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个扣人心弦的情节,有也不是故事的主旋律;整个影片没记住多少镜头,平淡如水,留下的只有压抑的气氛。
全程没有亮点竟也居然没有尿点,你没有关掉它的念头,甚至连暂停都不想,老老实实,直到剧终,甚至到听完片尾曲。
呆呆地等到最后,歌曲唱完居然有我熟悉的旋律,不自觉地两行暖流。
——《推拿》
文/梦见乌鸦《推拿》这部电影让我看得心惊肉跳,因为是娄烨的电影嘛。
躁动不安的镜头,潮湿阴冷的影像,突如其来的冲突与凌厉写实,以及堕落到无底深渊的绝望和欲望,娄烨的电影总是让人有一股刺骨的寒冷在里面。
但《推拿》让人感到意外,由于我没有看过毕飞宇的同名小说,只因电影的题材,从弱势群体的角度出发,加之片中的大量凌厉的冲突戏和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似乎每一场戏都在将电影故事走向引向一个无边的黑暗之中,这种压抑的情绪一直在伴随着我,怎能不心惊肉跳呢?
然而那些娄烨电影的标志,原本以为即将到来的绝望并无出现,然而呈现出了温暖光明的结局,甚至后半段,暖色调的摄影和调色也取代了之前冷冰冰的质感。
观影完毕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电影的光明的结局,而是在大量铺垫和拥有极强代入感的前提下,原本那种极为压抑和绝望的故事走向最终却转向了另一条道路,或许只有娄烨能干的出来。
由于电影是群戏的缘故,每个角色都值得一说。
这是一部关于欲望的电影,片中每个人都在释放着自己的荷尔蒙。
小马与小孔的畸形恋,结婚狂沙复明对都红的追求,对健全社会的向往。
金嫣对爱情的渴望,王大夫与小孔的婚约。
在这个普通人的世界里,每个人的身份都不普通。
《推拿》是一部讲述盲人的电影,但电影并没有夹杂任何多余情绪在里面,没有提倡关注弱势群体,没有突出社会底层博得同情,更没有廉价的反衬社会不公。
电影只是平静的讲述一群特殊群体的故事,讲述特殊群体中那并不特殊的情感。
就像电影在柏林电影节的评论一样,“无论看见还是看不见,爱情本身都不会被错认。
” 电影的所有情感写照,都融化在那失焦、晃动的镜头之下。
“对面过来一个人,碰上了叫做爱情;对面过来一辆车,碰上了叫做车祸。
可惜车祸时常发生,而人与人却总是错过。
”这句台词让我印象深刻。
是梅婷扮演的都红对小马所言,我对这个角色很好奇,都红,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在这部欲望无处不在的电影中,每个角色都被人类与生俱来的质朴本能所支配,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唯独这位,从头到尾始终没有表露自己倾向。
唯一一次的表露就是上面那句台词,然而下一个镜头里,她的手指就被门夹断了,如此的突如其来,就像上天在惩罚一个犯了错的人。
其实电影中的其余角色,都与电影的整体氛围相符,也相对比较容易解读,唯独梅婷饰演的都红,在这部电影中究竟出于怎样的位置呢?
都红是沙宗琪中最漂亮的姑娘,但这个“最漂亮”头衔在盲人世界中毫无分量(当然一心向往健全世界的沙老板例外,可惜的是他喜欢最美丽的,却不知道什么是美丽,用徐泰来的话来说“比红烧肉还美丽”)。
她第一次出场时,面对客人的赞许和惋惜,自己并没有表露出任何额外情感,只是报以一笑。
其实这样的角色定位在电影中不太常见,倒是在童话故事中很常见,没错,就是那位孤芳自赏的公主。
公主每天只会照镜子,而都红每天都在听着客人的赞许。
或许在在这一点上,都红跟沙老板有些类似,他们向往健全世界,一个盲人顶着一个“最漂亮”的头衔,电影的观点也出现了,盲人也是普通人。
谁不想当公主?
而都红恰恰是担任着这个角色。
童话故事中,公主从未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她无情的拒绝了一位又一位的求婚的王子,谁也不知道他心仪对象究竟是什么样,这是一个隐藏了自己欲望的人,一个活在幻想中的人,都红也是一样。
当片中所有人都在被欲望左右时,唯独这个最漂亮的女人,向公主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沙老板,把自己的情感埋得很深。
这是公主骄傲的表现吗?
当然不是,本片也不是童话,都红的人间气息最终还是表露出来,电影没有表示她何时对小马产生情愫,只是那段台词,不但是讲给小马听,其实也是说给自己。
童话中公主不断的老去,最终孤独了却一生。
而都红终究不是公主,她开始试探性的流露出自己的情感,电影的转折点也就是从此开始的,然而随着一场事故,彻底将昔日的公主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都红的结局没有像那位公主一样悲惨,与小马一样,当复明的小马走到她面前说“你真漂亮”的时候,实际上是都红“公主生涯”的最后一次享受。
手指被夹断,无法再推拿,小马的离去,沙宗琪公主的日子也到头了,外面的世界等着这位回到现实的盲人公主。
其实这对都红来说也是因祸得福,因为她没有像那位公主的结局那样,迎接她的其实是另一道光芒。
电影出神之处就在于此,将沙宗琪按摩院当成一个形形色色的世界,在里面的角色有着阶级之分,然而走出沙宗琪,所有人的都处于同一阶段之上,片中那段“盲人与健全人就像健全人与鬼神”那样的比喻恰到好处,电影鲜明的描述了两个世界中同样的人不同的生活。
梅婷有一双大眼睛,谓之有神。
让她来饰演盲人似乎是在开玩笑,但梅婷在片中的表现值得称赞。
因为与角色的差异造成的冲突感,演员很巧的把握了二者之间的度,没有过火,也并无收敛。
对于梅婷来说,漂亮的角色梅婷之前演过不少,都红这个角色是一个挑战。
首先都红是一个没有盲态的角色,与其他角色不同,之所以这样设置就是为了突出该角色的“最漂亮”,以至于刚出场时得到的评价是:“你真的是盲人吗?
