大规模的工人游行,工人们胸前挂的牌子上出现很多当时流行的运动口号。
但这样的片段也只是奔跑情节中的一瞬,而且淹没于振奋悠扬的音乐之中,依然只是场域式的呈现。
剧中无心将革命、革命者、革命事件过分具体化,我相信革命事件始终只会是背景,并不会突兀地跃入前台。
主角们会与之发生关系,社会革命亦会带来主角自身的个人革命,但革命只是大时代风云变幻的一段。
那或许是一段理想主义的荣光,那更是现实矛盾极端尖锐的历史时期,它来自主角扎根生成的土壤,它在历经者与后来人心中刻下无法磨灭的金石之痕。
我们可以揣想,原著作者无疑即出身于战后重建期,很有可能与书中主角同龄,战后意大利、欧洲乃至全球发生的一切,尽入眼耳心中。
在其思想与创作能力均臻熟烂之时,伊将其经历的大时代变幻与诸多个体命运的沉浮经纬相凑,为时代,为家国,也为那些或挣扎、或奋斗、或沉沦、或湮没的人们作书立传。
所以,我一定会反复强调的是,这绝不只是一部女性之书,虽然很大程度上它的确是,但是其内涵显然更为丰富。
女性命运被融进了时代流变之中,但书中其他人物也各有所指,各有所承,从这一点而言,他们与主角的地位是不分上下的,因为时代正是由人构成,时代中的人正是这般诸色纷繁。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部人与时代之书。
服装店中,弗朗科的话表明,他自认来自糟糕的压迫阶级,因此他将钱花在自己认为应该的地方。
投身革命运动,则是他改变这一压迫现状的进取之举。
弗朗科以富贵公子之资投身革命洪炉,绝非向所乌有。
圣西门,傅立叶,华盛顿,玻利瓦尔,圣马丁,恩格斯,张国焘,卡斯特罗,切·格瓦拉,莫不如是。
在成为革命理想的抱负者之前,有的人先成为了自身阶级的叛逆者。
迷蒙的蓝色清晨,是情人分别的时辰。
弗朗科的面庞暗成剪影,莱农的蓝色眼睛泻下珍珠。
沉浸在革命狂热中的青年弃绝过往,提缰奔赴前程。
当时的青年,真的相信资本主义灭亡和共产主义实现的可能。
当代人已经很难理会弗朗科“我再也不想待在比萨,一辈子都不想回来”这句话蕴藏的力量。
真正的共产主义者,是以世界革命为己任的。
这是绝对的理想主义,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理想主义的话。
勿论其他,其激情本身是无比动人的。
大空景下,曦光未明,阔街长河都显得分外寂寥,莱农又复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一路走,一路回忆弗朗科带给她的一切。
回忆完,路走尽。
莱农心中的理性也知道,弗朗科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02、孤立城市的巷弄中,莱农抱着书本,僵硬地行走,越过窗扉,众人的欢娱只在印证她的孤独。
蓝色的烟雾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制造出更大的疏离。
离开弗朗科的扶掖,莱农如同失去主体,因为她还不是一个独立自为的个体。
莱农放弃融入同学群体的打算。
当她离开时,巷中黄色的灯光氤氲一片,却没有温馨感。
她逐渐走进这片迷黄,逐渐消失其中,却没有融入感。
其实此时,已经对标题进行了呼应。
和弗朗科在一起时的那种充足的主体感,只是一种依附之下的幻觉。
假期已至,空空荡荡的宿舍楼,没有人踪,唯独莱农孤独地卧在床上,患病不起。
母亲的叫门声仿佛来自那不勒斯的海岸般那样遥远,却又确切如眼前的门扉触手可摸。
亲情的近迫,才将她向往的困厄之苦逆逼而出,整个人蜷缩成最初那个脆弱、幼小的自己,像冻馁在深冬石缝中的小毛毛虫。
母亲从电话中得知莱农生病了,生平未坐过火车的她,独自从那不勒斯坐火车来到比萨,照顾莱农。
莱农不敢相信,母亲竟能独自完成这件事。
她也没想到,母亲能为了自己付出这样的艰辛。
母亲改不掉粗粝的环境生就的刀子口,但言语间已尽显爱意与自豪。
没错,她是为自己的女儿感到自豪的。
只是父亲的自豪是外露的,而母亲搁心里不轻易说。
这么多年了,总算彻底一见母亲真实的内心。
这漫长的母女冤仇路啊,终于化解为一勺一勺蜜意。
借母亲之口,又岔出莱农离开故乡后,莉拉后来发生之事。
由于借索拉拉家高利贷的缘故,斯特凡诺现在已是负债累累。
母亲唠叨着,莉拉当初结婚时像个公主,却想不到今天落到这步田地;你比她又聪明,又漂亮,云云。
莱农在母亲的絮叨中沉沉睡去,因着母亲的话头,高烧中的她做了个怪梦。
梦中莉拉果真是个公主模样,室内陈设却显得很寒怆,可能是由于莱农没有关于宫殿的概念缘故。
她梦见莉拉生了孩子,而自己成了一个侍立在侧的胖大宫女。
这个梦境似在暗示着莱农依旧难以摆脱自己受莉拉控制的自卑念头。
但也似乎表明莱农对莉拉的想念以及对她近况的在意。
3、日记梦醒后,莱农开始回忆,原来上大学后她和莉拉还见过一次面。
这次短暂的交集却对莱农又造成挥之不去的影响,祸根就在莉拉让她保管的那一摞笔记本。
令人震惊的是,辍学以来,莉拉从未停止书写。
她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一笔一笔记在了这些纸上。
莉拉的笔记本在这里充当了转场和补足叙事的作用。
因为原著和本剧都是从莱农的视角叙事,这是一个有限视角,一旦莱农离开了莉拉,那么从逻辑上来讲,莉拉的事她就不会知道了。
所以,为了合乎逻辑,必须借助别的办法,补全视角的残缺。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作者在写作之前,决定使用什么视角进行叙事是一件必须郑重考虑的事情,这方面一旦出问题,就得通篇尽改。
笔记本其实不光起到了叙事的作用,它本身也成为推动后续故事的引擎,成为一个结构性工具,因为莱农后来的写作生涯可能都逃不开这些笔记的影响。
由笔记本生发出来的故事是断章式的,正与日记的特性吻合。
这一长段回忆的镜头都带着轻微的晃动,比喻莱农看着文字时内心受到的震荡,借着这晃动我们甚至能感到莱农捧着笔记本的手也在发出颤抖。
于是剧情接上上集结尾,延续下去。
第一个情节,是莉拉向斯特凡诺宣告肚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之后,斯特凡诺选择继续活在自我欺骗之中。
自欺是对自己说的谎言,为的是保护自己免受真相的伤害。
第二个情节,是走投无路的里诺在莉拉门外喊叫与求助。
可莉拉已抱定决心不问外事,不再卷入这被人利用来利用去的游戏。
她只有忍着亲情的疼痛,旁观哥哥的溃败。
第三个情节,是米凯莱亲自上门来催她出山,莉拉已经孕态沉沉,蹒跚从房中走出时,整个屋子直似蛋壳般脆弱变形。
第四个情节,是莉拉痛苦生产的情形。
当孩子抱在她面前时,她用虚弱的声音给孩子取名:里诺。
斯特凡诺显得暴怒而软弱,这个名字表明莉拉与卡拉奇家的公然决裂,她连面子都不再给斯特凡诺,供他自欺的资本都不复存在了。
此后,莉拉专心带娃,喂奶,不曾稍歇。
第五个情节,是莉拉与奥利维耶罗的偶遇。
在莉拉面前,老师延续了她的不近人情。
她恨莉拉浪费天分,她恨自己眼看这天分浪费。
这恨一经断章取义,就变成了她既恨莉拉,也恨自己。
而莱农事实上只是奥利维耶罗失去莉拉的天分之后,借以自慰的替代品。
替代品的意思就是,永远替代不了。
替代品意味着,你失去了更想拥有的。
她当然也因莱农感到骄傲,但她不会对她坦白这份内心的隐私。
奥利维耶罗的关爱是狭隘的,因其自身观念之狭隘。
升学在她眼中是走出去的必由之路,她认定莉拉从辍学的那一刹那已经失去人生的希望。
她对学生的爱是与强烈的愤恨相羁绊的。
她仇恨贫穷,仇恨底层,仇恨男人,仇恨无知,因而她几乎憎恶贫民区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在这样的观念背景下,也因此,她再喜欢莉拉的文学创作,也终究不再赠予半点赞赏之色。
因为越是对这位天才进行肯定,越是提醒她现实的坚硬与自己的无能,越是刺激她内心的愤恨与伤痛。
奥利维耶罗盯着莉拉,这个她最喜欢的学生,她还想努力从她身上看出一点可能的希望来。
但莉拉决意断绝她的这份徒劳,因为老师的目光同样在刺激着她——那坚硬的现实与心中的理想之间存在何等地撕裂。
回归与生育后的莉拉与贫民区其他已婚女性过着一般无异的生活,她满是憾恨,并已认命。
这两个女人其实有着共同的抱负(奥利维耶罗必也是一个折翼者),但此刻她们共同的交集只剩共同的认命。
她们相互爱着对方,却在相互和解的最后时机,相互给予的是最后的伤害。
但这最后一面仍然起了客观上的作用。
奥利维耶罗审视的目光不足以激发莉拉对命运再度发起冲击,却令她将自己的抱负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
这个举动又颇有几分悲剧性,因为实际上这也正是奥利维耶罗在自己失败后所做的事情。
两个女人的身上之所以会体现出命运的重合感,那是因为她们就是这一环境下很多女性奋争者的代表人物,这样的女性并不在少,但大多无一例外湮没不闻。
于是有了第六个情节,莉拉倾心于对孩子们的教育。
莉拉显然是阅读了教育心理学相关的书籍,重视幼儿教育,寓教于乐。
鞋店的事引发斯特凡诺和里诺的内讧,两人都被索拉拉家玩弄于股掌之中,只有互相拿对方撒气。
斯特凡诺欺弱的脾性再度发作,当着孩子的面将里诺踹到楼下,还想将里诺的孩子迪诺也一并掐死,被莉拉力止。
事业、婚姻、孩子,以斯特凡诺的大男子思维,这三大方面均告失败,对他而言是降维打击,他从恶霸沦为爬虫。
这场戏应该并不是在孩子面前拍的,虽然孩子的表情与大人的动作似乎严丝合缝,但始终没有一个展现全景的镜头,所以小演员应该不至于留下心理阴影。
而且我相信这种戏应该需要申报,并有相关人员在场监督。
第七个情节,莉拉上市区找书的时候路过鞋店,驻足片时,回忆起与尼诺在阴暗的卷门后发生的事,只觉恍惚不可追寻,一切仿佛脑海中的凭空幻想。
莉拉在日记中写道,当时觉得重要的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了呢?
那是爱情和自由啊。
并非不重要了,只是幻灭了,不再去追逐了。
莉拉莉拉,她疲惫了。
米凯莱开着锃亮的新车,与斯特凡诺的消颓恰成反题。
米凯莱强要送莉拉回去,实则是心存觊觎之念,想将莉拉收归室中。
我私心觉得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论是马尔切洛、斯特凡诺,还是尼诺、米凯莱,他们都将莉拉当成了一个标尺,一个衡量自己雄性能力的标尺。
在他们眼中,莉拉是贫民区最闪耀的宝石,是一座他们想要努力攀登、克服的高峰。
对莉拉的暗恋或追逐,反映了他们对自己的心理定位。
按兵不动时,表示他们自卑于能力尚短。
当他们向莉拉发出欲望的攻势时,表示他们自认已卓绝于当地所有男性,已经当得起对莉拉的匹配。
多么有趣,莉拉不仅是一个爱慕的对象,也不仅是一个性欲的对象,还是一面他们借以反照自身的镜子。
起初,他们在镜前羞羞答答,裸着身子,不敢面对。
于是翻箱倒橱,东挪西借,将自己装点得心满意足,这才敢走出来,再次面镜。
这时,他们还会特意地强调莉拉身上略显寒怆的衣物,声称自己有能力给她通体换一套新的。
在这个自卑复自大的游戏中,体现的是足足的男权心理。
强与弱,依附与被依附,隐忍与克服。
如此看来,男权心理基于一种本质的心态,那是自卑。
基于自卑,才生发出之后一切行为与心理的应变。
如米凯莱这样的,由自卑而奋发,克服。
如帕斯卡莱(喜欢莱农)、恩佐(喜欢莉拉)这样的,始于自卑,也终于自卑。
这种男权心理可能是广泛存在的,就像女性之间,互相攀比、竞争的心理同样广泛存在一样(莉拉和莱农即为典型)。
分辨这些,绝不为贸然的批判。
对我而言,认知甚于批判,批判本身只是一件简单和偏激的武器。
面对复杂的问题,我绝不愿选取简单的武器。
米凯莱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提议,被莉拉不屑一顾便予否决,这令米凯莱懊恼不已,这还是源于自卑。
你只要将自我实现委托于自身之外的人或物,或是其他某些具象如钱财或抽象如成功的东西,这种自我实现就不会坚固,因为这其实意味着你将自己依附于这个对象(这就更有意思了,米凯莱令莉拉依附于他的行为,反而是在让自己依附于莉拉),一旦这件被寄托的对象发生任何运动,都有可能将你自以为真的自我实现随时碾碎,而那起于原点从未消失的自卑会再度涌出来。
米凯莱戳穿斯特凡诺出轨之事,即自卑再度涌起,手足无措,转而践踏别人,以图站在他人尸体之上,自证更强。
用白话说就是,你的丈夫那么烂,我不比他好多了?
