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日本导演更不屑于在电影中置入一种风格。
即便电影最终呈现出某种风格,那也在导演的控制之外。
换句话说,日本导演创作的出发点并非风格,而是生活,并非形式,而是内容。
这在某种程度上背反了现代电影所标举的“作者”,即让电影成为导演个人作品,如同作家用笔写下那般。
这导致日本电影的特异性,它与世界电影发展的脱节,它自我酝酿完善成果。
自一开始,日本电影就走在独特的路途上。
即便不断接收世界电影潮流与创新的影响,日本电影都能在浸染和吸纳后变为自己的东西。
不只是电影,这种情形发生日本文化的方方面面。
日本电影的独特之处在于它自始至终关注着最为平凡的日常生活,将日常生活谱写成诗。
对创作者来说,重要的不是他们在现实中观察到、记录下或体验到的情感真实,而是生活本身。
这就导致,创作者必须在作品中消隐个人意识,让日常生活自发地在摄影机前呈现出来。
这种“消隐”不是来自导演自我意志的强力,强迫意识脱离于影像之外;相反,“消隐”来自于“无”。
于是一种无“风格”的风格诞生了。
此处我所说的“风格”,并非影像的呈现带给观众的独特触感,而是导演在电影中置入的个体意识。
一种最为纯正的日本电影,来自影像中导演意识的“无”。
而达致的“无”,最终返还整个世界。
我们无法把握世间的一切,如伯格森所言,作为物质的大脑如何构想身为其中一小部分的更大世界。
只有消泯于“无”,整个世界才能为我们假性占有。
这就是小静安二郎的电影,摄影机的意识并非为导演的个人意识或某位假想的人物意识所占据,它是一种彻底的“无”,一种挣脱人的意志占有的物的意识,或者一道风景投射的空灵目光。
摄影机意识的消隐,同样表现在一开始便放弃对意识的建构。
“无“并非通过超脱的体验完成,而是在创作之始,便没有它的身影。
这可以被认为是成濑巳喜男的电影,摄影机让位于内容。
因此,摄影机意识的消隐在两条路径上运作:创作者达致的意识空无,或作品达致的空无。
河濑直美和黑泽清在某种程度上发展了前者,物或风景的意识如同人那般具有幽暗神秘的野性。
而是枝裕和继承成濑巳喜男的世俗剧创作。
是枝的电影更像电视化的电影,原因正在于此。
电影与电视的区别,或许可以用导演个人意识是否介入影像来区分,风格源自于形式还是内容。
让电影成为日常生活显影的底片,而非导演个人意志的模版,这是大多数日本电影共有的特征。
这既让日本电影在国际影坛获得特殊的赞誉,同时也将自己游离于世界电影发展的脉络外。
电影的发展历史已经由“现代性“的发现所改变:这便是“作者电影”的提出。
因此,世界电影共和国在“新浪潮”后,以导演的个人风格来论英雄,表现在导演在影像中置入的不同意识状态。
日本电影并非始终自如的发展,它也接受过“现代性”的影响。
只不过主流电影仍然独特,具有日本文化特征。
少部分导演从异域文化中获得滋养,比如诹访敦彦,深具法国电影的风格。
90年代崛起的日本导演多少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他们在一种全球化的影像浪潮中创作。
因此,他们的电影在继承日本电影自身发展脉络特点的情况下,不可能没有世界电影发展的影子。
北野武、河濑直美、诹访敦彦、黑泽清等,无不如此。
这些导演开始在自己的作品中介入强烈的个人意识,将电影变为个人表达。
甚至于是枝裕和也不能避免,比如侯孝贤对他的影响。
如果说,当下的日本电影正在发生一场潜在的运动,那么这次运动不是来自于90年代电影人留下的遗产,而是回归日本电影的黄金时代。
它是新一代电影人对前一代电影人的强力回拨。
复古即反叛。
回返生活的现场,还是构建个人的意识;回到内容,还是继续形式的创造?