”而观众看到的也是一样,一个与常人无异的女性,但,隐去了双眼炯炯的光芒,游离不定的神情下,是一颗难以琢磨的内心,就像都红这个特殊的角色一样,隐去了山雨欲来的欲望,但没有女人会看不到爱情,回报她的则是一抹暖色。
最近逛电影网站时,目光常常不自觉的被页面上的一个动图广告给拽过去。
主要是那中间有一段(或者两段)看上去很激烈的情[哔]戏。
虽然知道国内影院不会真的放什么大家爱看的画面出来,但我还是抱着批判的眼光把那个广告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那段情欲戏的女主角的外形明显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于是对这电影本来就不大的兴趣瞬间又减了几分。
一直看到最后几帧,赫然出现了“娄[哔]作品”的字样。
娄烨…呵呵。
年轻时出于好奇,有一阵子喜欢搜集中外的[哔]片来看。
听闻娄烨有部《颐[哔]园》(貌似这片现在还[哔]着,豆[哔]条目都没有了),因为大[哔]度的情[哔]戏份而被[哔]。
于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我自然是在网上到处跪求种子。
好不容易被我找到,跳着看了没几分钟,就倍感失望的把电影删掉了。
电影整个的质感就是一副受潮发霉的样子,而那些激[哔]戏也都拍得脏兮兮的,毫无撸点。
用赵[哔]祥老师的话说,“本来这事儿是一个很美好的事儿”,结果被拍的这么不堪入目。
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深地伤害,只好赶紧去看两部岛国的片子压压惊。
只是我从此以后就对“娄[哔]”这名字没什么好印象。
又过了几年,听说娄烨又拍了部最为我这种国产直男癌观众所不齿的“中国女文青找外国男屌丝千里送[哔]”的故事,于是对这位导演更加深恶痛绝。
那会儿觉得娄[哔]就是个仗着一身的艺术细菌而自命不凡、对观众充满恶意的文艺片导演。
关于本片的那个广告,当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打动。
但是自己管不住的潜意识却似乎受到了影响,开始不自觉的留意这部电影的一些相关资讯。
当我看到这部电影的海报时,对娄[哔]的那种“高高在上”“充满恶意”的印象开始动摇了。
因为笑。
一个满怀恶意的人是拍不出这种温暖人心的笑容的,或者说,一个满怀恶意的人是不可能让这样一帮笑的这么好看的人聚集在他的镜头前面的。
我对这电影的好奇被激发起来了。
之前我就知道这部电影是关于盲人的,但由于对娄[哔]有着那种固有的偏见,所以觉得让他去拍这个弱势群体也许是对这个群体的伤害,并会间接伤害到观众。
看了那幅海报后,我的顾虑被打消了,愿意相信他是抱着善意去拍这个群体,并把他们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这应该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一笑泯恩仇吧?
然后,当我再次仔细的看海报时……卧槽,第二排正中间那个不是我的新男神黄轩吗?!
上面说了这么一堆关于自己对娄[哔]的纠结看法,其实都是瞎扯。
我会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其实是又一次的脑残粉冲动消费。
今年十月之前,我都不知道有黄轩这一位演员,没看过任何他演的作品。
我得再次感谢被我黑了无数遍的《黄[哔]时代》,看那部电影的最大收获就是发现了我的这位新男神。
那部将近三个小时的电影当时看得我如坐针毡,而临近结尾处骆宾基的登场,简直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之后我又去看了《蓝[哔]骨头》,结果我的男神,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出现!
这特妈就叫惊喜啊!
不过上面说的这两部电影里,黄轩基本上都是打酱油的,而在本片里可是戏份最重的关键人物。
这虽然是部群戏,但要说黄轩饰演的小马是本片的男一号,估计观众都不会有异议。
影片开场不久让我眼前一亮的戏份就是小马摔碗抹[哔]子那里。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由暗到明的突然转换。
不过我的点一向跟正常人不一样,看到这里之所以觉得有趣,是因为想到了回声定位什么的:身为一个盲人的小马本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所以一开始画面是黑暗模糊的;而他一摔碗,发出的声波帮他像夜魔侠一样脑补出了周围的景象,所以观众也随他一起变得视野清晰起来。
电影里有大量小马的视角,在这些戏份里,导演常常用小马的视角来作为观众的视角,带我们一起感受盲人的世界。
这些盲人的视角,虽然黑暗模糊,但却大体上比较柔和,没让我产生什么不适感。
导演在这方面展现出了令我意想不到的温柔的一面。
片头的演职员介绍是通过旁白的形式出现的。
我听到旁白郑重其事的念“娄[哔]电影作品”时,心想这人得自恋到什么程度,还非要念出声来。
接下来听到其他演职人员的名字也都从旁白的口中念出来后,我才反应过来导演的用意。
盲人的世界里,听觉具有很重要的地位。
如果说存在就是被感知,那么对盲人来说,在一定意义上,存在就是被听到。
导演让旁白把本来可以默默地打在屏幕上的演职员表念出来,是要提醒观众:准备进入盲人的世界了。
本片大量启用了非专业的盲人演员,他们的表演自然真挚,增强了电影的可信度。
除此之外,视力正常的专业演员们也极力模仿盲人的一举一动,几可乱真。
不过我觉得有一个人是例外的,就是梅婷扮演的都红。
她的眼睛太有神了,不像盲人。
可能这是导演有意为之,因为故事中的都红就是因美貌而常常令顾客不敢相信她是盲人,所以她作为一个盲人与视力正常的人在外观上的区别就被刻意缩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
一开始对这角色没什么感觉,可是看到她拒绝沙老板的告白然后被催上[哔]暗骂顾客那里,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她有点可爱有点甩。
电影中让我印象深刻的两大金句也是借她之口说出来的,一是她对小马说的关于人、车、相撞的那一段,再一段就是她拒绝沙老板时说的“你只是沉迷于一个概念(美)”。
我的理解是大部分人的爱情都是沉迷于一个概念,这是一个自我催眠的过程,我们看到一个我们认为对的人,然后为了坚定我们去爱的决心,就自我催眠告诉自己对方身上有某个自己迫切需要的“概念”,比如美、可爱、善良、体贴、聪明、风趣、爷们儿、有钱、任性,等等。
沉迷于这些其实无可厚非,因为它们也是我们身上的一部分,有人想追求一种把这些标签都剥离的最纯粹的自己,其实很难。
我们是由这一系列不同的参数交织成的,改动一个数,我们就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如果说沙老板是沉迷于“美”这个概念,那么我觉得小马应该是沉迷于“嫂子”这个概念。