你再好好想想,我才是更优选项,别事后后悔。
可惜践踏斯特凡诺并没有令他显得更为崇高,莉拉对他们发出同等的鄙夷。
另外,米凯莱和莉拉的对话中,还透露出关于阿方索的信息,他暗示阿方索是同性恋。
本季第一集,阿方索在公车上和莱农谈话时,曾有望向一个男子的举动。
方才莉拉进店时,也有一个全景镜头,店中有一男子,并不看鞋,也没有同伴,视线仿佛望向阿方索。
这说明米凯莱的话可能并非胡说。
第八个情节,为避免孩子因斯特凡诺外遇而失去较好的成长环境,莉拉又开始假扮妻子的角色。
莉拉问起夏天去做什么,便是在为孩子争取好的条件,但斯特凡诺的答案是条件会变差。
不过并不像莉拉担心的那样,斯特凡诺降低支出是因为自己的财务困境,索拉拉正将他彻底排出合伙生意,新肉食店经营状况也很差。
斯特凡诺开始反复逼问莉拉和米凯莱的关系,莉拉想替他顾全脸面也不可能,索性直说。
但斯特凡诺又无法接受真实的答案,沮丧地离开家门,去寻求更易得的安慰。
自此,斯特凡诺更少回家。
莉拉估计坏结果早晚要来,干脆早作打算。
于是第九个情节,莉拉在雨夜向斯特凡诺摊牌,重申小里诺不是他的孩子。
但斯特凡诺无论如何不肯接受这一说法,更无意要赶走莉拉母子。
他那囚笼般的爱,虽然同样发出金属的轰鸣,却将所爱之人羁缚在深深谷底。
他将莉拉拉进卧室,在莉拉身上徒劳地重建自己无法重建的自尊,徒劳地复活被自己亲手摧毁的婚姻。
他怨不得谁,也怨不得莉拉,莉拉本是决定同他好好过日子的,但新婚未始,背叛之举就接踵不绝。
莉拉不应承受他自作自受的绝望处境,但莉拉又一次没有作出强烈反抗。
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婴儿床上的孩子,她是为了孩子在忍受这昏暗的日子。
日记写到这里,下一段情节出自莱农自己的回忆,交待莉拉的日记是怎么转到她手上的。
莱农不敢见莉拉,莉拉是她最害怕的一个对象,就像一个随时可能令她原形毕露、无地自容的超凡所在。
当她望向莉拉,就会在莉拉身上看到自己的痛苦与恐惧。
在她眼中,小里诺也从一个婴儿变得不仅是一个婴儿,更是一个提醒她有关尼诺、有关莉拉与尼诺一切事由的开关。
她认为小里诺本该是一个属于她而最终落到莉拉手中的玩具。
这样的想象和比喻,全不见母性,反而多么孩子气。
在她将小里诺比作自己和莉拉相互争抢的玩具时,也就将她们对尼诺的追逐比作了一场竞赛。
但这场竞赛同样是一场游戏,因为奖励只是一个玩具。
可见莱农在爱情方面还远未成熟。
爱情不是竞赛,也不是游戏,爱情是爱情本身。
莱农一声如常的询问,却打开了莉拉内心的深渊。
斯特凡诺故态复萌,他禁止莉拉阅读,禁止她思考,搜查她的东西,任意地打她。
这迫使她将自己珍视的笔记藏在了厨房,又不得不将它们托付给至友保管。
莉拉还托付莱农帮自己通知恩佐,她已决定离开这个灾难与悲剧的屋子——而不是家,进入新的人生阶段。
莉拉让莱农陪孩子玩的细节其实与莱农的那场惊梦有所应对。
梦中的扭曲体现的是莱农面对或想及莉拉时自身的卑弱与恐惧。
然而作为呼应的现实却是,莉拉没有像梦中那样对她颐指气使,没有伤害她,控制她。
莉拉对莱农的友善从未有变。
这一集通篇回忆,室内戏码也通盘压抑不安,从画面的色调与镜头的运动即可印证,唯独最后这一小节有所改善。
晨光熹微,良有心伤,却因故交重聚,倾扉一晤,已是整集最温馨的一节。
清晨之际,母女惜别。
倚在窗口目送母亲离开,回过身来,莱农的心神又被小木箱中的那叠笔记本给攫住了。
那是读完小学便辍学的莉拉写下的文字,却令莱农感觉自己分外渺小。
她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差不多”的评价。
所谓“差不多”,在我看来是一种逃避真实世界与真实处境的自欺行为。
“我”摆脱了那不勒斯吗?
差不多;地理上摆脱了,心灵上却并没有。
“我”结交来自知识分子家庭的朋友,我也成了知识分子圈中的人吧?
差不多;身份上成为了,思想上却并不是。
“我”通过一关又一关的考试,获得所有老师的欣赏了吗?
差不多;成绩单都很优秀,但精神世界一片空洞。
更何况,莱农追求的这些东西,和一个人的终极追求有什么关系?
那只是一种对肉体皮囊的缝缝补补,是外在的枝节,那不是对人格的塑造,不是内在的主干,而是对个人理想的舍本逐末。
莉拉的文字刺激莱农之处,就在于莉拉撕开了真相,无论是否拥有克服它的能力,终归要直面它;这对照出了莱农的逃避与自欺。
莉拉的世界没有冰“差不多”是水一说,对莉拉而言,水是水,冰是冰,可辨可分。
莱农的软弱性在将箱子推入水中的一刹那,表露无疑。
箱子会从水面消失,“差不多”不存在了,但她心里清楚,箱子就在水底。
就像她的恐惧不会因为变更外在而“差不多”从心底消失一样。
莱农在提醒我们,我们汲汲以求的目标都是应予审视的,没有理所当然的目标,更别自欺欺人,将目标冠以理想之名。
莱农在提醒我们,逃避是永无止境的迷宫,我们唯一应做的,是过真实的人生。
此时,我们是否对标题有了更深的理解?
个人公众号:段雪生豆列:细说天才女友
意大利漫長的1968;熱秋、社會主義思潮;Avanguardia Operaia、Potere Operaio、mao主義,甚至是極右翼法西斯,社會工廠化……都是這部作品的底色與大時代背景,這是一部大時代背景下的人物群像,那是一個極其偉大的時代,整個歐洲,南美洲,美國,中國,日本都在發生思想大革命任何文學作品都離不開其背後的時代底色與歷史脈絡。
二戰以後,義大利的統治階級,在馬歇爾計畫的援助下,開始資本主義經濟的重建,並取得了包括共產主義者在內左派黨的合作。
為了政府中一個席位,反法西斯主義工人的革命理想被出賣。
在整個國內,那些自從抵抗時期就武裝好並準備好與美國戰鬥的反法西斯組織也被說服並放下了他們的武器。
一旦武裝暴動威脅失去掌控,資產階級就迅速肅清政府中的共產主義分子,並製定壓制工人組織的計畫。
工會,特別是菲亞特公司激進的金屬製造工人工會(FIOM),被解體。
在這種成熟的條件下,義大利工業從1948年到1962年經歷了一個罕見的發展時期。
我們的主人公利拉和埃琳娜于1944年出生,也就是說,她們從童年到成人這段時期趕上了意大利的戰後復興。
在這期間,在國家的大規模財政資助下,大量的投資湧入以工業和自動化生產為基礎的商品出口中。
工業生產效率得到提高,最現代化的生產科技引入到工廠。
這種發展由工人的低薪和差勁的工作條件買單,遠遠沒有給工人帶來實際利益,因為新的工業自動化,並沒有迅速的產生工作機會,失業率仍然很高,這就導致了之後的工人運動。
小說中的埃琳娜是在1963--1967年間在比薩學習深造,而意大利的學生運動最早在1967年1月就分別於比薩,博洛尼亞,卡利亞里和卡麥利諾發生,在同年二月,激進運動擴散到都靈和那不勒斯。
隨著1967年11月新學期的開始,運動擴散到整個意大利大學系統。
也就是說,1967年即將畢業的埃琳娜正處於風暴中心!
弗朗科,埃琳娜的大學密友,大學時曾帶著萊農參加法國的政治聚會(該處沒有影視化)書裏對於歷史的面向不可能面面俱到。
歷史是,當時意大利學生們所反對的是阿爾都塞所說的意識形態國家機器。
受壓迫最深但又最受忽視的,恰恰就是是工廠。
因此,在其後的抗爭過程中學生們認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們不僅從外部接觸工人,對工人進行政治的動員,而且也和工人一道,參與到對工廠內部勞動過程的介入和組織中。
在這一點上,學生們無疑受到了中國1958年以來的工廠管理模式的啓發。
這種模式反對物質刺激,通過工人主動參與對工廠的組織管理來調動工人的積極性,從而削弱工廠內管理者和機器理性的權威(這種所謂客觀的權威被馬克思稱為工廠專制主義),讓他們認識到對工廠的另類組織是可能的。
學生們進而認識到,工廠不應該僅僅是一個經濟單位,而且也應該成為工人學習寫作、拓展技能的場所。
他們不再將工人視為螺絲釘,而是認為應該消滅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分工,從而結束前者受制於後者的不合理制度。
這在後來的罷工運動中表現為對勞動過程的掌控,如放慢工作節奏,改善惡劣的工作環境等。
在這方面他們不再將自己視為未來的統治者,而是致力於服務工人,因為他們認為只有工人階級才能真正鬧革命,而自己只能是工人階級的游擊隊力量。
利拉作為一個香腸廠女工時,對學生煽動性文章的內心獨白。
似乎從側面說明了學生的不成熟性。
如此一來,工人與學生的聯合就顯得必不可少(法國就始終未實現這種聯合)學生幫助工人建立真正的基層代表組織。
正是通過這些實踐,學生極大地動員了工人,在意大利實現了學生與工人的大聯合。
而這種聯合在1969年的「熱秋」(autunno caldo)罷工運動達到頂點。
如前所述,意大利共產黨和社會黨脫離群眾運動,因此傳統政黨和工會都沒有對工人形成有效的組織,但是意大利的學生-工人運動卻自主地爆發了。
就工作日的損失來說,「熱秋」罷工成為僅次於1968年法國總罷工和1926年英國總罷工的第三大罷工運動;但就學生與工人的結合程度來說,法國的總罷工就遜色多了。
在意大利,學生在工廠中與工人組成學生-工人代表大會。
菲亞特工廠例如,在菲亞特位於都靈的米拉菲奧里(Mirafiori)工廠內,學生與工人組成的代表大會會在都靈大學的教室內展開討論。
在意大利的這場罷工中,捲入其中的共有550萬工人,超過全體工人的四分之一。
另外因為意大利罷工持續時間久、波及範圍廣,也被稱為「緩慢的五月」(Maggio strisciante)。
意大利的工人積極進行自我組織,對工廠內部的工作節奏和運作流程進行自主規劃。
正如「繼續鬥爭」組織所說,意大利的各個層面都展開了「文化革命」,尤其是,「工人逐步解放自己。
在工廠內,他們摧毀了一切權威,摧毀了老闆用來控制和分化工人的工具,他們打破了讓他們成為奴隸的禁忌。
」這個時期的工人在精神上可謂改頭換面,真正體會到了集體行動和政治運動所帶來的愉悅。
關於60年代女性運動,當時意大利有一種社會思潮認為做家務也是資本主義的幫兇。
因為她們為資本家再生產了勞動力,同時也為國家和資本家培養了下一代勞動力,因此國家必須向家庭婦女支付報酬。
社會主義思潮一般認為,婦女必須通過社會勞動才能獲得解放,而提倡Wages for house work的意大利“工人主義女性主義”則認為應該拒絕社會勞動。
民主的家庭關係纔是利拉所一直追求的。
這樣,男女雙方都擁有更多的時間參與自主的社會活動。
又譯為“丹尼爾 科恩 邦迪”法國68學運領袖之一(節選自《那不勒斯往事》第三部)
當時23歲的學生領袖丹尼爾·科恩-邦迪在2018年5月10日(68五十週年)《紐約書評》的一篇對科恩-邦迪的採訪中,政治學家、記者克勞斯·萊格維評估說,這張照片蘊含了五月風暴中所有對立的元素:上位者與下位者,陳腐的體制與充滿朝氣的青年,惡人與英雄,權力與反權力,秩序與無政府主義。
這張照片讓丹尼爾·科恩-邦迪成為五月風暴最廣為人知的青年領袖之一。
不過,他最初進入媒體視野,卻是在更早以前。
1968年1月,法國青年與體育部部長來到南泰爾大學(NanterreUniversity)參加新泳池的落成儀式,當時還是學校社會學系學生的科恩-邦迪打斷了他的致辭,質疑他所在部門的白皮書為何對青年學生的“性生活”問題隻字不提(科恩-邦迪意指當時廣受詬病的男女分宿問題)。
若是脫離當時法國的脉络,這樣的質疑或許會顯得可笑,也沒有人會把這樣看似瑣碎的校園管理問題與後來的大規模遊行、全國性工人罷工聯系起來。
但事實上,如果仔細追溯導向“五月風暴”的一系列事件,就會發現文化和思想在其中的影響是至關重要的。
以至於很多人在回顧這一年時,認為它最重要的作用在於觀念上——而非政治上——的變革。
對法國六八一代而言,他們的啟蒙讀物是居伊·德波(Guy Debord)的《景觀社會》(The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和魯爾·範內格姆(Raoul Vaneigem)的《日常生活的革命》(The Revolution of Everyday Life)。
兩位作者的共通之處在於,他們都認為資本主義腐蝕了人們對於生活的認知,將一切複雜而豐富的現實削减成商品與利益的附庸。
劇中呈現的最先發生在比薩的工人運動政治思想家漢娜·阿倫特曾說:“下一個世紀的人們會像我們認識1848那樣認識1968。
”此時“下一個世紀”已經來到了20年代,關於1968,我們記住了什麼呢?
我們應該感謝費蘭特的那不勒斯四部曲帶我們觸摸和回味那個火熱的年代!
敬《我的天才女友》!
(期待第三季意大利政治圖景的影像化表現,那將是歷史性的再現!