新一代的日本电影人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一种反“作者”的作者性,一种无“风格”的风格由此诞生。
这便是滨口龙介和三宅唱等新锐电影人带来的变革。
《欢乐时光》和《你的鸟儿会唱歌》对日常生活的细腻呈现,在影像层面消隐创作者的意识。
创作者好像消失不见,但又无处不在。
摄影机失去了它表达导演个人意志的效用,但又没有沦为纯粹的记录工具。
其结果是它在,又不在。
这是让无聊变得有聊,让影像变得迷人的手法,于是我们看到了 “日常生活的颂歌”。
好似来自于“无”,又回归于“无”。
它的存在,只为给予观众一次性的绵延体验。
它构想与现实平行的新世界,如同清醒的梦。
如果说“日本电影的第三个黄金时代”正在到来,那便是此。
《夜以继日》:反“作者”的作者性
1、2、3、4、5……,佐知子与吊儿郎当的同事僕擦肩而过时,故意轻轻碰了一下他。
逃了一天班的僕不知自己是否会错了意,于是站在原地数数。
他想,数到120佐知子还没回来,就是自己会错意了。
117,佐知子出现在僕身边。
他们虽是同一家书店的店员,但彼此并不熟。
僕是店里的异类,老板觉得他穿得太邋遢,中年同事觉得他没责任心。
在那里,他几乎没有朋友,独来独往。
回到家里,他也只有一个失业的室友静雄为伴。
静雄刚刚被停调失业保险金,正打算从母亲那里借点钱度日,但母亲刚出院,还得从他要钱。
佐知子主动约僕喝酒,僕却依旧是一脸茫然又无所谓的样子,看不出内心喜悦与否,寡淡地说要先回趟家,让佐知子等他电话,在店里碰头。
回到宿舍,慵懒地把裤子脱到小腿,打开冰箱,僕表现得一点不像准备赴初次约会的男生,睡过约定的时间,于是跟静雄在外面喝到天亮。
佐知子突然地邀约,并没有给僕带来多大的期待,他仍然保持着无欲无求的懒散状态。
年轻的慵懒[你的鸟儿会唱歌]属于那种明显带着青春气息的电影,三名年轻主角的气质和生活节奏与影像结合得恰到好处。
他们嬉笑打闹或是独自行走时的轻松、慵懒,仿佛让观众以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视角,尽收眼底。
酒吧里,三人伴着音乐扭动身躯,沉浸在完全自我的世界中。
虽然佐知子是以僕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和静雄的生活中,但在这场戏长达七分钟的酒吧听歌、跳舞、喝酒的戏里,预示了三人关系的变化可能。
这场戏以静雄和佐知子坐在吧台喝酒开始,以他们结伴走出酒吧结束,总是一脸无所谓样子的僕反倒像是伴着他们出来玩的好友。
这种关系转变的可能性,在他们三人第一次见面时即有暗示,镜头中,僕以若有所思的旁观者表情听静雄和佐知子闲聊,好像他们才是一对情侣。
对于和佐知子的亲密关系,僕最初的表现集合了终极渣男的三要素——不主动,不负责,不抗拒。
但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这也是他颓废的一种表现,不仅是工作,连爱情都不能让他打起精神生活。
影片刻意强化了三人无所追求的生活状态和松散的情感关系。
僕的无所追求完全写在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连对人微笑都像是在敷衍;静雄则是看看闲书,听听手机音乐,常常带着像是为了缓解某种尴尬而存在的微笑;佐知子是已婚的书店老板的情人,故意触碰僕,暗示他等她的那晚,她正和老板在一起。
僕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正如他不干涉佐知子和静雄约会的自由一样,也未主动干预此事。
因此,这不是一部典型的三角恋故事,三个人的亲密关系并没有伴着复杂的情感羁绊或纠葛,而是在“野蛮”的开始之后,自由生长。
这个“野蛮”开始即是佐知子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主动搭讪吊儿郎当的僕。
真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那可能就是年轻人之间的相互吸引力吧。
接下来的剧情,在三人轻松惬意地相处中展开:一起买零食、一起打台球、一起泡吧。