他在失去眼睛的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对于年长的女性应该是有一种渴望的。
所以他会紧紧抱住嫂子,把头枕在她的胸口;他在第一次与小蛮做[哔]时,那姿势也很像在母亲的怀抱里。
电影海报上的宣传标语是“散客也要做”。
从这部电影的上座情况来看,确实是够散的,完全没有我之前几次去影院遇到的人满为患、一座难求的景象。
导演大概也很清楚会这样,所以那句宣传语不无自嘲的意味。
从之前导演接受的一些访谈能看出来,他非常希望这部电影能面世,从而引发观众们对盲人这个群体的关注。
他可以为了这部电影的过[哔]做出以前不会做的让步。
当然据说这次导演本身拍的时候就比较收敛,没什么太过火的东西,所以也没有什么需要让步的地方。
总之,这电影让我感受到了娄[哔]的善意,还有诚意。
影片最紧张也最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场戏就是王大夫逼退讨债公司那里。
这一段没有走俗套苦逼路线,而是刻画了一个爱财如命又有血性的形象。
好在最后王大夫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大碍,所以这次危机的处理似乎也算得上皆大欢喜。
他刚去厨房拿菜[哔]时,我还以为他是要烧一桌好菜,然后大家一起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最后债主放弃要钱临走之前很没有礼貌的骂了他一句,我觉得十分欠妥。
如果是我,临走前跟说的最后一句话大概会是“你很有想法,跟我学讨债吧。
”
“散客也要做”,这是毕飞宇小说原著中的第一句话,表示对生活的一种妥协。
而当它印在《推拿》电影海报上,则暗含娄烨对艺术影片的坚持,即使看的人不多,也还是要放给那些喜欢的人看。
作为一个天生晕血并且害怕利器的人,能看完这部片就已经很有勇气了,而我不止看完了,还觉得挺好看。
就在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我忽然想要写一点什么,即使我已经很久没有写影评。
我开始明白,创作这件事跟爱一样,在人们内心压抑地涌动着,必须得到充分的释放,才不至于被自己的情绪堵死。
原谅我有太多话想说,因为我就快爆炸了。
娄烨的影片始终在关注小人物和边缘人,有人因此觉得他贩卖文艺消费特殊群体,但在我看来,他做到了真正的人文关怀。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关注过盲人群体,没有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过哪怕一秒钟的问题,但我却能够进入影片描述的场景,感受每一个人物的内心。
这种突破常规意义的感同身受,除了观影人自身的敏感,导演对每一个细处的氛围渲染才最关键。
然后我们忽然发现,虽然我们什么都看得见,还是有很多东西被我们习惯性忽略了。
气味、声音、以及所有不被注意的观感,都被无限度放大了。
他们会对橘子的香气上瘾,对窗外的雨声依恋,而我们却总是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看得见的,不一定是真的;看不见的,也许才更真实。
沙复明&都红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沙复明有一颗热爱文艺的心,喜欢跳舞,热爱诗歌,能跟相亲女子的爸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但即使是在相亲路上屡败屡战的老姑娘,她的父母也还是不能接受一个盲人,于是他又一次相亲失败了。
他常听到人们对都红的赞美,对她的美貌充满想象和贪恋,并且以为自己爱上了她。
他想把美好的人事物留在身边,所以他说,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但是都红拒绝了他,如果一辈子留在这里,岂不成了交易?
他不懂,这怎么会是交易呢!
爱的人离开,店面解散,他最终还是回归了公园。
他是个害怕寂寞的人,没办法脱离拥挤的人群,一个人在角落里安静地待着,他必须生活在群体之中,才会明白自己是什么。
所以在故事的最后,他过上了天天在公园里跟大爷大妈跳广场的幸福生活。
或许哪位大爷大妈给他介绍了两厢情愿的对象,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或许永远不能。
也许是因为人物太多的关系,电影中都红的个性并不鲜明,最能体现她人物性格的,是那段与小马的对话。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你撞上去了,那是爱情;对面开过来一辆车,你撞上去了,那是车祸。
但是呢,车和车总是撞,人和人却总是让。
”世间情感大抵如此,就像塞林格那句被引用了太多次的名言——“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虽然成天被人夸长得美,但都红似乎并不开心,如果我是她,大概也开心不起来。
人人都说我长得美,但美是什么;你说你爱我,但爱又是什么?
你所爱的我不是我,只是世间所有美好在你心里的投射。
所以在故事的最后,都红留了盲文字条不告而别,因为她懂得单恋的苦,无力再承受一份单方面的爱。
她要去寻找生活,真正属于她的生活,她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小马&小孔老同学王大夫带着女友小孔到来,却意外打破了这里一直以来的平静。
小孔长得算不上好看,一开始我还有点纳闷,娄烨怎么找了这么个演员,但是当我知道她的扮演者是真正盲人的时候,才似乎有点明白了导演的用心。
在盲人的世界里,爱不是用看的,而是用感觉的,你觉得她美,她就是美的。
所以小马对嫂子动心了,就在他与嫂子无意间打闹的瞬间,他压抑已久的情欲像爆炸一样袭来,明知不妥却又无法自制。
很多爱情都是如此,充满矛盾错误,令人绝望痛苦,更不可能会有完美结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
但是有位大哥说得好,那是嫂子,你怎么能打嫂子主意呢?
还是去找个洗头妹发泄一下吧,这样才不会把自己憋坏,大哥我毕竟是过来人,你小子别不信。
小马&小蛮于是小马遇到了小蛮,将所有爆炸涌动的情欲,全部释放在这个初次相见的洗头妹身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马越来越常来这里找小蛮,如果她刚好有客人在忙,他就坐在角落里安静等待。
而在所谓的交易之外,他们似乎真的对彼此有了特别的情感,其他洗头妹嘲笑小蛮,你还真喜欢上盲人小哥了?
他又不是大款!
直到有一天,小马为了小蛮跟其他顾客打架,又碍于自己的盲人身份被暴打一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打让他找回了遗失已久的光明,看见了世界和心上人的模样。