)文章參考自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230779http://googleweblight.com/i?u=http://libcom.org/library/introduction-revolutionary-left-italy-jim-kaplan&hl=zh-Hans-NL&f=1&tk=16650600708854517337&rqid=ol9gXtrjB8jEhQGpqqOAAghttp://googleweblight.com/i?u=http://libcom.org/history/italian-background-ernest-dowson&hl=zh-Hans-NL&f=1&tk=16650600708854517337&rqid=ol9gXtrjB8jEhQGpqqOAAghttp://googleweblight.com/i?u=http://libcom.org/library/italy-1973-workers-struggles-capitalist-crisis-potere-operaio&hl=zh-Hans-NL&f=1&tk=16650600708854517337&rqid=ol9gXtrjB8jEhQGpqqOAAghttp://googleweblight.com/i?u=http://libcom.org/library/organizing-workers-power-adriano-sofri&hl=zh-Hans-NL&f=1&tk=16650600708854517337&rqid=ol9gXtrjB8jEhQGpqqOAAghttp://googleweblight.com/i?u=http://libcom.org/history/against-state-boss-autonomous-assembly-alfa-romeo&hl=zh-Hans-NL&f=1&tk=16650600708854517337&rqid=ol9gXtrjB8jEhQGpqqOAAghttp://googleweblight.com/i?u=http://libcom.org/library/take-over-city-italy-1972-lotta-continua&hl=zh-Hans-NL&f=1&tk=16650600708854517337&rqid=ol9gXtrjB8jEhQGpqqOAAg再次聲明,本文僅為歷史背景的整合,歷史學非本人研究方向,僅作為興趣,若讀者想要深入瞭解,可登錄以上網站或閱讀相關書籍。
(再次強調,此文非嚴肅論文,亦沒有過任何牟利,僅作為興趣,為大家打開思路)
因为一直是通过莱农的眼睛观察那不勒斯,实际观众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看到多少索拉拉兄弟的恶行。
在第一季中有打人的镜头,而其他关于高利贷甚至杀人,到现在都是传说。
后面记录高利贷的小红本会现出江湖,现在还没有。
第一季中米凯莱没有太多台词,马尔切洛追求莉拉的过程也显得十分木讷。
到目前为止对索拉拉兄弟的厌恶都是因为无条件相信莉拉,如果莉拉相信某人十恶不赦,那便这样相信。
但马尔切洛解释鞋子的这一刻,居然显出了一种诚恳来,是卡拉奇所不具备的真诚。
【恩佐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切。
因为通过读原著知道了每个人的后来,所以每一个人出现在镜头中时都十分注意。
卡拉奇来接莱农时,她的妹妹坐在一边,想到她将来要嫁给马尔切洛,也多看一眼。
】
当着莱农的面起誓莉拉毫无疑问是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的,知道怎样去激怒丈夫,也许这样可以为自己在无望的婚姻中找到一个出口。
拥有一种魅力,但不屑于利用这种魅力为自己换取金钱地位或是舒适的生活。
莉拉如果稍作妥协,她的生活在普通人的眼中会比现在好上数倍,但妥协之后如何在精神上原谅自己,如何与鄙视的自己和谐共存。
莉拉的天资不仅是学习上的敏捷,还有这种对世事的洞察,不是圆滑,而是知道心灵的安宁远胜过苟且换来的舒适。
莉拉对人性洞若观火,所以安东尼奥不能知道求索拉拉一家逃避兵役的事。
莱农就天真得多,结果被分手。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包括莱农在内,都将莉拉的这种不妥协认作是反叛。
其实那只是对自己内心的顺从。
如果不在肉体上受苦,便是心灵的灾难。
这种顺心而为,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激烈。
“社会贤达”是看不懂的。
甚至莱农都恼怒于莉拉的固执,在被卡拉奇的一番谈话感动后,她决定去劝说好友软化态度,生一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莉拉对此的反应是你并不知道我每天在经历些什么。
另一方面,如果生下一个孩子,只是让他重复我们生活过的日子,受同样的苦,无同样的奈,那么创造一个新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争吵过后,莱农来到闹市,看到街头形形色色的人们。
她不想像我们的母亲、邻居或者亲戚那样。
她们的身体被消耗了。
她们的身体越来越像她们的丈夫。
再被父亲、兄弟利用,结束于广阔庞杂的家庭根系中。
是从怀孕开始的吗?
是因为要做家务吗?
还是挨打开始的?
莉拉那精致的面孔也会冒出来她父亲的特征。
而我的身体也一样,会浮现出我母亲或我父亲的样子。
在第一季中,对应原著的第一部,莱农十分惧怕自己以后会成为母亲瘸脚的样子。
在街头,当她把自己的情感和莉拉的情感混杂到一起时,就是对这种重复父母生活惶恐的共鸣 。
街头的人们,与卡拉奇堵车时,也看到了人群,也许从那时起莱农已经开始了思考
每个女性都有这种觉醒,只是有人翻身再次睡去,而有人改变或离去街头这一幕,还会看到社会的变迁。
墙面上出现了上一季所没有的宣传画,动荡马上到来。
朱塞平娜和墙上的张贴
《我的天才女友》原著有多好看呢,几乎把女性友谊中各种隐秘的心思写尽了。
失去了文字的心理描写,HBO的剧版依然非常细腻地还原了种种暗潮汹涌,让我在观看的过程中也因为十足的张力而着了迷。
第二季的第四集正好拍到莱农、莉拉、皮诺奇娅三人去海边度假。
看原著的时候只是一味往下读情节,直到看了剧才又重新回想起来,这一段有众多矛盾浮出水面,非常值得解读。
莱农一到沙滩,就开始暗自寻找尼诺。
直到尼诺从海里走出来,本来在和尼诺母亲交谈的她便愣了神。
当尼诺走到她身旁,没说两句话便若无其事地提到“那不是莉拉吗”,这里莱农就已经开始慌张了。
出于对莉拉的嫉妒也好,说是未卜先知的直觉也好,喜欢的男生注意到了那个一直以来在众多男人眼中都很迷人的女友,总归是让人感到不安的。
于是莱农忍不住强调“周末的时候他们的丈夫也会来”,尼诺没有再接话,只留下了一个地址递给了她,便扬长而去。
镜头转到莉拉,她在海里眺望着尼诺离去的方向,然后回过神来,继续游泳。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三人之间的关系走势就一目了然了。
作为一个女性观众,更是能够体会到这种微妙的气氛——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同性之间总免不了忌惮三分。
第二天,莱农来到尼诺说的地方,在海里教莉拉游泳,尼诺和他的朋友布鲁诺从沙滩的那边出现。
再加上皮诺奇娅,这时候五人便正式聚齐了。
布鲁诺要和皮诺奇娅去买椰子,邀请莱农一同前往,莱农看了看剩下两人,自然不愿走开。
留下来的莱农和尼诺聊天,尼诺开始了习惯性的高谈阔论,莱农在喜欢的男孩面前,也只是沉默附和。
莉拉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加入了其中,质疑,反问,像她以往那样尖锐地批判。
然后留下一句“我也去买椰子”了便转身离去,尼诺看着她的背影,回过头来对莱农说:“她真是被耽搁了,好遗憾啊。
”我想任何一个女孩看到这里,就已经隐隐开始感到心酸了吧。
即便和喜欢的男生坐在一起的是自己,却并没有成为谈话的主角。
就连女友退场了,对方的评价里依然是在为她没有得到教育感到可惜。
尽管如此,尼诺的一句“我很高兴看到你来了这里”,也还是哄得莱农面露喜色。
回到房子里的莉拉,向莱农借书看。
莱农突然警觉,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在找书的时候,还细细挑选了一番,拿出她认为最浅显易懂的戏剧集递给莉拉。
莱农看着莉拉专心看书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有好几年没看书了,为什么现在又重新要开始看了呢?
”她当然察觉到了为什么。
就像她怕莉拉吸引了自己最喜欢的男生一样,也怕她因为看了好书而突飞猛进,让自己的优势荡然无存。
所以后来当莉拉把新借的书还给莱农的时候,莱农没忍住爆发了:“你拿书的话,要先跟我说一声。
”然后终于问了出口:“你怎么忽然又想看书了?
”莉拉察觉到了她的阴阳怪气,干脆说“关你什么事”。
关于尼诺,两个女孩什么也没有说,但已经开始暗中较劲了。
第二天五人再次来到沙滩,有个细节很有意思:莉拉涂上了口红。
真是妙啊,女生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总是会“颇具心机”地打扮一番。
布鲁诺和皮诺奇娅作为配角,自然又是先退场买椰子了,留下三人的修罗场。
莉拉暗自看着书,尼诺趴下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
紧接着,莉拉便起身开始找他讲话,问他有没有去过剧院,然后就着书里的内容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
而可怜的莱农本人又沦为了背景板,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交谈。
尼诺提起这本书,问莉拉能不能借给他看看。
看上去是这本有意思的书引起了尼诺的兴趣,莱农当然要赶紧澄清“这是我借给她的”,才勉强把尼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而没两句话,尼诺又开始转向莉拉,想要明天继续聊聊。
莉拉拒绝了之后,莱农再一次强行介入:“那我们见面吗?
”尼诺先是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说:“真抱歉,我刚想起来明天我也不行。
”天呐,作为无辜观众的我本人都心碎了一地。
等到尼诺走了之后,莱农开始把怨气撒到莉拉身上,让她不要把自己的书带到沙滩上,会沾上沙子。
到这里,莱农的嫉妒心开始正式爆发。
接下来的情节转向了皮诺奇娅,也是很有意思的一段。
皮诺奇娅在房子里看布鲁诺送的书,翻着翻着开始生起了闷气。
紧接着下一个镜头,就是她的丈夫里诺和莉拉的丈夫一起提着行李到来。
里诺试图亲吻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别这样,你太粗俗了!
”本观众在场外又忍不住拍案叫绝,连配角都开始觉醒了。
有了绅士又有趣的布鲁诺做对比,皮诺奇娅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丈夫是多么的暴力、粗鲁、没文化,又怎么可能不对现状感到不满呢?
里诺强忍着被冒犯的怒气,提着行李上楼了。
镜头聚焦在留在餐厅的两人:里诺和莉拉的母亲农齐亚,以及莱农。
农齐亚说起两人的冲突,也只是草草以“怀孕了就是这样”来解释。
然后说:“女人一辈子就是这样,有时候挨打,有时候受宠,我丈夫也是这样。
”就是这样愚昧的上一代,才让悲剧不断延续下去。
皮诺奇娅开始觉醒了,可那又怎么样呢,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肯承认。
只是无端发着脾气,说待不下去了。
她只是怕再多待一段时间,她会更沉迷于这样轻松自由的生活,然后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她自然是没有放弃原来生活的决心,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为什么不满,只是逃避着这种情绪。
而莉拉在一旁冷眼旁观,似乎早已心知肚明了。
之后还有一个情节,再次表现了里诺的大男子主义。
因为妻子在饭桌上闹脾气离席,里诺终于也爆发了。
对于这样在众人面前不给自己面子的妻子,里诺开始冲她大吼大叫,摔东西,甚至怪罪于妹妹莉拉身上:“如果是你的错,我会打破你的脸。
”在里诺眼里,和妻子的感受相比,当然是自己的自尊心更重要。
如果妻子不听话,就用暴力解决,就和他们城区里任何一个男人一样。
当然,看完全原著就会发现,这系列的书里压根就没几个好男人。
而如果要评选渣男排行榜,尼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有口皆碑,童叟无欺。
最糟糕的大概是,他渣又渣得让人欲罢不能,别说是不谙世事的青春期少女莱农了,据我观察,场外大多(女)观众也都是清醒地沉迷着。
想要抓住却又总是猜不透,你感觉到他好像漫不经心的,冷不丁又给你颗糖,让你欢欣雀跃,小鹿乱撞。
突然亲吻莱农的脸颊然后再看着他在其他女生身上故技重施(其实就是为了亲莉拉而欲盖弥彰吧哼)。
然后借故再去亲莉拉为什么看了这集之后有这么多感慨呢?
大概是让我想起了原著里莱农的一段自白:“这个世界上的每样东西都生死未定,都充满了风险,那些不接受风险的人,那些不了解命运的人,在角落里日渐衰落。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没能拥有尼诺,而莉拉能够拥有他。
我不能追随那些真实的感情,我无法使自己打破陈规旧矩,我没有莉拉那么强烈的情感,她可以不顾一切去享受那一天一夜。
我总是落在后面,总是在等待,而她总是去主动获取她想要的东西,让她激情的东西,她总是竭尽所能,根本就不害怕别人的鄙视、讥笑和唾骂,也不害怕挨打。
”就是在这集之后,莉拉和尼诺开始产生了羁绊,莱农也与自己朦胧的初恋渐行渐远,以至于成为了她大半辈子无法开解的心结。
而屏幕前的我,也不免代入其中,唏嘘了一番自己作为莱农的那些年。
不要忘记“莉拉”。
01、进退毕业在即,莱农要为即将开启的职业生涯早作打算。
多年苦学,品学兼优,就为了此刻面对校长时的踌躇满志,然而校长三言两语便如冷枪寒箭,眨眼间令莱农跌回谷底。
莱农希望自己能留校任教,而校长对她的“期盼”不过是小学任教。
或许校长劝告她一步一个脚印并没有错,但校长的话中显然藏有潜台词,而这潜台词代表的又是顽固却畅行于世的阶级意识。
校长说,每个人都是几代人精益求精的结果,质的跨越是很难的。
这暗示着家庭出身、家族背景的重要性,阶级鸿沟的冷酷现状一语露出。
而莱农残留的方言口音只是无法在大学任教的借口而非理由,因为残余的方言口音并不至于影响教学能力的发挥,因此这是一种歧视。
方言指涉地域,方言歧视就是地域歧视,地域歧视仍然是阶级鸿沟的体现。
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北方人看不起南方人,因为城里人和北方人自视上流。
长沙方言中有一句刻毒的歧视用语“乡里鳖”,指一个人没见过世面。
倒也没错,乡里人是不如城中人见识的世面大。
但城市与城市之间也自有鄙视链,地区与地区之间又有鄙视链,东方与西方之间还有鄙视链,一环套一环,无穷无休,可笑可悲。
所谓阶级鸿沟有时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鸿沟,倒并不一定歧视者就真的居于上流,而被歧视者就一定居于下层。
也就是说,有的人,只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
“觉得”,很有意思,也很重要,有的人还真就靠这两个字撑活一生。
颜与财均难比肩黄教主,但我可以将我幻化为黄教主,因为我只需要我觉得。
校长的势利话语即可见当时意大利的社会风气与社会心理,社会关注的不是你自身怎么样,而是你出身怎么样。
不论校长还是同学,他们自我定位为大城市的知识阶层,而莱农只是一个出身南方落后城市的土妞。
你何德何能,轻易就要实现阶级跃升,成为我者中的一员?
如果你轻而易举实现阶级跃升,那么我者的心理优越感将焉附?
没有他者何来我者?