影片的前三分之一铺垫了三人情感关系自由发展的种子,进入到中段部分,他们面临的问题——僕是工作上的、佐知子是和老板的情人关系上的、静雄是和母亲的相处上的,开始左右他们的人生,情感关系随之发生微妙转变。
爱情来了恋爱的味道,在影片前半部分,甚至到结局出现前,都可以说是非常隐晦的,或许可以把他们的关系理解为年轻人的抱团取暖。
僕虽然始终没有主动去经营和佐治子的情感关系,但从他数数等待一个机会的行为,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期待。
表面上的不在意,实际上是压抑了追求的冲动。
他生活的状态或许是经历了无数次失望之后的结果——没有勇气再去追求什么,索性得过且过。
当然,这是剧情之外,观众可自行解读的部分。
同僕和静雄在一起的日子,令佐知子决定断掉和书店老板的情人关系。
在这个过程里,给予她最多陪伴的反而是静雄。
静雄是个被孤独包围的人,失业、母亲生病,令他生活在没有表现出来的焦灼里。
他对佐知子一开始即有着暧昧的感情,眼神中有掩藏不掉的渴望。
这个不稳定的三角关系里,因为僕的松懈,给了静雄和佐知子发展出真正情侣关系的机会。
毕竟在僕的身上,佐知子的付出总有种没有激起他心底一点涟漪的感觉。
僕的行为,本质上跟书店老板一样,只把她当成某种情欲需求,缺少一点年轻人的正常的爱情滋味。
如果说成长是青春片必然包含的一个主题,那在本片中,这个主题最直观地体现在僕的身上。
影片最后,佐知子告诉他,她准备正式和静雄谈恋爱时,他还是那副看不出内心波澜的表情,没有反对。
两人走在一起,充满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旁白中,僕觉得在新的三角关系里,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像空气那样令人感觉纯粹又舒适的男人。
这句台词精准概括了他的性格——毫不追求自己在生活中的存在感。
两人转身分别后,僕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真实的感情冲动,徘徊在空荡荡的路边,开始焦躁地数数。
1、2、3……,数到了13,他果然不是真的想成为空气那样的存在,奔跑着追上佐知子,第一次对她说出“我喜欢你”。
佐知子看着他,没有作答,脸上表情复杂。
三人到此才真正发展出爱情的关系,俗套的三角恋故事到这里才是个开始,但本片到此结束。
这段爱情的自由生长促成了他们生活里的一次微小成长。
僕终于在爱情上释放出一点活着的激情,说出了内心的渴望,无欲无求的外表下,克制的情感需求被佐知子吸引出来。
他到底不像外表那样潇洒——活成这个世界里颓废的局外人。
僕是现代社会经常会遇到的被生活消磨掉欲求的颓废者,工作消极,恋爱随缘,一切好似在他的生活里都可有可无。
他们才不会奋不顾身地去追求什么,直到那个最重要的人出现。
佐知子就是僕生命力那个重要的人,同时,她在僕和静雄身上找到了年轻的快乐、恋爱的感觉,而不是活在中年已婚男人的庇护下。
静雄和重病母亲的矛盾变得缓和,失业的他因为生活与感情的种种微妙影响,而缓慢走向成熟。
短暂的夏天过去,恋爱慢慢滋生,欲望被轻轻勾起。
每个人,不管是活成哪种样子,都可能会为一些人,一些事,做出简单却很重要的改变。
首发于 ONE
是的请不要这样,我们说好的不要有麻烦的感情,你也承诺过的不会让我麻烦。
至于我要和别人开始一段麻烦的感情,那是因为很喜欢很值得,我愿意付出。
你一把19.9的透明雨伞,要什么爱情。
电影剧情可以说比较简单,书店工作的男主与同事小佐暧昧在一起,又因为男主与上一份工作的同时静雄同住一间出租屋的双层床,最后三人厮混,小佐最后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静雄。
这个故事的感情线可以说是有点乱,而且编剧并没有什么铺垫,以至于开始的有点突兀,比如没心没肺的男主突兀地被小佐主动勾搭自己都无法相信,第一次约会就放鸽子但马上又滚上了床单;比如舍友静雄刚认识小佐一起喝了次酒后就迷糊地说要下次要和她一起看电影;再比如小佐说起自己和书店店长的感情,男主和小佐的聊天语气简直像是多年朋友。
但男主和小佐是朋友吗?