他的脑袋剧烈震动,好像整个世界都摆在他面前,那么巨大,那么美好,令他不知所措。
而那些晃动不安的画面,那些情绪十足的音乐,让我仿佛身临其境,跟他一样重新看待这个世界的一切。
然后有一天,小马和小蛮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按摩小哥与洗头小妹私奔,怎么看都像个上不了台面的三流故事,我却觉得好浪漫。
故事最后定格在胡同深处的居民楼,小马诊所的牌子就藏在那里,小蛮刚刚洗好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好看。
不知道她曾经帮多少人洗头,但这一次,只为了她自己。
小马安静地站在她对面,两个人眼里只有彼此,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好看。
老王&小孔王大夫孝顺并且仗义,甚至差点拿结婚的钱去帮弟弟还债,却又在最后关头反悔,上演切胸切腹自残,可谓不折不扣的纠结星人。
他的悲剧在于他太善良,如果换作一般人,大概根本不会插手去管,大家都是成年人嘛,各人做事各人承担。
因为小孔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们来南京其实是私奔了,小孔不敢告诉父母他们在南京,为此一直用两个手机。
但是在故事的最后,他们又回到了深圳,继续之前的打工生活,不久以前的这段日子,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没有南京,没有沙宗琪,没有小马。
整个影片最让我感觉悲伤的,不是苦难,不是悲惨,不是命中注定与无可奈何,而是生活的困境,无论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会存在的困境。
电影里的沙复明文艺地念着,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我却在想,如果有来生,要做一片叶子,风一吹,我们就飞走,飞向我们未知的自由。
就像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后,《红高粱》改头换面变成“乡村版《甄嬛传》”迅速搬上荧屏。
毕飞宇的《推拿》获得茅盾文学奖,虽然主角是盲人这一在银幕、舞台上很难展现的群体,话剧、电视剧、电影也全面开花。
这年头,大家都勇气可嘉。
此前的《苏州河》《颐和园》《春风沉醉的夜晚》……娄烨擅长的是个人情感的表达,或者压抑,或者激烈。
到了《推拿》,他依然坚持自己的风格。
聪明地放弃了话剧版视角落在沙复明和张宗琪对推拿店命运的拉锯上,而是更关注几对盲人之间的情感纠葛。
甚至不惜将小马放到了主角的位置。
电影从他开场,也以他结束。
“因为小马实际上和那个推拿店是有距离的,是独立的,没那么卷入很深。
而原小说中他的故事是关于欲望的。
”这才是娄烨所感兴趣的。
小马因为童年时一场车祸失去光明,电影中当他起先得知自己将永远活在黑暗中决绝的选择了自杀。
被救后学习了盲文来到推拿店。
先是因为某种气息喜欢上王大夫的老婆“嫂子”,后来又和洗头房的小蛮真真假假谈起了恋爱,但同时,推拿店里最美的姑娘都红也暗恋他……而老板沙复明一直喜欢着都红。
电影中有一幕是都红手受伤后出院,觉得自己对于推拿店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留下辞职信后离开。
沙复明劝阻她,将她带去隔壁的舞厅。
饰演沙复明的秦昊曾在电影《青红》中跳过舞,《推拿》中他演盲人跳了两场舞,第一场和视力正常的人,跳得很顺畅。
而和都红跳舞这一段,彼此都是盲人,两人起先跳得欢乐,但跳着跳着就跳散了,都红还是就这样在他面前消失。
沙复明一直以来都以正常人自居,甚至很多正常人还不如他聪明、有理想、有抱负,他做生意开店、会背诵诗歌……但在都红面前这一切都无能为力。
第一次是他无法感知都红的美,这一次是他无法留住都红在他身边。
这场跳舞的戏,和《白日焰火》中廖凡的独舞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而饰演小马的黄轩,显然将会成为下一个文艺新星。
我们之前刚在《黄金时代》中看他陪伴汤唯,随后又在《红高粱》中和周迅谈恋爱,这次在《推拿》,梅婷爱上他……电影中的小马后来恢复了光明,但原著作家毕飞宇看完电影后提醒我们注意两个细节,一是小马恢复光明后反而选择戴上了墨镜,二是在电影结尾处,当他看到小蛮洗头,微笑着又把眼睛闭上了。
娄烨当初看完《推拿》,对毕飞宇说:“这是一部象征主义的小说”。
起先毕飞宇很诧异,因为明明一切都是写实的。
后来,毕飞宇说:“也许我所描写的就是大家都在挣钱,大家都在一样的路上,但谁也看不见人,甚至,谁也看不见物质。
”
《推拿》:江湖的边界文/王小二《推拿》在金马奖如此风光,收入六项大奖,但六匹马对于影片票房的贡献恐怕起不到多少作用。
它本身就不是商业院线的品相,而是主流之外的边缘,是江湖。
影院不会放下那些小鸡电影、爱情片、动作片而给它留下更多的空间。
江湖的边界,本就狭促。
从影片质感、影像风格、主题表达、人物形象等等各方面来看,它仍然是娄烨对自我艺术个性、审美水平的坚持。
秦昊说:难得娄烨的电影能够公开在院线放映,所以那些年欠下的电影票该去还了。
这句话当然带着真诚地推荐和对娄烨艺术创作能力的认可,但也有些许的自嘲甚至自以为是。
那些年的『娄烨』面对这几年观众结构的改变会有怎样的品牌效果呢?
这些年的观众有几人识得这样一位坚守且深刻的创作者呢?
又有多少人想去了解盲人的世界呢?
当然,不管《推拿》能够斩获票房几何,影片的质量在今年中国电影中绝对是不多可得的精品,它在娄烨的创作序列中也堪称代表作。
《推拿》根据毕飞宇的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以推拿为生存手段的盲人的情感世界。
从整体来看,影片对于盲人世界的展现极富创意和表现力。
手提摄影、虚焦、浅焦距、中近景等等手段营造的盲人世界的恍惚、暧昧、触感和视感都能够将观众牢牢地统御到影片气氛中。
这使它成为一部带有强烈的参与感的影片。
尤其在影片提供的几场重头戏中表现尤为明显。
如王大夫的自残、小马被暴打后的『眼界大开』,在娄烨的暴力中,人物性格的展示、痛感和快感焦灼的情绪表现,要求观众在观看暴力的同时,收获情绪上的紧张,情感上的参与。
对于正常人而言的盲人世界,娄烨能够在距离感和疏离感中制造认同。
而连接这种认同的是中国电影日渐缺少的纯粹的电影影像以及异样但浓稠的人物情感。
毕飞宇将盲人世界说成是『江湖』,江湖之意是相对于『主流社会』(秦昊饰演的沙老板语)而言的边缘。
边缘的疆界,是语言上推拿与按摩的词义区别;在空间性上,是沙宗琪推拿店,拥挤的宿舍,是眼界始终的黑暗、模糊;在情感性、世俗性上,是他们人际关系建立和维持以及情感表达方式和处理方式的独特。
影片中安排了几个主流社会的代表,如王大夫的家人、推拿店的前台和保姆等,主流社会在影片中似乎也常常面临着窘境,被逼债上门、因为饭菜而大闹一场。