正因为有了你的粗鄙,才对照形成了我的高贵,因此阶级界线越明确越于我有利。
社会不公平往往于上层阶级有利,所谓社会不公平即上层阶级相对下层阶级或主观或客观——但最终一定被主观认可——形成的规则不等。
在不公平的社会中,上层阶级要么是规则的制定者,要么是规则的维护者。
而这一规则因为必然对他们更有利,所以是不公平规则,这一规则发出的是上层阶级的声音,而不是下层阶级的声音。
上层阶级通过这一规则向下层阶级做出约束、统治、裁决。
当然,上层的上层有更上层,下层的下层有更下层。
上层下层,本身就是俄罗斯套娃,并非一刀切为两分,这是阶级社会更值深悲之处。
晋身规则是这套算法中的一份重要脚本。
上层阶级身为利益阶级,共同瓜分从不公平规则中溢出的利益。
而不论利益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只要有更多人参与瓜分,单位利益理论上就会变得更少。
因此保证利益阶级人数的有限,是利益阶级永远的选择。
利益阶级内部通过婚姻、生育新增的利益人员都是相对容易被接纳的,因为这些新增人员与原有利益阶级之间有紧密相关的血缘纽带。
血缘是家族基因延续的线索,基因延续才能保证自身利益的永续,因此这样的利益人数增加对本利益阶级的每个家族都有利,也因此这样的利益人员增加方式会被轻易地接纳。
但阶级跃升——更下层阶级成为更上层阶级的成员——就很难被轻易接纳了。
道理简单之极,因为对利益阶层来说,你与我毫无瓜葛,却要从我的利益拼盘中分走一杯羹,我凭什么乐意?
而且从根本上来说,利益阶层的溢出利益,就来自于维护阶级鸿沟,他们当然要紧守住这条鸿沟,令它不可弥合。
因此,下层阶级想要跻身上层阶级的努力定会受到上层阶级的强力排斥。
当然,这里谈的是通识与主流,因此不求说理的万全无漏。
事实上,无论你高低贵贱,一旦你对所谓阶级的概念不屑一顾,阶级理论对你已经失效,它不再能将你囊括在内,因为你不再是它的样本,你已经处在这套观念体系之外。
看似矛盾却辩证的是,阶级社会既是事实层面的阶级社会,也是心理层面的阶级社会,个人想要突破之就不应该继续循这条轨道前行。
但莱农还没有想过要从自身超越它的可能,因此观念革命将会继续践行。
走在这条阶级轨道中的莱农,一如满心准备怒放却被一场寒霜当头痛打的花苞。
她的心灰了,便觉得身上衣服的光彩也褪了。
而那烙印着阶级和出身的语音成为她更深的禁忌。
这比因为自卑而沉默寡言更可怕,因为她回避的已是语言本身。
她怕的不仅是他人的眼光,还有那些滋养她、归属她的事物。
语言、乡土,是我们的根和血脉,它们定义我们、哺育我们,让我们不论漂浮多远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那永恒的坐标,这坐标令我们永远不会因失去方向、失去身份而迷惑。
因此,语言和乡土已经内化为我们身体珍贵而稀有的一部分。
而莱农在否定甚至憎恶自己的语言和乡土,亦即她在否定和憎恶自己。
自我否定的话,还怎么可能自我建立?
走在校外街头的莱农与自己的同学之间发生了一阵对视,看对视的戏码看的就是目光。
目光是有趣的东西,目光中可以发射出蘸裹着傲慢、轻视与嘲弄的上流气味(同学),目光中可以流露出卑微、胆怯的弱者气味(莱农),目光中还可以喷涌着愤慨、正直的仁者气味(彼得罗)。
彼得罗虽然像一只笨拙的鸭子,却是不可貌相的世家子弟。
但独处的彼得罗与那些华而不实的同学不同,他能看见莱农内在的学问和天才,当然还包括莱农外在的美貌,因而他爱她,这爱甚至带着崇拜。
普遍存在的阶级意识,在他身上并不存在。
彼得罗为自己未能捍卫莱农的名誉而道歉,但卑弱者自身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捍卫的名誉。
这就是上头强调过的,因为莱农自己就走在这条阶级轨道之中,她还没有反思过这套规则和规则背后的潜意识。
从彼得罗这里,莱农初次了解出版这件事,成为后续莱农出版小说的引子。
两人还聊了一下古罗马诗人贺拉斯,这是莱农毕业论文的主题。
从莱农一路所学来看,莱农的专业是西方古典文学,这样的专业客观上便会奠定她的文学功底,因此她后来偶成的文学作品并非那么偶然,也并非只得益于莉拉的启发。
说到底,莱农还是太过妄自菲薄了些,她看不到自己的出色,才会一直卑微而敏感地活着。
老年莱农的画外音频频在暗示我们她多么平庸,实则我们不要被她骗了,那只是懵懂未醒的青年莱农对自己错误的定位。
复活节假期,莱农无法静心写论文,因为更大的现实如同一床十九世纪的旧被褥,闷住了她:为了逃离那死水般的乡土社会,她如履薄冰,好歹越走越远。
可是现在,她面临的命运是所有努力被一掌拍散,她必须买一张返程的火车票,重回那不勒斯,做一个小学教员,重履奥利维耶罗的命运轨迹。
她忆起弗朗科对她的鼓励,他曾是她生命中的主心骨,而现在她只是一团软绵绵的肉体,她感到丧失之后的悲伤。
但转眼之间她又开始怀疑,和弗朗科在一起的日子真有那么美好吗?
是不是存在自我美化?
那些屈辱、厌恶、痛苦、强迫可曾稍减?
为什么会自我美化?
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学会独立自主?
是不是连最幸福的时刻也经不起仔细推敲?
她发觉了其间的矛盾和辩证。
一股书写的冲动驱使她坐到书桌前,将自己思想的冲突诉诸笔端。
此时我要问一个有趣的问题,莱农的新识新知是自发自生的吗?
请注意,莱农的思想触及的还是一个关于美的思辨。
美就是美吗?
美有没有外在与内在之分?
若有,美的外在之下会不会隐藏丑的内在?
海岛星夜之下,众人沉醉于良辰美景之时,只有莉拉好似漫不经意地说:“我看到的只是在一潭沥青中闪烁的碎玻璃片,我感到害怕。
”这触发了莱农对美的重新审视与定义。
对美的真伪、表里的思辨延续到莱农与多纳托发生关系的夜晚,在毕业答辩时由莱农总结陈辞。
此刻,莱农将这个问题与自己的人生、追求、价值观都结合起来,发出更深刻的追问:什么是幸福?
我幸福吗?
幸福是活在他人眼中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幸福是完成父母的期望还是完成自己的梦想?
幸福是遵照社会准则活着还是遵从内心而活?
幸福由他人定性还是自己定义?
发问即思考的开始,当一个人开始对自己发问,思考开始了,新的生命亦从旧的躯壳开始萌发。
不只是莱农会思考这样的问题,每一个对自身发动认知革命的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什么是幸福?
什么是美?
美会不会发生变异?
美会不会为人利用,经人曲解?
美与丑会不会孪生抑或媾和?
美既为美,又为何会为丑玷污?
在初作亦是绝笔《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出版后,林奕含在镜头前做过一次透彻的自我陈述。
这段十几分钟的自我陈述逻辑密度与力度相当之大,她对语言,对美作出层层发问,层层作答,其深刻足以令人深省。
我想将这段视频资料分享给同在发问,同在作答的朋友。
(林奕含自我陈述)02、爱恋二十天后,莱农的自传体小说完成。
但她并不能判断这部作品的价值,她只感到一种舒喟的畅快。
彼得罗邀请莱农与自己的家人共餐,餐桌之上,彼得罗一家人展开热辩,彼此观念有别,却始终风度谨然。
为免露怯,莱农选择默然不语。
比萨学院的校长出现在侧,对彼得罗的父母恭敬有加,却有意无意忽视了莱农的存在,也许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莱农,因为他不会相信莱农会坐上这家人的餐桌。
相比较而言,他“只配”站在一旁,弓腰哈背,而对方并不为其谄媚所动。
这就是阶级意识的讽刺之处,也是为什么我说,阶级社会也是心理层面的阶级社会。
希望获得认可的心理短暂消灭了自卑导致的沉默,莱农终于张口批判了二战中美国对日本本土的核子轰炸。
这一观点应该与她阅读罗伯特·杨科的《广岛第二天》有关,这是一本她带到伊斯基亚岛上的书。
但莱农的观点仍然停留于模仿,她一直以来的人生就是持续不断的模仿,模仿莉拉,模仿尼诺,模仿玛利亚·罗莎,模仿到自己仿佛成为他人的赝品。
当彼得罗的父亲提出愿给予帮助时,莱农似乎是希望得到帮助的,但彼得罗认为她不需要,替她挡了回去。
彼得罗对莱农的爱是毋庸赘述的,值得琢磨的是莱农主动对彼得罗的亲吻。
莱农爱彼得罗吗?
如果爱,这爱与对弗朗科的爱有没有区别?
要知道,莱农对弗朗科的爱解释为依恋更为合适。
莱农在同弗朗科分别后的心理语言有这样一句:“我从未觉得他是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仿佛当初成为恋人时,她就清醒地知道自己对弗朗科的感情并非只是爱情这么简单。
此时莱农对彼得罗的感情又岂会简单?
但这里只会分析心理,不会附会阴谋论。
莱农不至于用卑鄙的手腕,企图借力彼得罗家的高枝,纵然她希望得到帮助也只是人人皆有的正常心态。
应该留意的是,莱农是否在拿彼得罗替代弗朗科,也就是说,她是否在重新寻求一根值得托付和依恋的主心骨。
这本无可非议,所谓爱情或多或少有此成分,无论古人今人。
爱情的不可解释,不在于它不可解释。
它不是太过单纯浓烈以至于不可进一步分解,而是它太过复杂多义以至于任何解释都是一种偏义。
莱农和彼得罗的感情应该在第三部还有更多展现,目前说到这个地步我想已经足够。
莱农以满分成绩完成学业之后,她与彼得罗的约会也已持续了一段时间。
彼得罗询问莱农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莱农是恍惚的,她说不知道。
她没有说谎,正因她对爱情没有清晰的定义,正因她将爱恨离合的权利都交付他人手中,所以她对此没有主见。
简而言之,莱农自己还不是自己的主宰。
边界感的未健全源于她自我的未健全,她并非不负责任,而是将权利完全让渡给了对方。
没有权利,何来责任?
交换礼物时,彼得罗送给莱农戒指,莱农送给彼得罗小说手稿。
也只有当心中不可企及的男性如此明确示好,自卑的莱农才敢明确了这份恋情。
但名门俊杰彼得罗即将奔赴都灵的大学,而失意的莱农只能回到无法逃离的那不勒斯。
莱农对这份爱情不敢寄予更多奢望,但彼得罗坚定给了她力量。
比萨斜塔下的吻,宛在暗示这份爱情,看似失衡,实则平稳。
03、作品重回那不勒斯的火车上,莱农眼前的风貌先行暗淡下去。
这里有的是抽烟与酗酒的男人,耗尽精神的女人与她成双成对的孩子。
人们衣衫陈陋,言语粗鲁,满面苦楚。
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不想面对的一切,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但那不勒斯一直在起变化,贫民区也终于起了变化。
绿茵茵的公共汽车开入拱桥,车轮下是敞阔的柏油马路,巨型丝袜广告屹立在前,更远处脚手架与塔吊林立。
“要想富,先修路”,交通是重要的经济区位因素。
而女性广告吹来的是开放的新风气。
被父亲带着满大街遛的当头,莱农再次瞧见了旧乡亲的现状。
莱农和莉拉的父亲费尔南多远远打了个照面,费尔南多胸前系挂着脏兮兮的袍子,看见学成归来的莱农,羞耻地低下头去。
索拉拉已经将鞋转移到工厂生产,费尔南多可能已经失去城区的工作,回到贫民区来重操小作坊了。
人们纷纷望向本区第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学毕业生,眼中赞赏、玩味、审视、漠然、迷惑,无所不有。
然后莱农看到了肉食店门口的斯特凡诺和艾达,艾达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
莉拉呢?