电影里小佐很明确地问过,男主含糊过去了。
他们是恋人吗?很明显男主和小佐都不会这么认为。
那他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这个问题估计谁也说不好,按照小佐的话来说,不想要麻烦的关系,男主承诺说不会麻烦的,于是两人很坦然地做爱(TT还是男主问小佐的包里拿的),很坦然的面对舍友静雄明显越界的行为(邀请看电影以及后来与小佐去野营数天),还有很坦然的面对小佐和店长的感情还没有实质结束。
用电影里男主的话来说,小佐有选择和谁一起看电影的权利。
下雨了就需要打伞,空虚了就需要陪伴这样的关系真的很不麻烦,就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把透明雨伞一样简单到了极致,工业化的高效率生产和遍及大城市犄角旮旯的便利店,让这种伞又便宜又随处可见,于是购买和抛弃都成了不需要经历太多思考的事情。
所以小佐和男主勾搭在一起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空虚也好、欲望也好,需要这样一个可以用的人,就像这个冬天上海阴雨连绵经常没有带伞,于是就到公司对面的罗森买过两次透明雨伞,19.9一把,随买随用,随用随扔。
舍友静雄和小佐互相看上眼呢,可能也是这个样子,毕竟作为一个失业青年,静雄的日常生活除了偶尔找大哥借钱就是和男主一起喝酒,他在镜头前也总是一副迷糊的样子,而两个男人挤一个双层床也并没有太多真情实感,只是彼此都觉得对方人品尚可且能减少花销,但两人除了在一起喝酒也都是小心把自己对对方的影响减到最低的,比如房间里很少亮起大灯,两人都是开着台灯做自己的事情,台灯的方向都是朝向墙壁,尽量别干扰到对方。
两人无聊沉闷的生活里,一个有着成熟鲜活肉体与大方奔放性格的女人到来了,不需要高估人的感情门槛,身处此境,大部分人都会像静雄那样对小佐说“我喜欢你的衬衫”。
但感情毕竟不是像下雨天有把雨伞就可以了,感情永远需要被鉴别和分类,人们对待不同的程度的感情有着自己的诉求,就像男主说小佐说,和店长分开就好了,小佐马上反驳了一句,你以为一段感情是可以那么容易结束?
就像男主认为自己和小佐只是不麻烦的相处不需要在意太多,结果同事嘲问他难道他也喜欢小佐然后恼羞成怒揍了同事一顿。
故事最后小佐说自己想认真和静雄在一起,也就是说她准备好了迎接一段可能麻烦但毕竟真挚的感情,就像曾经和店长的感情一样,便宜的透明雨伞随处可以获得也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扔掉,也能遮风挡雨,有时候还很好看就像男主与小佐在双层床上很合拍,可真正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买一把常用的伞的人屈指可数,即使挑选保存携带一把伞可能是很麻烦的。
故事里男主曾经也认为小佐对自己来说就是一把进便利店买到的透明雨伞,可以毫无芥蒂地放弃,但真正要分手的时候,他先是准备和开始一样默数120s不行就离开,但又马上意识到自己浓烈的在乎,于是跑去追上了小佐说出了全片唯一一句“我喜欢你”,但小佐的回答却是“请不要这样”,是的请不要这样,我们说好的不要有麻烦的感情,你也承诺过的不会让我麻烦。
至于我要和别人开始一段麻烦的感情,那是因为很喜欢很值得,我愿意付出。
“我喜欢你的衬衫”其实才是全片的第一句“我喜欢你”你一把19.9的透明雨伞,要什么爱情。
PS: 今天在上海日本电影展买票看完的,第一次觉得必须要为一部电影写点什么,也不是这部电影怎么好,只是恰好在我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后,这个电影将的故事恰好有些过分贴切的真实,于是想写一些东西吧。。
说一说给两星的原因,一是镜头切换实在太过生硬了,过多的大头特写令人烦躁,而且描写三人酒吧蹦迪的那段镜头足有十分钟,真的很没有必要;第二个就是觉得剧本还是显得太过生硬、粗糙了,片中所有的暧昧自然不需要解释,但小佐真正爱上静雄还是需要有更合理的剧情铺垫的。
本文首发于票价有点贵 还记得吗?