在江湖面前,让人看到所谓『主流社会』的失态,也看到江湖以一种自解甚至自戕方式去面对主流的尴尬。
王大夫的自残是一种极端表现,原本老练的他,在面对尴尬、无理的情况下,以血兑现。
盲人对于主流社会的逃避、排斥,不只是对『身残志坚』等带有先天优越感的言语系统的抗拒,还有冲动性的、倔犟的动作对抗,对抗是在优越的自卑中寻找尊严。
王大夫的自残是江湖的处理方式,也是故事中面对情感危机的宣泄。
情感,在盲人世界中如此有力量。
王大夫算是老江湖,一些小动作便能看到他面对江湖和主流社会时的老练。
第一天到沙宗琪上班,便顺手给明眼的前台塞上小费,要知道这样的见面礼是不经意间透露的收买,潜台词是多多叫我的号,把好客人留给我。
与王大夫的老江湖相比,小马显得如此冲动,出场便带着一股狠劲,沉默中仿佛一刀毙人命。
小马带着动物性的冲动,嗅到了小孔身上的诱惑,诱惑成为一个名词——『嫂子』。
那场由玩笑而起的暧昧情欲属于剪辑,小马、小孔的嬉闹,王大夫、徐大夫被特写的警觉的面孔。
此时,情欲被外化成影像,成为感觉、嗅觉,成为旁人可以嗅到,观众可以看到的冲动。
暧昧、冲动在《推拿》以极富创造力的表现方式展示出来。
小马的狠是分明的疆界,他不像王大夫和沙老板那样,两个老江湖在疆界的边缘留有模糊的双边地带,给江湖和主流以对话的可能和空间。
小马不是,他是一种分明的,要么黑暗要么光明的态度和表情。
他的决绝从抹脖子那刻就如此分明,以至后来决绝刻入了他的脸,冷峻且沉默,寡言但冲动。
而遇到按摩女小蛮之后,他的疆界也开始被拓展,但他所拓展的不是世故,而是情感的开放。
小马和小蛮是娄烨影像中为数不多的有着光明趋向的角色关系。
与其说两人的感情是盲人与正常人的爱情,毋宁说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病相亲。
两个边缘人,一个是生理上的看不到,一个是社会道德上的瞧不起,其实同样是黑暗中的行者。
娄烨给了小马一个机会,让他这座火山没有迸发自毁。
在暴力之后,小马『眼界大开』,这场戏的完成度很高,强烈的影像风格营造出勾人的视觉和情绪感染力,也装饰了演员表演。
镜头巡礼过沙宗琪的众位盲人,加之小马诡秘的笑容,构成流光般的影像异彩。
之后,小马消失了,带着他的爱情。
旁白说完,出乎意料的笛声,从中央游到左侧再到右侧,最后回到中央。
娄师傅耍了观众一道,正常人不会有警觉的意识在第一时间感知到笛声的到来,只有盲人会有如此的灵敏和自觉。
这段神来之笔,让作为观众的正常人面对了一场听觉黑暗,延宕的画面揭秘也构成了一次视觉黑暗。
突如其来,过后才会恍然。
笛声听来有伤感但也清越,与最后小马的生活遥遥呼应。
娄烨拍的流动里有太多暧昧欲望,雨流过玻璃,镜头横移,看窗格里的推拿世界;各样盲态的双眼里,含春微露顾盼神飞……秦昊饰演的沙老板有些与众不同,他的盲态紧张抽搐,从中甚至能看出些人物的小聪明。
沙老板算是文青,每每情感的受挫时,总能脱口而出诗歌。
每每这时,你能够看到沙老板收拾起嬉乐姿态、放松自如,在内心翻腾闪电的状态。
太阳、麦子,海子诗歌中的经典意象成为沙老板得以慰藉的启示,但安抚灵魂的意象却又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推拿》给定的世界可能需要反复解读。
有几处会在开始惶惑,比如小马和小孔由打闹成了欲望,初看觉得并不恰当,小说中则有令人信服的铺陈。
片中两位沙宗琪的前台和保姆的角色,像是闲笔,却能够由此窥探盲人与正常人之间隐秘、紧张的关系。
散客也要做。
《推拿》给出了这样的姿态。
散客既是影片在主流商业院线中的身份,也是对审美对象的想象,想象有识货的散客经那些年的错过后可以涌起补偿冲动。
文章刊载于《金陵晚报》11月30日A18
解了禁,镀了金,《推拿》姗姗来迟,故事以小马开头,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切入点有些意外。
因为不管是在书中还是电视剧,小马都不算是个特别重要的角色,而且他的部分个人感觉都过于啰嗦,只能是每个人事件发生的引子,却担不起故事的主线。
娄烨把所有电影信息都用一个无感情的旁白带出来,旨在表达这部电影不仅是给正常人看的,还是一部拍给那些只靠听觉来生活的盲人们的作品,但这貌似“贴心”的举动却在观影过程中无数次的强制观众进入他想营造的这个灰色地带。
我所喜欢的《推拿》,被娄烨硬生生的讲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碎片故事。
看毕飞宇的小说时,我并没有很强烈的阅读快感,文字简单粗狂,叙事细碎啰嗦,当我整篇看完,说实话只是觉得细节写的很走心,每个人物作者都用很详尽的文字介绍其背景,让人能多少透过这些文字去感受盲人的世界,但整体感触不深。
后来我又看了康洪雷的电视剧版本,发现对小说进行了很大的改编,增加了几个人物,也改变了几个人物之间的关系,也是由于电视剧的集数够长,有足够的人物背景铺垫,加上演员们的演绎,当时觉得是比小说要精彩的,前二十集可以说是精品之作,虽然最终收尾矫情了些,但总体为佳。
小说和电视剧都是以沙复明和张宗琪为主角,想讲的还是盲人与主流社会,也就是和正常人之间的关系碰撞,电视剧很巧妙的把张宗琪这个角色设置成了“半盲”,一只眼瞎了,他在这个群体里就成了半个正常人,后面他对沙复明的欺骗和算计我都觉得是这个故事里很出彩的一段。
但是娄烨的主角却落在了小马身上,整个故事的主体也随之变动,娄烨想讲的,其实还是爱情,而且是年轻的爱情。
小说改编电影,导演一定要会删减,人物众多的《推拿》显然在电影的长度里是讲述不完整的,可是娄烨不会取舍,他想讲所有的人物,想用盲人的群戏去震撼观众,但结果就是每个人物他都讲了一点点,却没有赋予一个人物灵魂。
沙复明是精的,他盲,却比正常人还要心明眼亮,但他不表现出来,他会保护自己;都红单纯、善良,有极强的自尊心,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对自己的同情心;王大夫和小孔自知寄人篱下,耿直的外表下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小马年轻气盛,一身荷尔蒙等待宣泄,是个幼稚的孩子,但内心是坚强的;张一光嘴贫没品大老粗个性,但有自己坚持的底线和原则;泰和懦弱自卑,却有着与其内心不匹配的大男子主义;金嫣的世界里只有爱情,为了爱情她可以牺牲一切。
我原本喜欢这些有缺陷的小人物,他们每个人的性格都构成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世界,但电影《推拿》里,我看不到这些原来喜欢的人物了,这些人身上没有清晰表现出的特质让我记忆深刻,有戏的人物都被轻轻带过,只剩下娄烨擅长的粘湿情欲和廉价的爱情。
很抱歉我用了“廉价”这个词,因为我觉得爱上妓女私奔生活这种戏码老套至极,不是用几个文艺的镜头和民谣歌曲就能让它上一个档次的。
电影中还是原封不动的还原了几个比较经典的情节,比如做饭的金大姐盛饭有多有少引起高唯的不满,王大夫拿钱回家坐出租车让司机给他开车门,还有最重头的王大夫自残。