莱农瞪大双眼,自知剧变已生。
回到家中,莱农听母亲转述的八卦,而母亲听来的八卦又早经旁人几道转手,事实已经变成段子。
对莱农的婚姻父母并不懂得多少,但既然女儿已经自立,她的事便不再多管,欣然于她给家庭带来的荣耀就好了。
奥利维耶罗老师离世,老师临终前托人寄来的包裹中,有莱农小时候的成绩单,还有那本《蓝色仙女》。
老师将它寄给了莱农,但老师是寄给莉拉的。
手绘封面用色与造型均似梵高风格,这不太可信。
自发地像梵高这样画星星,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背后是观看与呈现观念的双双改变,但不必提它。
那篇小故事的字行间,满是老师赞叹的朱批,原来老师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
更令莱农蓦然惊觉的是,是莉拉启发了她的写作。
小时候,莉拉的大脑就异常活跃,现实的素材在她脑中勾连、想象、变形,成为攫人心神的故事。
比如莉拉故意讲阿齐勒吃人的故事恫吓莱农,比如莉拉用她敏锐的眼睛捕捉到现实中索拉拉与卡拉奇的明争暗斗,还原出阿齐勒被杀的情景。
后来的《蓝色仙女》又很有可能是莉拉阅读《小妇人》之后的浪漫想象。
再后来,莉拉的写作并未中止,那些笔记本记载了她辍学以至婚后的经历与成长。
如果莉拉是那个说故事的人,那么莱农无疑就是那个听故事的人。
莉拉对莱农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莉拉的经验与思想,想象与能量,好似脉脉静流,汇积、容蓄在莱农的心池。
当莱农的经验与情感也累累厚积,内心与现实的矛盾疯狂对撞,终于心池堤决,开始汩汩冒腾、滚滚流淌。
于是莱农的自传体初作下笔成书。
莱农认为莉拉那几页文字是她整部小说的秘密核心。
岂止呢,莉拉的生命也是莱农生命的秘密核心。
彼得罗来信,莱农的小说受到他母亲的青睐,打算将之出版,莱农喜悦不已。
彼得罗只是认为其中有些部分“有点过火”,委婉建议删去。
打完电话之后,喜悦被复杂的情绪取代,她不可避免地想起给予自己最多灵思的好友。
凝立,远眺,时光仿佛回到童年。
破败的大楼,灰尘的大街,两个小女孩依偎在石椅上,多么用心地阅读,那本《小妇人》已经翻烂了。
然而汽车穿行,商店招牌簇新,整个环境其实早非昔时。
忽然,女孩们起身,奔入人群、巷弄,一闪,不见。
莱农知道,自己必须找到莉拉,因为莉拉对她的生命是多么重要。
莉拉是她的源泉,莉拉是她的动力,莉拉是她的勇气,莉拉是她的导师。
04、新人莱农找到清楚莉拉下落的艾达,现在她是新的卡拉奇女主人。
她也开始做和莉拉在这个家的时候相同的事,请莱农喝咖啡。
这样的雷同仿佛在将无数家庭女性碾平在一张纸上,失去面目,失去性格,成为同一个人。
艾达似是相当自得于自己能将莉拉取而代之的,大谈自己的英勇往事。
在艾达甚至其他女人眼中,莉拉自然是贫民区最出挑的女人,虽然吉耀拉嫁给了索拉拉,但莉拉可以无法无天,吉耀拉却要看店,而且男人们关注的都是莉拉。
从艾达的角度而言,取代莉拉自然值得自负,但她不会理解,其实莉拉根本不想跟她争。
艾达将自己上位豪夺之事视为勇敢、新潮、真爱之举,但她也不会理解,莉拉对爱与自由的追求。
莉拉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艾达,她能感到艾达对斯特凡诺的爱远超自己,因此她选择避让。
但斯特凡诺暴打了艾达一顿,这时艾达才对莉拉生出同病相怜之苦,两人坐在一起喝甘菊茶。
如果艾达能够理解莉拉,就不会夸小里诺长得像斯特凡诺。
莉拉离家之事是不可能瞒过谣言的耳目与唇舌的,外界一定在传莉拉婚内偷情,带回来一个野种。
因此艾达强调小里诺是斯特凡诺的孩子,的确是在恭维莉拉。
但人们都不知道,顾及颜面的只是斯特凡诺,莉拉根本不想隐瞒这一事实。
艾达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怀孕的事说了出来,她不期待莉拉的宽容,却不曾料想会得到莉拉的谅解。
莉拉知道单身女人养育孩子的不易,她抱着巨大的同情心,和对人生、婚姻更通达的理解,友善地对待艾达。
斯特凡诺得知艾达怀孕之后,瘫坐在沙发上,望着艾达隆起的肚腹,这不是他想面对的一切。
他想拥有的是受自己支配的女人与婚姻,一个不行,就找另一个,但婚姻的表象必须维持住。
法律上没有离婚的条文,因为离婚是一种耻辱。
但现在,他连表象也无法维持住了。
莉拉带着孩子,一文不取,干干净净,离开了这所房产,莉拉实在是思想与行动高度统一的女人,她始终践行她自己。
艾达将莉拉的地址交给了莱农,她还特意嘱托莱农告诉莉拉:自己并没有拦着斯特凡诺去看孩子;索拉拉很危险。
艾达的善良、可悲、可怜,都在这里了。
这时,孩子醒了,艾达叫她“玛利亚”,这是斯特凡诺母亲的名字,斯特凡诺找到了一个顺从自己的女人。
艾达苦涩地一笑,起身去照顾孩子,她并不快乐,她只是另一个牺牲者。
05、蓝色莱农寻往莉拉的住处,一个比原来的街区更贫陋的地方。
如果你敏感一点,一定能发现这一集的莱农与之前的她在气质上悄然变化。
不单在于她开始更为成熟的装束——短发、大衣、提包、高跟鞋,更在于她挺胸健步,在于她高声怒斥下流的乘客和这座“死性不改”的城市。
这是莱农自身的质变,但也是为了使莱农与莉拉之间产生戏剧性的对比。
莉拉当然不会马上就出现,这是蓄势的文法,但莱农先看到了莉拉的生活环境,我们对莉拉如今的处境已产生不安的预感。
穷街陋巷,断壁残垣,灰暗的屋顶。
滞留街边的孩群,工厂区的废烟上接云层。
那不勒斯改变了吗?
那不勒斯改变了,但更多的是不变。
令人略觉欣慰的是莉拉的小家经营得齐整、温馨。
恩佐睡在外边,莉拉母子睡在里间卧室,更重要的是小里诺健康活泼。
房东老太太对索卡沃家的点评又是横绝一笔,令人后怕。
若莱农与布鲁诺相处时没有尼诺和莉拉在场,会发生什么?
索卡沃灌肠厂,脏乱、血腥、粗放的所在,待宰的猪只,冒犯的门卫,笨重的活计。
门卫说莉拉在剔骨间,剔骨的工人告诉莱农莉拉在搅拌室,要么也可能在灌肠间。
换来调去,莉拉在工厂也还是无法与人和睦相处。
剧中莱农感受到的时间跟我们一样漫长难捱,这细细塞掖进冗长时间的细节不断铺垫莉拉令人忧虑的现状。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身影,正吃力地将肉块搬进推车。
那一刻,莱农的心收紧。
而莉拉憔悴的脸上旋即绽出真挚的笑容,朝莱农走来。
莱农马上告诉莉拉自己的小说将要出版的事,莉拉低头缓慢地亲吻了莱农的手,并祝福她。
莱农的眼中流露出倾诉的欲望,但她没有将小说的内容说出来,也没有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是你驱动了我的书写。
布鲁诺的品行从莉拉口中再次得以印证。
莱农告知莉拉奥利维耶罗的死,莉拉只是转头快步走开,以冷漠封闭真实的内心。
当莱农提及《蓝色仙女》时,莉拉已经忘记了这篇作品。
她佝着背,双腿跨坐着,双手绞叉着,用拳头承接肺中的咳嗽。
莱农将《蓝色仙女》拿出来,肯定莉拉的天才,并终于将自己创作的秘密核心向好友道出。
但莉拉已经不承认自己的天才,她将自己降格在平庸的泥沼,看起来真已认命。
但即便平庸的莉拉身上也会不经意露出希望的裂缝,有如云翳的金边,有如面前这盆在她蓝色工装之上跳跃的熠熠火光。
恩佐在学计算机语言,而莉拉在陪他学,这是一件走在时代前沿的举动。
但莉拉对恩佐没有强烈的情愫,她说的是“喜欢”,但不是“爱”。
她还记挂着过去的情爱吗?
临别,莉拉用力地抱住莱农,紧闭的双眼渐渐苦涩,火光隐没在她糙粝的面容。
莱农的双眼也闭着,整洁的头发,精致的妆容令她显得祥和,火光平静地在她脸上敷匀。
此刻的情谊再次凝固,她们谁也不想离开谁。
但含情的目送饱含再多深情,也无力扭转背道相去的事实。
你身登云梯,我身陷泥涂。
就像小时候那次同读《小妇人》之后的分别一样,命运在此早已背转,我当时将这组正反切摄命名为“命运的分裂”。
虽然我们不相信宿命,但是我们也相信宿命。
Where We Belong - Max Richter 莉拉随意翻过几下,将《蓝色仙女》投入火堆,大步离去。
一个天才的文学家,永远地死了。
蓝色仙女,杀死了蓝色仙女自己。
当莉拉的《蓝色仙女》烧成灰烬,莱农的著作诞生,一死一生,死中孕生,画面的承接道出两者间的息息相关。
神色紧张的莱农坐发布会上,对自己的作品并无自信,尽管主持人卖力地宣讲这部书有多么出色。
在座有学者对莱农的作品提出负面批评,认为其题材老套,不过是诉苦文学而已,更将她书中对性事的直述归结为商业化的淫秽笔调。
根据他的评语,我们也从侧面得知了莱农书中写了什么,彼得罗顾虑的是什么,而且我们确证这部小说是自传体裁。
刚入行的莱农被贬损得几乎哭出来,却无力为自己辩驳。
此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挺身而出的是留了一部切·格瓦拉式髭髯的尼诺·萨拉托雷。
他痛骂那名学者身上守旧的教会习气,对着莱农高唱赞歌。
视点在两人之间绵密切换,彼此在对方眼中愈加迫近,“八只眼睛”脉脉含情。
噗嗤一声,莱农抑不住内心的春声。
黑场,片尾画幕进,颜色是莉拉身上饱满的工装蓝。
而这种蓝,实则就是高贵的宝蓝。
即便堕入灰尘和泥淖,莉拉永远是作者慷慨讴歌的蓝色仙女。
蓝色,是本剧贯穿使用的一种服饰颜色,莱农与莉拉均穿过,但风格对照强烈。
大多数时候,穿着蓝色的是莱农,总体而言,她穿蓝色时是静谧、娴雅,富于希望的,这正是莱农的人生道路呈现给人的感觉。
而莉拉在人生的两度转折时期也离不开蓝色。
在辍学后与结婚前一段前途无着的苦日子里,她穿着一身灰蓝;在离家出走,沦落在苦力工厂后,又是一身代表工人无产阶级的工装蓝。
但如前所说,这也是高贵的宝蓝。
莉拉灰扑扑的蓝色,实则是深藏在灰烬里,从冷焰中升腾的希望。
(对蓝色的解读,诸位也可以看看“lilypear”在豆瓣的一篇剧评《尾声中的颜色 | 谁会成为蓝色仙女》)莉拉的人生是一路辛酸一路挫磨,看上去总在往地狱深处降堕。
但从历史的高度来看,莉拉的人生有着如琥珀般珍贵的价值。
女性走向现代的历史进程,写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奋进凯歌的“埃莱娜·格雷科”,一个是奋争败亡的“拉法埃拉·赛鲁诺”。
这两个名字合起来,才是一部完整的近现代女性史,缺一不可。
让我们简单粗暴地说,没有莉拉,何来莱农?
没有倒在黎明前的血泊中的莉拉,何来冲破黑暗走向现代的莱农?
用一个象征性的修辞句,莉拉之后的女性,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莱农。
是的,你也是。
终有一日,纯净、明亮的蓝色旗帜将飘遍全球,那时候,请别遗忘,那是一身灰蓝的莉拉从灰烬中升起的。
I Will Not Forget You - Max Richte附感谢尽心译制的弯弯字幕组,感谢用心阅读的读者。
请继续关注我对其他作品的点评,让我们将“细说”进行到底。
影评均首发于公众号:段雪生
《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已经接近尾声了,我想说不愧是HBO,改编得太有力量感了!
看着十六七岁莉拉和埃莱娜年轻、明媚的容颜,为她们的笑容而感到由衷开心,也为她们狠狠的虐待自己而感到心痛。
成长于战乱后重建社会和经济秩序的时代,倘若内心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没有家庭良好的传承,成长的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也许,野蛮生长的青春就是这样,混乱与理性并存,既攻击自己又伤害别人,四处乱撞,却找不到一个清晰的出口。
既不愿像她们的父母辈那样如蝼蚁一般活着,可又看不到前路到底在何方?
从那不勒斯贫民区中走出的三个最聪明、最有天赋的孩子,埃莱娜、莉拉、尼诺都是如此。
当天资过人却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育机会,天才也会痛苦到疯狂莉拉是少见的天才女孩,她的资质使得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够迅速的观察并理解很多事物的更深层,能够发现很多被人忽视的细节。
比如,只有六七岁的莉拉就能推断出谋杀斯特凡诺父亲的人是索拉拉家的女主人,从木匠到索拉拉家的点心铺里找到工作之时,年级小小的莉拉就对埃莱娜说,将要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后来斯特凡诺父亲卡拉奇被杀,莉拉看到了索拉拉女主人得意的笑容,最后入狱背锅的却是木匠,而索拉拉家除去了劲敌,不仅安然无恙,并且从此在街区风头无两。
莉拉是仅凭着本能就能比别人高出好几个段位的人,她设计出的鞋子精美、时尚,她可以自学希腊语,她管理肉食店也比斯特凡诺管理好。
如果丈夫斯特凡诺能想出一种缺斤短两的方法,莉拉就能想出至少一百种,并且莉拉给埃莲娜送书,给贫苦的邻居送丰盛的食物,不仅生意更好,也更会赢得人的口碑和尊重。
她只想证明,你斯特凡诺,无法掌控我。
如果莉拉愿意稍稍妥协的话,她可以生活得非常满足。
她可以成为独立设计师,继续设计那些精美的鞋子,开更多家店。
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继续去私立学校学习,完成以前的遗憾,继续求学。
她的文字曾经是那样的生动和精妙,小学时写的小说《蓝色仙女》让老师都曾赞叹。
她对文学的理解力曾经很多次给予过埃莱娜写作的灵感,如果莉拉愿意的话,她也完全可以成为一位出色的作家。
甚至后来她在极端潦倒的环境下自学编程开公司都能够成功,这种人的天资是如何的天赋禀异。
但莉拉除了过人的天资,瘦瘦的身体里也蘊藏着巨大的破坏力。
埃莱娜说,莉拉只要对任何事狂热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很快厌恶了。
做鞋子如此,管理肉食店如此,甚至爱上尼诺也是如此。
所以很多女人不喜欢她,讨厌她。
而男人们都想征服她。
如何解释天才莉拉这一怪异的行为模式呢?
莉拉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能够抑制她内心那种疯狂的力量。
莉拉很聪明,也会操纵人心,比如对待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兄弟,在日常事物中都是如此。
但在人生重大选择的时候,她通常做决定很快,很直接,都带着某种玉石俱焚的刚烈,而不带一丝一毫的妥协。
她看似疯狂的兴动其实都来自于对这个世界强烈的好奇,以及对世间智慧的渴望。
她的鲁莽、急躁本来都可以通过长达数年的教育和知识体系的不断完善来达到,因为莉拉的迷惑和困惑都来来自于对世界的认知。
她知道这个社区出了问题,为什么穷人会一直穷下去,而富人什么都有?
为什么女人会被生育所困,而男人则将打骂妻子认为是理所应然?
当街区里所有的女人、女孩包括读到高中的埃莱娜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时候,只有莉拉无法忍受,她要抗争。
当莉拉还在对做鞋怀有极大热情的时候,期望以做鞋来达到富有,离开这个社区的时候,她第一次听到了木匠的儿子帕斯卡莱关于索拉拉家和斯特凡诺家的金钱来源,以及初步的共产主义思想。
这是莉拉第一次听到有关于阶级之间的观点和论证,她觉得很新鲜,角度很新奇,很多事情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
莱农曾经被小学老师提醒过,帕斯卡莱是一个危险的共产主义份子,最后少来往。
而莉拉却丝毫不在意,她主动让帕斯卡莱给她多讲一点这样的观点和陈述。
这也让帕斯卡莱一度爱上了莉拉,向她示爱。
但由于帕斯卡莱当时自身资质所限,所陈述的那些观点过于极端且没有逻辑,莉拉在感到新奇之余也发现并不能真正说服自己,也自然对帕斯卡莱产生不了爱意。
而她开始对尼诺感到好奇是什么时候呢?