在那一部仍未被色彩充盈的影像,我们所亲眼目睹的那些身影,在一边挑弄着暧昧一边埋进彼此的缄默。
这是弗朗索瓦·特吕弗的《祖与占》(Jules et Jim 1962),而这看似平常的三人展开的叙述似乎早就欺骗了我们,从凯瑟琳的介入开始,都呈一种拘泥的感觉。
无论是祖的成全,还是占的依赖,都让这段复杂的关系变得更加模糊,也许是在短暂的平衡后的撕扯使彼此都感到厌倦,落幕则选择了一个寂静时刻来结束,直到汽车坠入河流,我们意外地感到了平静,正如这段爱情,来的悄无声息,去的轻盈自如。
即便他们共享着一个她,依旧活得轻松、愉快。
Jules et Jim 类似的情景,以微妙的手法置入三宅唱监督的作品《你的鸟儿会唱歌》(きみの鳥はうたえる,2018)中,「我」与佐知子站在路口的道别,被褪去深蓝后的阳光映照的脸庞格外清晰,甚至有点不真实,尽管视点只在各怀心事的人面前停留片刻,却能见到“我”欲言又止的凝重表情出现,很快又消失,镜头立即摇向她那美得耀眼的轮廓,不语地对视着。
周围的景观从未如此朦胧,眼神从未如此温暖,被朝阳笼罩的函馆从未变得如此安静。
“被凝视的” 客体,游走在时间里的漂浮状态 大概是出自直觉,电影伊始所聚焦着几个游走的客体,深夜的街道,在话语声,环境中偶尔传出的杂糅了各式声响持续碰撞着,有那么些瞬间,混乱的思绪被接踵走过的客体拉回“立体”的画面里来,也生成着某种不受控制的漂浮感:吞咽完嘴里的酒精后昏沉地挪移在深夜的函馆街道,随意的踱步,如同抹去被热气诱发出的汗液。
并不时在凌晨时分倾泻的深蓝开始他们的运动,压扁的易拉罐被踢到看不到的地方,笑着推诿着——在此时的此地,行走成为最基本的人物行为被重复着,被融入无意义的日常,周而复始的占据着未名状的青春模样,成功拓宽至视域范围的一切所及之处,被慵懒代替的消沉,使得一些被遮蔽的城市空间,得以腾出可以流着汗,扭动肢体的位置。
我们由此得以进入更为澄明的视听情境。
游走则转变为,去社会化语境后的一种由城市剖面朝向图景的转向(写实的时间给予我们的无力感)。
甚至不用强忍或者装作情感的内敛,不必伪装着虚假的表情。
用身体,用感官,去讲述他们的日常。
运动变得更加特殊,从开篇就可视为触发感觉的“开关”(影像带给我们的表层的愉悦感),从街道到公寓,从我到静雄到佐知子。
所有出现在镜头前的人都将无声地被卷入这个浸没在深蓝的函馆里。
而函馆的蓝也逐渐显现——由液体蒸发成气体,融入进呼吸到的每一寸空气,洗涤着触碰到的肌肤。
无论是深邃的蓝还是浅淡的蓝,被冲刷、更替,直至交叠:如欢愉过后,各自擦拭汗水,贴紧身体一同依偎在微弱光线投射进来的狭窄房间,结束对激情与亲密的双重体验后,拾起头发丝的手总是那么的温柔。
作为自由的身姿,也将被步行所消解、微醺所支配,也是否可以将“身姿”归置为被重新建构的日常行为,对力的召回,它需要被重新焕活,像光被夜空浸染得模糊,随便抓起的一片光都包裹着蓝与红,转而对现实的反抗(我喜爱在昏庸的日常以无意义的行走穿透整个感知)。
淹没在湛蓝舞池里的真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吗?