这几场戏在原作中看的时候是很有意思的,电视剧还原的也非常出色。
做饭的金大姐“以权谋私”是想表达正常人之间的联盟,在潜意识里就排斥盲人群体,而且原作和电视剧中,金大姐与张宗琪是有裙带关系的,所以后续的发展引出的结果是具有冲突性的。
电影版因为减少了人物之间的关系铺垫,并且抛出了问题却没有解决,所以实际这场戏的意义不大,不会让人刻意去思索什么。
我很可惜的是王大夫这个角色电影中没有细细刻画,我一直觉得《推拿》这个故事里,他才是最有份量的角色,他有能力,原来也有钱,只不过急功近利了些,所有的积蓄股市套牢,他除了爱情,又一无所有了,重头来过的他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做任何事都是思前顾后,呵斥出租车司机让他为自己开门,是他第一次对陌生人发火,因为弟弟推给他那突如其来的外债使他的生活雪上加霜,所有的压力都急需发泄出来。
电影中这场戏只发挥了一个作用,那就是正常人与盲人在社会关系中身份位置的碰撞,但是之前并没有王大夫性格的细节铺垫,所以这一情绪的转变就少了一层意思,对于他后面的自残戏,缺了一个推动力。
说到这场重头戏,它能不能带给观众震撼,出了足够的故事铺垫,最重要的就是演员表演了,电视剧版中的张国强演技老道,这一场戏看得人揪心。
电影版里娄烨在手法上其实处理得当,有问题的是演员,郭晓冬演绎的王大夫一直让我出戏,这一场戏尤甚,原作中是以死相逼,不卑不亢,形势逆转,郭晓冬表现出的仅仅是小人物的垂死挣扎而已。
另一场我最喜欢的戏,是王大夫和小孔争分夺秒的做爱,两人依靠其他人上钟的时间,在宿舍进行难得的几十分钟亲密行为,王大夫一边被外债搞的心绪难平,一边面对小孔的热情又无力抵抗,怕人发现匆匆完事又慌乱的穿上衣服,一按语音报时,不过才进行了几分钟。
这一段处理的轻松有趣,传递出的却是满满的悲哀,作为底层人与盲人的双重人生,这段偷摸进行的床上运动透出无尽的辛酸与绝望。
可惜电影版沦为单纯情色,原作中的韵味全无,让人反感。
娄烨的改编最接近原著,展现的更为真实赤裸,他想用爱情温暖观众。
但《推拿》还是最应该被改编成电视剧,小说提供了足够的背景,电视剧也有足够大的框架去丰富这个故事,康洪雷和编剧陈枰给了里面每个角色灵魂,并赋予了故事很多暖心的正能量。
娄烨的关注点没有在盲人本身,以他的切入点和讲故事的方法,角色都换成正常人其实也无妨,或许还更有娄烨的风格,《推拿》不适合娄烨,这个故事不是给他准备的。
“在我们的电影界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观念领导创作,主义领导创作,读解领导作品,这可能是由制作界的素质决定的。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今天的中国电影需要的,不仅仅是理论家、评论家,或者读解家,中国电影需要的是一批新的电影制作者,老老实实地拍‘老老实实的电影’”。
——《中国电影的“后黄土地”现象》 1989年,北京电影学院89届各专业毕业生——日后第六代的主要成员,以集体名义发表了《中国电影的“后黄土地”现象》一文。
第六代,这一极具作者意识和“反叛”思想的群体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如果说第五代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东方文化奇观,那么第六代则展现着无数个体的生存和生活状态。
他们遵奉着“我的摄影机不撒谎”的创作原则,在对当下生活的真实触摸和对自我命运的体味中确立了他们独树一帜的创作观,那就是不虚饰,也不美化生活。
他们手中的摄影机穿过了历史中的繁盛与喧嚣,转而去挖掘那些藏在市井街巷深处的世俗人生,他们更关注社会上形形色色的弱势群体,并以平等的态度和他们交流着内心的悲苦与温情。
那些在传统影像中被遮蔽(不屑于去表现),或因某种禁忌不敢去表现的人物,在第六代电影中登堂入室,成为了影像视点的中心。
一、限制:游离与抗拒晃动的镜头、模糊的影像、刺耳的噪音以及只有在部分欧美电影碟片中才会使用的视障音轨(语音播报字幕),导演从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们,这并不是一部会让人身心舒畅的电影,因为它充满了控制与限制。
曾有记者向导演娄烨提问:“为什么要拍盲人?
”娄烨回答:“因为我想讲一个关于限制的故事,而盲人的限制是最具代表性的。
”在片中,“盲”并不是一个博人眼球的噱头或者激起他人对盲人同情的理由。
而是一个切实存在的限制,它在内容上表现为盲人对正常人“敬如鬼神”的态度,以及盲人的生活状态。
在镜头上则表现为大量的手持摄影、虚焦镜头、近景和特写,以及对灯光亮度的频繁切换。
如在片头小马医院自杀这一场戏中,镜头在未切换人称视角的前提下,随着对话和场景的变化,画面亮度在明暗中急速切换,镜头则随着人物的正常和突然运动,甚至在人物本身静止的情况下不断的晃动,而镜头也在晃动的过程中,产生大量的类似于毛玻璃一样的虚焦画面,同时镜头景别主要集中在人物胸部以上,而且不管镜头怎样晃动,怎么虚焦,画面的中心始终为我们呈现着人物的面孔,尤其是眼睛。
这些通常的摄影大忌,不断的挑战着观众在以往观影中形成的审美观念,也让观众在视觉上更直接也更深切的体会到了“盲”这一限制,对“人”这一个体带来的不适和痛苦。
除了人物在镜头上的限制外,人物所处的空间也呈现出碎片化和虚无化。
首先,在对城市空间的表述中,我们极少能看见关于南京这个城市的宏大场景和标志性建筑。
而在具体的镜头空间的处理上,远景、大全景这种能够展现一个空间全貌的景别几乎从未出现。
取代它们的是中景、近景这种只能展现局部空间的景别。
出现在片中的几个主要场景:推拿中心、员工休息室、员工寝室、洗头房,都几乎从未以整体面貌出现在我们眼前,从范围到亮度,不论是盲人视角还是正常人视角,我们看到的永远只是局部,只是碎片。
手法总是为美学目的服务的,本片对空间的碎片化、对人物的模糊化、对全片镜头语言风格的选择,一方面是导演故意要规避传统的的宏大叙事,另一方面也传达了都市边缘人群(盲人 妓女)的生存感受和生活状态,即:虽然出生或者生活在这座城市,但他们对城市本身并没有认同,他们对城市的认知就是“碎片”,对现代城市所代表的由正常人组成的主流社会也是如此。
影片主人公之一的沙复明在回答“识字”这一问题时曾说“我不是文盲,可是我不识字,我学的是盲文。
”这一看似矛盾且无奈的回答,代表的正是盲人尴尬的现实处境,一方面不得不融入正常人的主流社会去生存,去生活。
另一方面,却又被主流社会所误解,所排斥,这种误解和排斥并不仅仅表现为恶意,更多的时候表现为正常人的某些无意,甚至善意的行为。
也因此,游离和抗拒也成了大多数盲人的选择。
虽然盲人按摩师的工作是肉体上与正常人的零距离接触,但主宰两具肉体的内心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二、宣泄:那些最炽热也最冰冷的情欲影片中,王大夫将女友小孔带至家里,临睡前母亲对他说“你今晚就把她(女友)给睡了,看她往哪里跑!