是在沙滩上尼诺提到了“税收”这个词。
莉拉从未听说过还有税收这种说法,在知道了税收的作用可以用于贫民的教育、医疗以及帮助孤寡之时,莉拉的眼睛亮了。
回去之后她就开始向埃莱娜借书看。
这也让埃莱娜起了戒心,她知道莉拉至少有三四年都不再看书了,现在会突然开始看书,一定是为了尼诺。
吸引莉拉的最开始并不是所谓的爱情,而是对于宏观世界到底是如何运转的这一问题的强烈好奇,她知道那是她所从来不知道的一个世界,她想要知道,怎样才能让贫民区更好。
只有在底层打过滚,少时吃过太多苦,又想同命运抗争的人,才会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既想要弄懂,又更想打破。
在和埃莱娜一起去参加老师家的聚会时,一群高谈阔论的年轻人所谈的那些内容并没有打动莉拉,莉拉认为他们是肤浅的不知人间疾苦的人。
他们所谈论的那些就是空中楼阁,根本与现实毫无用处。
莉拉有看清人本质的能力,她最初是被尼诺的才华所吸引,对尼诺口中要建设一个更好的意大利和更好的社会,被他的雄心和对底层的悲悯所吸引,可一旦深入和尼诺接触之后,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发现尼诺是一个没有根的人,只是漂浮在那些炫目的言辞之中。
尼诺内心并没有那种坚定的力量和胆气。
而这些莉拉都有,所以他们的分开是必然。
这也是莉拉一向被众人所无法理解的行为模式,当一个人所拥有的见识强烈吸引到莉拉后,莉拉会全身心的投入去研究明白,可当她弄懂之后就会很快发现那些人的虚伪和肤浅。
并不是莉拉有多么的了不起,而是她的生活里,真的缺少一位智者。
她看上去就是她的社交圈子里最聪明的人。
而在那个时代,教育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鸿沟。
即使象莉拉这样的天才少女,因为贫穷,别说无法接受与其天资配匹配的教育,就连最基础的中学教育都无法企及。
有人说,莉拉明明嫁了有钱人啊,她可以生活得很好,可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生活作得一团糟?
对于大部份普通人来说,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就是幸福。
可对于莉拉这样天赋极高的人来说,她必须要能够解答她内心的困惑和不安,才能获得安宁和幸福。
很多天才不都是这样的吗?
“朝闻道,夕可死”,天才不止于追求金钱,他们想要改变世界。
背叛自己的心会让她极为痛苦。
而莉拉想要让她所生活的街区,变得更好。
对于那些对生命质量有追求的人来说,人生的幸福感在于:如何能够在矛盾和平衡里坚持自己的理想,并一步步的实现它。
这也是莉拉最让人悲伤之处,这个街区就象是个漩涡一样,她很难逃离。
可虽然埃莱娜读了很多书,从最初的《小妇人》到《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到《社会契约论》,她的理论框架是有了,但由于她一直在忙于考试和读书,对于周遭真实的世界,认识的往往没有莉拉深刻和敏锐。
当莉拉告诉她街区的女人们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之后,埃莱娜才如梦初醒地走在街区里,才第一次以莉拉的视角去看清这个街区所有女人悲凉又卑微的命运。
莉拉和埃莱娜,贫民区两个最出色最聪明的女孩,在那个时代里,她们只有将自己身上最出色的那一部分拆分出来,再拼凑在一起,才能成为一个视角独特,理智又清醒的“人”。
这注定了她们俩相互成全又相互伤害、无法分离的一生。
仅仅是想写点东西,只因为这部剧实在是太迷人了,片头曲「Whispers」响起的那一瞬间,伴随着那被颗粒充斥整个画面而胶片感十足的片头,我看到的分明是埃莱娜和莉拉的一生、是那不勒斯的那整整一个时代。
成年埃莱娜的旁白不时从画外传来,对应着画中那个脸上青春痘尚未褪去的埃莱娜,剧中不断地暗示着这是一个曾经的故事,似乎在无奈地说,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而所谓的未来,其实也是无望的。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披上了一层淡淡感伤,而正是这份无望的绝望使得一切都显得格外迷人,这分明是一首史诗般辉宏的绝唱。
E01莉拉和埃莱娜之间那份似爱似恨的感情道出了多少人年少时心中的那份纠葛。
彼此是最好的朋友,可彼此间又暗暗较劲,不甘心被比下去。
那份纯真中带有一丝孩子气的好胜心,是多么稚嫩却又可贵。
她们并非在彼此竞争,她们不知道的是命运的大手早已把她们推向了不同的路,她们只是在和自己较劲,然后成为了一个更好的自己。
埃莱娜坐在小汽车后座角落里沉默地听着伙伴们开着莉拉新婚夜洞房里的玩笑,她看着那个比自己聪明而又迷人的莉拉走入了婚姻的殿堂,而自己却是依旧在学校里念书,生活平淡无奇的女孩,“我算得了什么?
”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生活,她想要一个巨大的改变,即使她不知道她自己想变成什么样。
她不甘心自己一下子被莉拉甩得这么远,轻易地便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那个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爱,茫然而给不出承诺的安东尼奥,只为等莉拉蜜月归来时告诉她一句她也不是处女了。
她和窗台上那只黑猫对视着,那对无神的双眼里是无尽的迷茫。
而当埃莱娜再次见到莉拉时,那份较真显得那般无谓。
莉拉那句“知道你在就好”让埃莱娜感受到了自己在莉拉心中的重要,一切就够了。
哪里是竞争,分明是怕彼此离的太远而就此走散了。
当尼诺在埃莱娜唇边落下那个不经意的吻后她嘴角不自觉淡淡上扬的弧度,才是她少女心事真正的答案。
当她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嘴角而无限遐想的时候,她看见了尼诺亲吻着那个女孩的嘴唇中央——原来这才是属于爱情的吻。
她坚定地说她不喜欢尼诺了,哪里是不爱了,分明是爱而不得。
而她越是坚定地说她喜欢安东尼奥,便越是迷茫,她爱吗?
她不知道,她只能平淡地重复着这句话而说不出个一二三,似乎只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这个答案便确凿无疑。
而她还是个孩子,佯装着大人的样子做大人的事,一切都只是她认为所谓正确的事。
而当莉拉说到尼诺的不好时,她却又忍不住想要为其辩护,那份懵懂而又纯真美好的爱恋啊。
当充满书卷气的埃莱娜和有些痞气的安东尼奥并肩走在街上时,那两种毫不相衬的气质相互抵斥着,是什么让这两种人走在了一起?
噢,是出生。
埃莱娜一句“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我”问出了他们之间致命的问题所在,他们终究已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了,阶层会在以后死死地搁在他们之间。
安东尼奥不是不知道,他多次问埃莱娜她还爱他吗,如果要分手了就分手吧。
他始终被她影响着,而她也始终给不了他一个答案。
你开始影响到我了,如果你不爱我,我想我得离开了。
(E02还没看,还更不更新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多废话的感慨可以讲)
最近,剧版《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完结。
我追着把它看完,像一年多前读小说一样,我又受到了很深的触动。
阅读和观影,有一种乐趣来自于重读、重看时,你体会到了与最初那份体验不同的东西。
再次进入这个故事,我的表达欲又被勾起来了,而这一次,我要跟你聊一些与上次不一样的东西。
(之前写过4篇关于“那不勒斯四部曲”的文章,点击文末链接可看。
)我们为什么痴迷于这个故事要说那不勒斯四部曲是世界范围内最受女性读者欢迎的小说,恐怕不算夸张。
而且很多读者只要一捧起这部小说就停不下来,非一口气读完不可。
但对它的评价也不全是正面的声音,尤其第二部,读者对它不乏非议。
有人说,当小说情节进展到主人公青年时代,故事就开始落入俗套;也有人说“女性的追求仍然限于迷恋哪个男人,这种活法让人失望”。
作为这部小说的忠实读者,我当然认为它非常迷人,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批评者的批评是有道理的,这个故事是有一点俗套,主人公也算不得潇洒和独立。
但是,不得不说,批评者口中的“缺点”——模式化的故事、有缺陷的主人公,也正是这部小说吸引读者的地方。
具体来说,我们为什么痴迷于这个故事呢?
首先,这个故事所讲述的“贫民女性奋斗”的主题,在我们这个阶层固化、女性意识觉醒、安全感普遍缺失的时代,特别容易引发共鸣。
其次,这个故事所设定的多层次的“二元对立”,增加了故事的戏剧张力。
最后,埃莱娜所扮演的那个敏感而脆弱的叙述者,以一种“令人尴尬”的真诚,袒露她的自卑、恐惧、虚荣以及她对自己的厌恶时,与并不完美的读者达成了某种默契。
阶层跃迁与女性奋斗的主题引发共鸣从第一部开始,作者埃莱娜·费兰特就努力构建着这个故事的现实土壤,她通过叙述者埃莱娜之口向我们展示着她们生活的世界:那是一个充满致命词汇的世界:毒气、战争、废墟、工作、轰炸、肺结核、传染……这些词汇是主人公恐惧和担忧的根源。
那是一个充满暴力的世界:在外面,男人们为讨债、争地盘、维护名誉而打斗;在家里,他们稍有不满就对妻子、女儿拳打脚踢。
人们崇尚用暴力解决问题,也屈服于暴力的淫威;那是一个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悲惨气味”的世界,也是一个人人鲜有安全感的世界。
在这样的世界里,两位主人公埃莱娜和莉拉出生于社会底层——那不勒斯一个破败的城郊。
她们都很聪明,学习很好,在她们心中,学校明亮而安全,与贫穷阴冷的家庭截然不同,因此成了她们的避难所。
她们以《小妇人》的作者为榜样,把知识当做救命稻草,期望有一天知识能变成财富,带她们逃离那不勒斯。
贫瘠的现实与主人公对底层生活的恐惧、厌弃,构成了推动故事前进的巨大动力。
主人公逃离底层的欲望和行动,也成为这个故事最核心的主题,正如老年埃莱娜对自己人生的总结:“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讲述主人公靠个人奋斗逃离底层、实现阶层跃迁的故事本就精彩,当主人公是女性时,故事就更为复杂,有了多维度的发展空间——她们要与自己的出身搏斗,也要与内心中自毁、自暴自弃的念头搏斗,还要克服原生的“性别缺陷”,摆脱根深蒂固的社会期待和社会偏见。
“那不勒斯四部曲”就是这样一个关于“如何逃离底层”和“女性如何走出困境”的故事。
类似的故事在今天特别受欢迎。
像我之前介绍过的《斯通纳》《毒木圣经》,以及擅长书写女性困境的诺奖得主艾丽丝·门罗,还有最近比较受欢迎的《82年生的金智英》《坡道上的家》《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等小说和纪实文学,都在讲述类似的主题。
这类主题在今天特别受欢迎,因为它拨弄了人们最敏感的神经:人们日益感受到阶层在固化,世界动荡不安,生活缺乏安全感;女性独立和女权主义的声浪此起彼伏,但女性所处的现实世界依旧充满对女性的偏见、歧视和伤害。
人人都需要方向,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处境寻求解释,也都需要某种集体共鸣。
在读者对这部小说的评论中,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共鸣”,有对女性友谊的共鸣,也有对主人公奋斗历程的共鸣。
之所以有共鸣,大概是因为努力走出困境的我们对主人公投射了太多期待和理想。
那么,埃莱娜和莉拉实现了我们的期待吗?
从结果来看,她们逃离了底层,也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独立。
但她们的成功逃脱却不完全是个人奋斗的结果,她们并不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与男性同样的成就。
在人生的某些阶段,她们都利用了自己对男性的吸引力,去获得更广阔世界的入场券。
所以,对于那些呼吁男女平等、呼吁女性靠自己实现独立的读者来说,埃莱娜和莉拉给出的答案显然是不够的。
然而,小说的任务并不是展现一个“应该的”、“理想的”世界,而是表现一个“事实上的”世界。
这部小说并非宣扬埃莱娜、莉拉的选择是正确的,也不是要将她们塑造成女性独立的表率,而只是表现女性真实的抗争、真实的困境、真实的失败、真实的无奈。
二元对立的设定增加戏剧张力作者埃莱娜·费兰特在这个故事里做了很多“二元对立”的设定:两位主人公想要逃离的旧世界与向往的新世界是一组对立;莉拉失学后所流连的市井社会与埃莱娜所在的象牙塔是一组对立;莉拉所嫁的那不勒斯小商人阶层与埃莱娜的老师加利亚尼所在的知识阶层是一组对立;莉拉离家出走后的更底层的世界与埃莱娜所嫁入的公知家庭是一组对立;在人物性格设定上,莉拉与埃莱娜也处在天平的两端——莉拉外表瘦小内心强大,直率、犀利、善恶分明,遇事有决断,像一把利刃;埃莱娜外表美丽匀称内心脆弱、敏感、自卑、温顺,喜欢迎合别人,像一只绵羊;甚至对莉拉来说,斯特凡诺和尼诺的吸引力,也在于他们背后那截然不同的世界。
故事中的很多戏剧冲突都来自于这种对立所产生的张力。
比如莉拉失学后,埃莱娜的学校成了她触不可及的梦想;而埃莱娜为学业烦恼、在学校被男生欺负时,莉拉那看似轻松有趣的生活也令她羡慕。
再比如,随着两位主人公懂的越来越多,见识日益增长,她们所处的旧世界日益显露出粗鄙的本色;家人在她们心中的形象,也好似破开了正直和善的表皮袒露出低俗粗鲁的本性。
第二季中有一段情节,是埃莱娜和莉拉一起去参加高中教师加利亚尼老师举办的聚会。
这段算得上第二季最精彩的情节之一,知识阶层的象牙塔世界和底层现实世界之间的对立和冲突,在这个情境里初次显露出来。
那天,莉拉听说埃莱娜要参加聚会,便央求埃莱娜带她一起。
莉拉原希望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见证埃莱娜越来越宽广的世界,认识有学识的人。
但到了聚会,莉拉发现所有人都围着埃莱娜转,没有人照顾她,没有人欣赏她。
这让莉拉深受打击。
埃莱娜和几个同学围绕加利亚尼老师形成一个小圈子,他们用莉拉不熟悉的文绉绉的方式,发表着关于核战争、殖民主义、戴高乐主义等政治议题的看法,争论着改变世界的方式。
在他们争论正激烈的时候,莉拉突然拉了拉埃莱娜,说斯特凡诺来接她们,她们该走了。
在回程的车上,莉拉抨击聚会的沉闷、无聊,嘲讽知识分子故弄玄虚、毫无思想,只会鹦鹉学舌:“他们的脑子里没有任何一种思想是他们自己的,是他们自己动脑子想出来的。
他们知道一切知识,但实际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
她的嘲讽触怒了埃莱娜,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作为旁观者,我们可以看出莉拉的嘲讽部分是出于嫉妒、愤怒和悔恨:她嫉妒埃莱娜所拥有的那些原本也应该属于她的关注;此外,那样的场合让莉拉相形见绌,也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因一次错误选择而放弃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而,即便是气话,莉拉的话里也潜藏着部分真相——她看穿了那群知识分子的傲慢、自以为是和不切实际。
人们应该如何改造社会、抵制不公?
到底是知识分子的言论革命更有效,还是底层的真实抗争更有效?
在第三季和第四季,类似这样的现实问题更多地在这个故事里生根。
围绕这些问题,埃莱娜和莉拉之间还有更多交锋,并激发出更多的戏剧张力。
不完美叙述者的魅力这部小说以埃莱娜作为第一人称的叙述者。
她以“令人尴尬”的真诚,袒露她的自卑、恐惧、虚荣以及她对自己的厌恶。
但这样做的效果不是让读者更讨厌她,反而让她收获了更多的理解。
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读者和观众都是有缺陷的人,我们在生命的某些时刻都会有嫉妒、虚荣、想要迎合别人等负面心理,有一些情绪甚至说不清道不明。
但埃莱娜用如此坦诚的方式、精准的语言让那些心思和情绪显形。
因此,众多的读者在她这里获得了集体共鸣。
将这部小说中的叙述者埃莱娜与简·奥斯汀小说中的第三人称叙述者做个对比,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这也是受英国文学评论家詹姆斯·伍德《小说机杼》的启发。
另外,如果你以前没有留意过小说中的“叙述者”是谁,那么下次阅读时不妨仔细捕捉一下那个并非作者本人的“叙述者”):奥斯汀的叙述者有一套成熟而稳定的处世规范,TA对世界的规则以及每个人应该做什么胸有成竹。
TA嘲讽TA所叙述的人物,这种嘲讽是建立在一种稳固的道德规范基础上的,如果人物的言行偏离了这个人所处的身份规范,那么TA的言行就是可笑的。
但正如詹姆斯·伍德所说,这种关于是非对错的确定性早已被历史洪流卷走。
像埃莱娜这样、对是非对错不确定的叙述者更受今天读者的欢迎。
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可以说是因为当代读者都不喜欢简单的道德判断,也可以说是因为我们对是非对错的追求早已让位于对人性的追问和探寻。
埃莱娜虽然真诚地袒露了自己的偏狭和缺陷,但她袒露自己并非是任由读者去嘲讽她。
她袒露缺陷,又袒露对这种缺陷的自我厌恶和自我批评,实际上是想获得读者的谅解,是想与苛刻的读者就她的不完美达成某种和解,同时,她也在带领苛刻的读者与自己的不完美和解。
在其中,每一个读者都会体会到人性的幽深复杂。
相比之下,奥斯汀式的道德规范似乎简单了一些。
我们对埃莱娜这样的不完美叙述者的谅解,其实与我们这个社会所推崇的价值观有关。
《未来简史》的作者赫拉利将我们时代盛行的价值观概括为“人文主义”。
赫拉利说,根据人文主义的观点,人类从自己的内在体验中寻找意义,人类自己就能判断善恶、正误、美丑。
“要聆听自己的声音,对自己真诚,相信自己,追随自己的心,做让自己快乐的事”,是人文主义的口号。
这里摘录一段《未来简史》对人文主义的评述,读了这一段,你会更加理解,为什么我们会谅解那个一点都不完美的埃莱娜:如果一位现代女性想知道自己有外遇有何意义,她不太可能盲目接受神父或某本古书的判断,而是仔细审视自己内心的感觉……如果连这样还是觉得琢磨不定,她就会找一位心理治疗师,把一切都告诉他。
理论上,现代的心理治疗师与中世纪的神父站在同一个位置……实际上,两者有一个巨大的差别:心理治疗师并没有一本定义善恶对错的《圣经》。
当这位妇女说完故事的时候,治疗师不可能忽然破口大骂:“你这个邪恶的女人!
你犯了一个可怕的罪!
”当然,他同样不可能赞美她说:“太好了!
你真棒!
”相反,不管这位妇女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治疗师最有可能做的事,就是用一种温暖关怀的声音问:“那你对这一切有什么看法呢?
”在人文主义价值观的影响下,人们看见的不是一个行为的对错,而是这行为背后的人的感觉。
人的感觉是重要的,它为行为赋予合理性。
相比之下,完美就显得不是那么值得追求。
正因如此,我们愿意倾听埃莱娜的心声,也愿意接受她的缺陷。
『也许你还想看』●四部曲: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女友1》:豆瓣评分9.4,所有在生活中挣扎的人都该看看这部剧●《女友2》:豆瓣9.0,1000万人熬夜也要看完的女性启蒙故事●《女友3》:中年危机,早在年轻时就埋下了伏笔丨“那不勒斯四部曲”之三●《斯通纳》:寒门贵子的失意人生●《毒木圣经》:豆瓣8.6,通宵读完,这部“现象级”小说写尽了成长的残酷真相『关于作者』一碗甜豆花:武汉大学文学学士、艺术硕士,从地产策划转行文字编辑。
好读书不求速度,每周精读一本书,专注心理学、文学书籍,偶尔涉及哲学、社会学、艺术、商业畅销书。
《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已在几日前完结撒花,依然保质保量,评价极高。
此剧第一季于2018年年尾播出,第二季的播出却是在今年2月份了,等了足足一年多,虽然辛苦,却很值得。
当时看完第一季,我迫不及待地读完了”那不勒斯四部曲“,有观剧经验做铺垫,所读的文字就像落进了影像翻译机,以至于时不时会一下恍惚,再也分不清文字与影像的界限。
早在第一季,大家便惊叹于选角的准确,尤其是出演莱农和莉拉的两名小演员,完全符合书中气质。
犹记她们对彼此童年的见证,不停地比赛,还用从卡拉奇家勒索来的钱买了本《小妇人》坐在广场上一起诵读,她们不可避免的长大,就像我们一样。
这部剧不仅连接着莱农和莉拉,也把我和我的挚友连接在一起,我们一起读这套书,一起看剧,情节带来的共鸣让我们诚实地反观友谊、生活以及对未来的追求。
莱农和莉拉在剧中互相牵引,扶持或妒忌,我和我的朋友也被她们牵引,辨识了许多不自觉的谎言。
《我的天才女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分栖息在豆瓣榜首,这让我想起另一部9.4分的意大利电影《灿烂人生》,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足够影响每一个观众的人生。
这两部作品用诚恳的、敏锐的、宽容的视角去看待一切,而当我们将自己代入这样的作品,无形中也释放了心中的海洋。
顺延着第一季,所有角色步入青年,他们面临的是婚姻、学业、金钱还有对未来的选择,各自不幸的童年掖藏起来,阶级差距锤醒了所有幻想,彼时纯洁的关系也在倒塌崩坏。
“成长带来的告别”是最能让我们感同身受的东西。
这一季的莉拉和莱农告别了太多次,“陌生、冷漠、逐渐无关……”,这是每一个成年人都会逐渐习得的东西,莉拉和莱农投入到了两个世界,她们不再像童年那样形影不离。
第一季终结于莉拉战场般的婚礼,第二季开始于两般模样的孤独,莉拉本以为能掌控自己的婚姻,却发现被欺骗了;莱农在失去莉拉之后,失去了学习的欲望,她开始厌学并投入到对尼诺的爱情幻想。
对于婚姻,莉拉反抗家暴和控制对她的侵蚀,而对于学业,莱农则用尽全力去坚持。
都很艰辛,却又别无他法。
为了反抗婚姻,莉拉用损害自己身体的方法拒绝怀上孩子,她争夺鞋店和肉食店的管理权,想通过掌控金钱来实现“有限的自由”(比如帮助那不勒斯的穷人)。
她遇到尼诺后,对自己的婚姻毫无留恋,直接消失;当她发现了斯特凡诺的出轨,便把自己的一切留给了情妇艾达,带着儿子离家出走,靠在工厂打工艰难地供养。
莉拉不掩饰自己的才华,她保持着蔑视一切的态度,毫不顾忌自己卑微的身份地位,单刀直入。
所以她的才华会让莱农和尼诺不舒服,她的朋友和恋人,会因为她的锋芒交替着靠近和远离。
只是莉拉一旦发现她的才华与能力即将为人所用,便选择什么都不做,宁可抛弃自己的一切,也拒绝同流合污。
而莱农,她在一个既有的体系里攀爬,不仅陷入对尼诺的单恋漩涡,还被尼诺的父亲引诱性侵。
莱农对自己的概述足够清晰,一种“差不多”,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致,只是随波逐流尽量不去辜负别人在她身上的投入。
相较于莉拉,莱农的生活并不激烈,她长久地身处于一种混沌与迟疑,莱农经历着与那不勒斯脱离的撕裂,而她的头颅与生活方式却在城市里艰难地重生。
但莱农并不软弱,正相反,她也是莉拉的“天才女友”,课业出色,异常坚韧,总能被莉拉影响并唤醒,她的感性与细腻是确切存在的,所以她能面对“自卑”,并通过习得的知识剖析自己、解放自己。
莉拉与莱农之间的友情非常深刻,透过她们我能看见,一名女性在任何时代想要保持“激情”,都是那么的艰难。
那不勒斯有莉拉原生的、野性的激情,那是一种“不服输”的气焰,而莱农则需在一个迷雾般的知识分子体系里寻找激情,她在校园里获得的知识,因为过于脱离现实而变得索然无味。
莱农的经历类似于我们,在茫茫学途中缺乏目的性,其实抵御这样的迷茫并不比莉拉要轻松很多。
我喜欢观看她们之间的交换,莉拉帮莱农买全新的教材,提供一个房间让她专心学习,莉拉还要求莱农必须拿到好成绩,还提醒她不要忽视那不勒斯正在发生的悲剧。
反之,莱农带她参加舞会,让莉拉得见一个满是书籍的中产家庭,莉拉由此重燃了学习的欲望。
这季最精彩的一幕,莫过于莱农帮助莉拉改造婚纱照,她们用近乎艺术的形式进行反叛。
这个过程让她们学会了真正独立地感受与表达。
所以尽管她们早已身处两个世界,却从未真正形同陌路,莱农把莉拉交由其保管的日记本扔进河里,莉拉也把莱农交还给她的《蓝色仙女》丢进火焰之中。
“决绝”销毁了重要的纪念品,但她们的记忆却借此移居到对方体内,永远无法磨灭。
其实第二季最大的亮点还是人物间的情感纠葛,“身体、抹去、吻、背叛、愤怒、幻影……”这些出现在每集片头的关键词概括得简洁而完美。
而且第二季里被讨论最多的就是男性角色“全员皆渣”,很多观众会认为这些男性角色是被原著作者利用的“符号化男性”,他们越丑陋,女性越高尚。
但事实上,《我的天才女友》里的男性都是我近年来看到的最好的男性角色,因为他们的脆弱都很真实,你能看见父辈对他们的影响,他们既对父辈失望,又没办法从那样的惯性中挣脱。
尼诺的虚荣和自负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当莉拉告诉斯特凡诺自己出轨的事实,暴虐的斯特凡诺反倒用充耳不闻的平和掩饰了恐惧,他选择用谎言欺骗自己,而这正是软弱的极致象征。
米凯莱·索拉拉放长线钓大鱼,像条毒蛇一样窥探着莉拉的一切,他行事不择手段,一切利益至上;安东尼奥极速衰弱的神经和肉体让他成了一个无用的人;帕斯卡莱把愤怒和理智用在了划清界限,真正的热血和正义离他远去。
而最终,当年那个朝莉拉扔石子并早早辍学的恩佐,却忠实地走着自己的路,他孤独而坚强,而且勤奋好学;莱农的大学男友弗朗科·马里像一团热火,他投入革命,站在个人利益的对立面,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所享受的富足;而艾罗塔一家的男子理智且平和,他们真正地探讨问题,却不为此争执反目。
这一季的4、5集其实可以单拿出来作为一部电影去看,大海、爱情、出轨、妒忌、摇摆、挫败、自我欺骗……莱农想象着自己追逐尼诺的目光,也亲眼目睹尼诺和莉拉拼命地游向海洋彼端。
这两集拍得梦幻清爽,又充满了结实的欲望。
莉拉在情感上勇敢,而后被背叛;莱农不做声响,暗流涌动,提防着情感的决堤。
他们和谐地躺在沙滩上,头颅贴近暗恋的人的腹部,让我想起了一种忧郁的浪漫,以及去年的一部影片《你的鸟儿会唱歌》。
除此之外,这部剧也没有抛掉原著里对其它人物的精彩描述。
我一直特别喜欢莉拉与奥利维耶罗老师间的情节。
这位小学老师不仅欣赏莉拉,也因为无法帮助这个天才般的学生而自责。
莉拉始终非常在乎奥利维耶罗老师对她的评价,尽管她不表现出来,却最害怕奥利维耶罗老师对她失望。
奥利维耶罗老师的严厉与她对莉拉和莱农的关注,其实无意中改变了她们一生的命运,而这位老师的一生,也正是完全独立的一生。
莱农的母亲是另一个非常精彩的女性角色,她跛脚、暴力、势利眼……极度好强,这样的好强甚至让她嫉妒自己的女儿。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无私的母爱,每一个母亲也不会绝对完美。
莱农的母亲一直在打击莱农,却还是会供她上学,而当她看见莉拉送的全新教材,却痛哭着自责,她在“对自己的不满”和“对女儿的爱”这两者中挣扎,当她独自一人来到比萨照顾生病中的莱农,这些反差都让我心痛。
对于第二季的《我的天才女友》,除了符合人物年龄的情感与成长,它还涉及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主题,那就是年轻人理想主义的灵魂。
他们读报、读书、辩论,与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深刻相关。
他们辩证地在脑子里翻腾着对世界的看法,还拥有着让世界变得更好的热情,他们反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被剥削和对他人的剥削,他们自我教育,想要看清世界的骨架,并试图改变些什么。
《我的天才女友》就是这样一部给人以激情的作品,它说服你,并展示给你生命经过奋斗之后能够抵达的样子。
尽管这部剧非常忠诚于原著,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一定要再读一读”那不勒斯四部曲“,绝对会更享受,更有收获。
昨晚刚看完美剧《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
结尾处,我最喜欢的男性角色尼诺出现在女主莱农的售书会上,为第三季埋下了精彩的伏笔。
是怎样绝望的人生,才需要靠渣男来拯救?