”正常人,哪怕是作为最亲密的父母的正常人,他们对盲人的误解和偏见,在盲人的精神世界和感情生活上也尤为突出。
如王大夫父母的“先睡了再说”,也如小孔父母的“不能嫁给全盲”相比能看到的太多,以至于只看得见利益的正常人,看不见的人反而能“看到”更为纯粹的感情。
正如王孔二人首次性爱戏中出现的那句“我们是一个人”,性的平等和交流意味,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放大和突出,他们对主流社会的抗拒,则衍生出了对所爱之人毫无保留的爱,最炽热的爱。
而这炽热的爱在日常生活中则多表现为最冰冷的压抑。
影片中第一次较为激烈的戏剧冲突,产生于小孔晚上造访男寝室这场戏中,刚刚洗过头的小孔(湿漉漉的头发扩散了小马先前就注意到的女性气味,同时也加重了角色的性色彩),在张一光荤段子的调侃下与小马打闹,夜晚、黑暗的环境(寝室有灯 在此后多场戏中开过 但此场戏没有开)、扩散的气味、暧昧的氛围最终点燃了小马压抑许久的情欲。
而嫂子这一身份所具有的母性色彩,对父权崩塌(以弱势,无力面目示人的小马父亲角色,第六代对第五代的弑父情怀的延续),母爱缺席(从未出现的小马母亲角色)的小马来说更具有独特的吸引力。
其后出现在张一光手中的箫,贪婪地吮吸着嫂子遗留气味的小马及其隐晦的手淫,都是那些隐藏在黑暗深处,压抑许久的炽热情欲的具体表现,夹杂着“爆炸前夕的味道”。
而在第二天,王孔二人风铃声中的狂吻、被拒绝后独自流泪吃着橘子的金嫣、随着张一光的脚步首次出现在片中的洗头房,更将这种压抑和宣泄从个人扩大到了群体。
在小马情欲爆发的前夕——对嫂子猥亵后,张一光(在“性”上对小马具有启蒙和引导色彩的“父亲”)将小马的这一情欲洪流引导到了他处,引导到了小蛮身上。
也是在此,本片出现了第一次雨这一“意象”,与此后更多象征囚禁、疏离、冰冷的雨不同,首次的雨更具有宣泄和释放的意味。
至此,王孔、小马和小蛮、沙复明和都红、金嫣和泰和,这四对主要的情欲载体也共同登上了舞台。
影片二分之一处,全片最大的戏剧冲突“讨债”戏开始了,而紧随第一次讨债之后的就是另一段极具代表性的性爱戏。
首先是利用时间差在寝室“偷情”的王孔二人,不复首次的顺畅,时间上的紧张和王大夫心理上的压力,使得这次性行为的压抑色彩甚至超过了这一行为本身的宣泄属性。
而紧随其后的小马与小蛮,虽然没有了时间上的压抑,但却又承受着洗头房及其物质属性带来的空间上的压抑。
与此产生对比的是,之后的也是全片最后一次的性爱场面的直接呈现,即发生在小马和小蛮在后者的寝室中的,毫无时空压抑的一次性行为。
在此之后,小马小蛮二人脱离了故事主线,而在小马前往小蛮寝室时停止的雨,伴随着二人的离开,也再次下了起来。
限制和宣泄,在雨的断断续续中不断往复,不断交融。
三、限制与宣泄:肉体的痛苦与精神的救赎关于那个“为什么要拍盲人”的问题,除了限制外,导演还有后半句答案“盲人在生活中不可避免的要面临许多问题,而盲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往往是出乎正常人意料的果决,甚至残忍。
”这种“残忍”也体现在对待自身肉体上,从片头小马自杀开始,随着王大夫下意识的用夹子夹手指、小马向嫂子道歉时用嫂子的手抽打自己、沙复明无奈时的用头撞墙而不断延伸,在王大夫“以血还债”中达到顶点,并在小马被打后恢复视力和都红手指受伤后离开推拿中心这两场戏中完结。
从某种意义上讲,肉体上的疼痛在证明自身存在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形成了精神上的宣泄和救赎。
如“以血还债”中,王大夫的独白和嘶吼,与其说是肉体受伤带来的痛苦,不如说是通过摧残自身肉体,完成精神上压力的释放,“我们要这张脸,我们还爱这张脸。
我得把自己当人看!
”苦难成了影片中人物的救赎,痛苦本身拯救了他们。
全片来看,叙事让位于情绪的纠葛,我们也因此能看到这样一群人的生活和生存状态。
影片中的人物不再成为某种意义的载体,人的日常生活形态得到还原,身体得到解放。
情欲与生活并行,肉体和精神同在,“人”真正觉醒了过来。
虽然到2005年,以王小帅和贾樟柯的《青红》和《世界》在国内上映为标志,作为一个具有强烈审美冲击力的,具有“运动”意义的流派——第六代已经开始淡化,其成员内部也出现了分化和流散。
但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始终没有忘记最初是为了什么而出发,他们始终在“老老实实地拍‘老老实实的电影’”。
我想我是这部电影的一个古怪的观众。
当旁白一一念出电影名、导演等电影开场字幕时,我差一点在满满当当的剧院哭到失控。
随后我意识到这只是表象。
纵然这样的旁白做出一副盲人友好的姿态,毕竟只是形式。
如果你试着闭眼“观看”全片,那么你会错过太多——这依然只是一部关于盲人的电影,而不是一部给盲人“看”的电影。
其实这几乎是一个有涉电影伦理的问题:即,电影虽是虚构的,却终究和现实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
我们会说一部公然宣扬暴力、种族歧视、法西斯主义的电影是很坏的,再进一步,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带着“正常人”的居高临下的目光,去呈现贫穷、残疾、同性恋、失败者的生活,也是不妥的。
还好,在我看完全片后,我对这个问题释然了。
道德和伦理是我们分辨敌我好坏的难舍标准,但在好的艺术面前,他们都是无力的,因为艺术根本不必探讨这个问题。
相反,在这些问题上过于斤斤计较,反而会造就差的艺术、差的艺术评论。
政治正确与否,抑或是否传递正能量,都是评价一部电影最糟糕的标准。
好吧,现在让我们抛开“盲人”这个标签给健全人带来的愧疚感,再谈谈这部电影。
这并不是一部“温情”的电影。
我不认为电影中大量血腥的出现,是为了衬托结尾小团圆的难得。
这种关于温情的脑补式的理解有一种强迫症性质,大体相当于吃了屎也要安慰自己,“屎能让正常的饭菜显得更香啊!