在豆瓣标记了看过之后,友邻纷纷留言说不喜欢尼诺这种浅薄又功利的渣男。
但或许因为与莱农共情太深,我被尼诺这个狡猾、懦弱、滥情又懂得投机的知识分子形象深深吸引。
如果我年轻时遇到一个像尼诺这样的男人,八成也看不到他的本质,而是被其英俊潇洒的外表、不同俗流的谈吐,以及独行特立的举止所吸引。
尼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本名乔万尼·萨拉托雷,是铁路工人兼诗人的儿子,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爸妈离开了女主莱农和莉拉居住的贫民区。
尼诺是莱农的初恋,一个在第一季和第二季中未完成的初恋。
看原著小说就会发现,尼诺从小就倾慕莱农的天才好友莉拉(自从知识竞赛输给莉拉之后),但却在离开贫民区的前夕跑去和莱农告白,让莱农“一见尼诺误终身”。
看第二季的时候我把这部剧推荐给我爸,他没看一会儿就说“看不下去,太灰暗了,里面的人怎么都过得这么惨”。
这部美剧是在意大利拍的,语言也是意大利语。
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那不勒斯贫民区,整个色调都是灰暗的,灰暗的单元楼,灰暗的学校,灰暗的生活。
在第一季中,门房的女儿莱农和鞋匠的女儿莉拉是班上最优秀的两个学生。
小学一年级,当老师表扬莱农字母写得工整时,莉拉已经会拼单词了——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她全都是自学的。
后来她又自学拉丁语,自学希腊语,自学物理化学,10岁的时候就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本童话书。
莱农是靠自己的努力和老师们的帮助一步一个脚印离开了那不勒斯的贫民区,而天才的莉拉小学毕业就辍学了。
作为那不勒斯贫民区最美的少女,莉拉的前半生一直深陷在男人的欲望中,被开面包店、放高利贷的索拉拉兄弟觊觎,又被开肉食店、放高利贷的卡拉奇家大儿子斯蒂凡诺欺骗。
嫁给斯蒂凡诺之后,她很快就发现这场婚姻是个骗局——父兄早就与丈夫合谋,把她作为交换的筹码,用以扩展自己的生意,丈夫又与索拉拉兄弟合谋,获取他们的投资和人脉支持。
为了逃避索拉拉家儿子的纠缠而选择斯蒂凡诺的莉拉曾以为自己遇见了幸福,后来发现那不过是男人的欲望。
不甘于屈从命运的莉拉从来都是倔强的,因此婚后的生活充满了殴打和强暴。
二战后的意大利贫民区,青少年辍学、丈夫殴打妻子的现象早已司空见惯,女性的命运尤其凄惨,甚至于她们毫无光亮的人生需要靠渣男来拯救。
他们都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劳动者——男人打女人,女人打孩子,每个穷人家里都有好几个孩子,孩子很早就辍学,长大了继续从事低收入的体力劳动。
疯女人梅丽莎死了丈夫不久之后,在单元楼里和尼诺的母亲大打出手,尼诺的父亲唐纳德·萨拉托雷不得以带着全家搬出了贫民区——他就是梅丽莎的姘头。
爱学习的左翼知识分子尼诺一辈子鄙视自己滥情的父亲,并逐步逃离了自己出生的阶层,然而却变得和父亲越来越像。
命运是如此沉重,整个《那不勒斯四部曲》,讲的都是与命运的抗争。
两个女人与一个尼诺尼诺是莱农的初恋,实际上也是莉拉的初恋,虽然爱上尼诺的时候,莉拉已经嫁给了斯蒂凡诺。
和性格较为温和的莱农相比,莉拉更能看穿事物的本质,然而她还是爱上了虚荣、软弱又多情的尼诺。
也不难理解,小时候,她们周围的男性大都是粗野、专横的。
第二季中莱农、莉拉、莉拉的母亲,以及莉拉的嫂子皮诺奇娅(也是斯蒂凡诺的妹妹)一起去伊势卡岛度假,莱农爱上了尼诺,皮诺奇娅爱上了尼诺的朋友布鲁诺,这两个披着绅士外衣,受过教育的男人,其实本质上也很渣——见到女人就要摸一把,对女人极尽利用与欺骗。
但是她们当时被自身所处环境所困,没有更好的选择。
皮诺奇娅嫁给莉拉的哥哥里诺是因为未婚先孕,而里诺早已从那个一心保护妹妹,为妹妹的梦想而努力的哥哥变成了一个粗野又蛮横的男人。
在更有钱的布鲁诺身上,已经怀孕的皮诺奇娅体会到了男人的温柔和(表面上)对女性的尊重,然而她已经结婚了,只能选择中断度假,回到丈夫身边。
莉拉则不然。
她原本不屑于尼诺,然而在海滩的相处中却爱上了他的与众不同。
陷于无望婚姻的莉拉太需要一个出口,尼诺就成了他的出口。
他们疯狂地相爱了。
与此同时,一直默默深爱着尼诺的莱农彻底心碎,在一个失魂落魄的夜里,她绝望地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将自己委身于前来寻找她的尼诺之父,那个一直觊觎着她,一年前曾在她打工的民宿里骚扰她的老渣男,唐纳德·萨拉托雷。
穿上裙子之后,莱农与他彻底了断。
绝望的莱农用一场近乎于性侵犯的初夜告别了少女时代,告别了自己卑微的单恋,而莉拉的爱情开始了——她先是在自己经营的鞋店里和尼诺偷情,随后又离家出走,搬出去和尼诺同居。
可惜两人只同居了20多天,尼诺就后悔了,意识到不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和莉拉吵架之后,他打算离开,半路上又想折回去,不料刚好赶上索拉拉兄弟派来的“打手”安东尼奥(莱农的前男友)在蹲点,安东尼奥把尼诺胖揍了一顿,威胁他必须离开莉拉。
手无缚鸡之力的尼诺照做了。
有朋友说第二部太狗血了。
这剧情确实听起来挺狗血的,然而作者和导演都把细节刻画地那样生动真实,让人欲哭无泪。
莉拉和莱农,一个以不合作的态度勇于冲破一切父权制社会的枷锁,却因为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机会而在原地打转,一个努力走出贫困落后的社区,把自己变成一个知识分子,然而遇到爱情,她们还是迷失了。
爱情可以改变命运吗很多女孩年轻时都曾希望靠爱情来改变命运,希望遇到一个白马王子,把自己从黯淡无光的生活中拯救出来。
究其原因,或许还是因为太多年轻女性是自卑的,她们生活中的压抑太多,而转机则太渺茫。
年轻男性也会自卑,多是因为学历不高,或者没有钱。
女性的自卑则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莱农,除了贫穷,她还觉得自己长得不漂亮,没有莉拉有魅力,前途也不甚明朗,随时有可能失学。
她只有拼命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第二季的末尾,她成了社区中唯一一个大学毕业的人。
尼诺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改变了莱农的命运,给了她成为知识分子的憧憬,但对她影响最大的人是莉拉。
最初,是莉拉鼓励她走出了泥淖。
小学时代,莉拉带着她买了《小妇人》。
中学时代,莉拉帮她改文章,送给她一套新的课本(在这之前莱农一直买不起新课本)。
莉拉说“如果你和我赌输了,你所有的功课都要得八分”。
在和莉拉的竞争与互相激励中,莱农成了作家,在第一本书出版前,她发现自己写作的核心秘密来自莉拉十岁时写的那本《蓝色仙女》。
而当莱农把写着《蓝色仙女》的笔记本拿给离家出走,在布鲁诺的猪肉场打工的莉拉时,莉拉早已忘了这件事。
在四部曲的第二部中,莱农努力改变命运,莉拉浪费自己的天赋。
幸好有童年小伙伴恩佐一直默默爱着莉拉,带她离开了一地鸡毛的婚姻。
莉拉一边在猪肉场打工,一边和恩佐学习编程。
而莱农又遇到了尼诺。
即便被最优秀的男人们爱着,莱农也没有完全摆脱那份从小就有的自卑。
莱农的三个男人,真的改变了她的命运。
他们分别是诗人的儿子尼诺、富二代革命青年弗兰斯科,和出身于学者世家的彼得罗——莱农后来的丈夫。
在大学时代,改变莱农命运的不是爱情,而是她所选伴侣的社会阶层。
小说第二部《新名字的故事》里面提到,和弗兰斯科交往以后,他为她买了新的眼镜和衣服,让她从受人嘲笑的灰姑娘变得被人尊敬。
弗兰斯科因为醉心社会运动、挂科太多被学校开除后,莱农又变回了灰姑娘,直到在舞会上遇见彼得罗(电视剧改为在街头被彼得罗追上)。
在第三部中,莱农和彼得罗的婚姻很快出现了问题,最终因为尼诺的插足而破裂。
而从来没有和自己妻子断掉的尼诺也展露出了滥情与不可托付的本性。
在莱农和莉拉的人生中,爱情曾一度是希望之光,带她们暂时离开了生活的庸常,但始终无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即,爱情的伟大经常是因为它和追求自由的进步思想(比如革命、反父权、反封建的使命)相结合,但其本身不能成为人生的意义。
女性如果将一切寄托于婚姻和爱情,终究还是会幻灭的。
从这个意义上看,《我的天才女友》无疑是一部女性主义的作品——几乎所有的男女爱情最终都成了梦幻泡影,因为莱农和莉拉都不甘于一份安定。
没有男人能解决女人的问题,女人在和男人交手的过程中,感受到父权制社会无孔不入的压迫。
因此她们互相竞争,互相嫉妒,最终互相鼓励,互为镜像。
除了两位女主的故事,剧中还有一些女性形象也非常感人,比如莱农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一个从来没有坐过火车的家庭妇女,一瘸一拐地从那不勒斯到了比萨,只为给发烧的女儿送一锅汤。
比如她们的小学女老师,一直在鼓励莱农读书,也非常欣赏莉拉,为她早早嫁人、中断学业而痛惜,一直到去世都保留着莉拉十岁时写的《蓝色仙子》。
当她得了重病,步履蹒跚地在路上邂逅被困于无望婚姻的莉拉时,仍旧对她说:你注定要做大事。
那时候,推着婴儿车,心如死灰的莉拉哭着跑开了。
在《那不勒斯四部曲》之前,我没有看过任何一部作品,如此生动、细腻地描述了女性的友谊和成长。
它不仅写出了女性友谊的伟大,也写出了女性友谊的微妙。
它不仅仅描绘了女性的挣扎,也写了男性,社会,阶层和革命。
很多人看完这部作品,感慨自己没有像莉拉和莱农那样的友情。
其实,少一点对父权制社会的盲从(包括为争夺男人而引发的争斗),把人生目标放得更大一些,我们是可以像她们那样一辈子完善自己,追求事业(后来莱农成了作家,莉拉开了自己的公司),拥有更广阔、更包容的友情的。
只是那背后的代价,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身处男权社会,有时候走出泥淖,便是新的泥淖,越是勇敢的女性,越不一定会有世俗意义上更幸福的生活等着你。
可我们还是要走。
如鲁迅所说,路原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人走的多了,就有了路。
图文版详见微信公众号冬惊
面瘫女主又蠢又喜欢嫉妒,lila的天才都像是刻意描绘的,显得虚伪
豆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俐娜???明明就是绿茶婊 利己主义 还情商低 不善良!一直期待莱农可以和她闹掰干一架 实在是撑不到了
节奏慢,毁三观
读原著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我依然记得那个叫恩佐的水果贩的儿子。
虽然没有办法完全展现原著的细腻和深度,但在一些镜头也体现出了影像更加直观且富有冲击力的魅力。
一对会作死的姑娘。妒忌使人做出冲动选择,长期妒忌长期坚持冲动。埃莱娜这波操作也是可以了,好心疼她爸妈这么宠她……这镇上男人脑袋里都有坑吧!我感觉斯特凡诺会欣然接受头顶这片草地………虽然很多细节会让人带入,感触良深,但这特么到底讲什么呢?
弃坑弃坑…………
第一季很喜欢,但是第二季……可能我真的不懂女性吧,谁都不鸟怼天怼地,真的不懂莉拉要什么在反抗什么。
看了书之后再看剧感觉没那么震撼了,可能也是因为不是一口气追下来的
🌟🌟🌟🌟🌟 横向对比,埃琳娜是幸运的,她貌似没有得到渣男的垂青,自暴自弃破处,实际是尼诺给了埃琳娜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可以自由的羽翼般离开那不勒斯,试想,如果没有尼诺的放过,埃琳娜很可能会成为莉娜的翻版结局:怀孕被抛弃。所以埃琳娜是幸运的,她有着善意的指导,也有机遇和离开那不勒斯的家庭环境支持。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过一句话: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
不满意。
突然发现,莉拉是pua高手啊……这季拍得太流水账了,很多细节呈现得都不是很完美,包括莉拉和尼诺相爱时的痴迷与挣扎。ps:我好爱弗朗科啊😭
不吸引
不是很懂
无法接受莱农总是作践自己的行为,堕落的方式有很多种,偏偏选了最恶心自己的方式,真的不认为是成长过程中的不可避免的叛逆。
如果女性自我意识觉醒、有反抗勇气是指用着丈夫的钱创业、做阔太太的同时婚内出轨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比第一季更难以下咽…
一部小说既然被拍成了剧,看剧时就该脱离原著,如果一定要先看小说才能理解人物和剧情,那我何必浪费时间看剧。众生皆有病很符合这部剧,每个人物的所作所为都走在了我的认知之外。看来我不是这部剧的受众
感觉lila又当又立,明明享受着一切资源,却有时刻表达对她所享受的一切资源的厌恶,并且刻造出自己是被迫卷入该环境的无辜,虽然被浪费了,但是她所获得的天赋也并不需要她的努力,她的早慧和反抗也在我看来更多像不懂事的小孩所作的恶作剧,并且无法带她逃离她所处的环境 ,只能说看不出这个人物角色的魅力点所在,虽然角色具有悲剧性,但剧里也给角色加上了很多的主角光环,看多了容易让人无感,但是不得不说导演对于女性所处劣势环境的理解很细腻且独到,不经意间能触动人心。
去坚定跟莉娜表白的恩佐,设计得非常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