”。
不不不,血腥与残忍才更贴近这部电影的主题。
温情只不过是若有若无的、日常生活化的点缀。
电影的中段,旁白说,健全人对于盲人来说是一种神灵般的存在,盲人对于健全人的态度就是健全人对待神灵的态度。
这段论述大概是电影主题的直接描述。
盲人本来可以是世界的主体,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健全人”太多了,才使他们变得弱势而无助。
眼瞎本不该是一种致命的无能,或者说,任何人都有无能之处,电影人物碰到的问题不是少数群体的问题,而是全体人类的问题。
盲人之盲,换到全体人类,就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无知与恐惧。
盲人看不见彼此,其实是所有人类彼此孤立、沟通失效的具象化。
当我们失去对这个世界坚持信仰的证据,当我们无法和他人心心相印而陷于孤独,当我们无法确知这个世界的真正样貌,当我们失败、受挫、被骗、痛苦,我们便身处黑暗之中。
因此,我倾向于认为电影是走向残忍的绝望的,至少是依然停留在未知的恐惧中。
推拿业衰落了,曾经走在一起的人群分散了,稀疏了;生活的不确定性没有结束,黑暗没有结束;沟通不仅失败、甚而被放弃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探索,回归到蜷缩在各自孤独的生活中。
从这个角度理解,《推拿》完美地将《局外人》、《变形记》中存在主义的命题,以中国的方式进行了诠释与再诠释。
作为一部电影,它在保持形式感、故事情节与人物亮点的基础上回答了一个终极问题。
它应该会是娄烨最好的作品,至少也是“之一”。
刚在柏林看了首映,很棒的片子,让我很感动,而且感到很惭愧我从来没有试图站在弱势群体的立场上想过问题。
现实的残酷在于它的漠然,我以前一直认为对残疾人应该像对待正常人一样,看了电影发现这样还是不够的,这只是我傲慢的想法,残疾人确实是弱势群体,他们再怎么看上去像正常人一样嬉笑怒骂过生活,心中总还有乌云笼罩,在生活中有无法避免的不便利。
电影的配乐很棒,把故事渲染得很到位,镜头也很棒,能让人看进去。
可能是因为对话比较散吧,对看字幕的外国观众来说可能有点难以理解故事,但中国人看懂事绝对没有问题的,非常成熟的作品。
给四星是因为做爱的场面尺度不大但篇幅有点多,我是一个保守的人,说故事没必要每场做爱都拍出来,除非为了在国外得到点争议性话题。
说实话,这程度的床戏在柏林完全是小儿科级别,你这床戏拍多了别的镜头就得剪了不是么?
我还是觉得故事性最重要。
床戏么,大家成年人,你不拍出来我也知道咋回事,毕竟我是来电影院看故事的,不是来寻求色情刺激的。
好作品要让大家看到,这样题材的作品如果因为色情在国内被禁就得不偿失了。
漏夜的审丑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盲人院滥交记
其实《推拿》是娄烨所有作品情绪最乐观的一部。“爱”是娄烨电影不变的主题,《推拿》里的“爱”变得更大,也更云淡风轻。与小说的结局不同,冬日阳光下尾声”老妈“的一声声呼唤,暗蕴着游子无法明言的爱。重回那烟火缭绕的古都南京。
娄烨最佳。“华语电影剥削论”在娄烨这里、至少在这片里的答案是绝对明了的:当然是他妈的否定。心没瞎的都知道我没爆粗。本体维度,和《苏州河》并列娄烨最高峰。奈何载体维度也是最高峰之一,那就没得说了。
看不见的世界就是把尖锐暗涌捧到眼前
脸盲患者郭晓冬秦昊傻傻分不清楚,算不算瞎子?
每个镜头都充斥着导演的风格,手持摄影断片式剪辑耍的厉害,明暗变化加上虚焦恰恰营造盲人视角,人撞人的感觉到了极致。小小的按摩室直碰盲人群像,复明的诗,都红的撞,老王的割,小马的欲,他们一样的自私,痛苦,逃避。推拿中心与粉红色洗头房,按摩与按摩。开头用念白读出主创人员十分惊艳。
郭晓东玩夹子的动作是想体会下被门夹手的疼痛吗?人物还是太多了,有种还没熟悉起来就结束的感觉。嗯,去影院的路上饿的头晕,幸亏吃饱了才去看的,万幸啊!
what the fuck you want to talk
太无聊了,像民谣一样无聊,要死要活唔好玩
为盲人观影而设置的旁白不仅影响普通人观影而且有些消费盲人的嫌疑(盲人真的就能无障碍观影了?)。盲人视角的摄影很是厉害。整个故事反倒有些用力过度了,不太喜欢。【电视剧版的推拿虽然没看完,但平淡的剧的叙事似乎更对我胃口。
商业性与艺术性彼此结合但没能互相成全的《推拿》可谓是娄烨最为“成熟” 的银幕作品。然而这个流连于光亮与黑暗之间文学气息颇浓的作品最终却也落脚在了主流与独立左右不讨好的尴尬境遇当中。尽管旁白努力擦拭着载体之间的裂痕,但这种突兀的叙事手法还是过于平庸了一些。春风解冻之后娄公子一直在寻找个人与体制之间的平衡点,极度媚俗的《浮城谜事》因为剧本的缘故未能圆其所梦。我理解一个艺术家壮志未酬的苦闷心理,正是因为如此感同身受他才能将盲人的内心以及底层的世界拍得那样晶莹剔透明镜清楚。但无论如何在这个连健全人都很难看见爱情的时代里,如此庞大的特殊群体本身就更不该为艺术家个人的政治理想服务并为其买单。任何一个真正成熟的艺术作者皆是能从脚下发出哐啷哐啷响声的舞者。
娄烨玩情欲还真是玩儿出了花
讲限制的故事拍出了自由的向往,为了制造朦胧的光感,用了很多厉害的方法。郭晓冬闭眼演盲人,秦昊翻白眼就是盲人,谁强?真盲人强。自残一段有劲道,想起朴赞郁《我要复仇》,情欲处理依然好,郝蕾去换梅婷就好了。人物有些多,以为会有《潜水钟与蝴蝶》般惊艳,没等来。照顾盲人观看的旁白略显多余。
细节非常丰富,但条理不甚清晰,也许有理由补全一些部分?总之看过后五感不适的片子总是会得奖的,前提是导演是很会得奖的人。
看得太折磨了。不过黄轩的一管鼻子,长得可真是太好了啊。
最后按摩店没有了的时候伤感了一下,但整体不如《浮城谜事》
眼高手低,起初還能像小說一樣展現對視障人士的體諒,後來卻是忽略和捨棄,強把悲苦的都推到邊緣人物上
作为“主流社会”的我们,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盲人的世界,这部电影所做的,也不过是观察与想象,以及尝试靠近与沟通,但这已经极其难得。影片的摄影太赞,并不依赖高超的技术,只是虚焦、手持等纯熟的手艺,便已经营造出一个可能的盲人的“影像世界”,小马奔跑的那一段,必定会成为电影摄影的经典段落。
娄烨一如既往的用力,那种故作冷静的ZUO感挥之不去,让人生厌,不过因为这戏的题材太特别了,还算值得一看吧。
令人不适的地方有很多,归结起来一句话:即使是盲人,只要是男的,依旧可以随意在女人身上找到快活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