身体沦为直观感受的“器具”。
静止的凝视(无形的张力),这次人物不打算回避,视线也在此刻失效,真正的情动时刻:当光影不再阻遏其抛洒的强度,我们察觉到真实的时间感,即使无法用指尖触摸,借由律动的音乐直击内心渐渐流逝的感觉,是种说不出的共情,跟随佐知子扭动的姿态,一起感受存在于“紧迫”中的摇晃,是种谈不上美妙的制衡。
脱离轴线,画面起伏化作呼吸的韵律,穿插在缺失“主体”的视觉范围内,画面无法容纳着完全弥散的肢体。
开始出现抽离在绝对主观的镜头的视角(即另外的他者,享受在同一个在场),眼前的一切也显得亦真亦幻,是选择保持静默的距离(虚幻),还是直面摄影机,进行亲昵的互动(真实)呢?
诚然,笔者也对电影的某些场景感到疑虑,但也不妨我们获取一份纯粹的沉浸感。
无遮蔽的观看 三宅唱并没有把自己的影像或者风格随意归置为城市/景观影像的范畴,或者刻意去强调自己的作者性,或许正因三宅唱的这种对 “无风格”日常的捕捉,使得地景与城市二者出现了不确定性的抽离:城市的本质也逐渐消解为“切碎”的地景-位点,人物也得以回归到“无遮蔽的介入”,步行去便利店,走进夜店,在深夜的雨中漫步,在困乏的午后里交谈,这未必是我们每一个人作为参与城市里的所有,却又属于其中的一部分——以这些时间碎片为前提,我们怎么就无法尽情地(享受日常那般)在被拍摄到的地景生活:游走、玩乐、居住、恋爱——也正如天色微亮时的远距离遥望,三人被同一个视点联结起来,游离在幻觉与真实的“中间状态”的你和我拽住隐藏的思绪,将其“粘贴”在永不消散的蓝天之上。
摄影机,复原情绪的张力 函馆是自由的,随意的,且慵懒的,却被迫认定为错误的涣散,被剪辑造成的断片,难道就不能轻盈地让情绪流淌或滞留在每个闪过的固定场景里吗?
这里没有任何龟裂的痕迹去蔓延出崩坏的“缺口”。
而摄影机——失去某种意识,唯有以不确定的漂浮去进入这种属于当代的迷茫与不自知的“情境”,像尝试深潜,深呼吸,放空冗杂的大脑,你就会学会日复一日的醒来与睡着、日复一日的呼吸与行走。
影像中最迷人的一点,就在于摄影机的运动方式,而这种运动正是情绪被复原的征兆:由几个相似中存在着微妙的差异组成——捕捉姿态、摄取神情、以及固定镜头里“空缺”的景观:我们只能在夜里漫步的间歇瞥见几眼函馆的切面。
运动的轨迹更多的受视线形成无形的界限,在一头窥见焦急等待时间流逝的“我”,却在另一头捕捉到自由穿行在街头的三人。
相互在同一频率的节奏下往复运动着——生成了差异或一些末端的细节。
譬如,开篇从佐知子与「我」在晚上的书店前第一次相遇时,佐知子轻轻抓了「我」一下要他等待,以及在书店里展开相隔于手机这个媒介的交流,构成颇有意义的对比:摄影机的运动看似遵循着【跟随---浮动---停留】的规律,先于感知找到人物位置,短暂停留后远去,又在下一个呼吸前横移着视点跟随人物,这种令人难以形容的时间感,在三宅唱的“无风格”影像里,似乎变得触手可及,仿佛像浪潮般的涌流将我们浸没,只是推向的那个角落也沾满了反哺给我们的感觉,受错觉影响缺失逻辑的原理:它是感觉的狂热崇拜者,是被过度消费所边缘化的对象,带着夹缝里流窜出的半点期待,使得摄影机传达给镜头的同时让其兼得“伪在场”与“环顾”的视觉性,转身成为日常的观察者和讲述者,进而某种暧昧与沉重的鼻息,嘟哝着自问自答的语气。
对视 而面孔,则代表着不同的意义,哪怕在大量的手持摄影里重复的面孔也不是完全的一致,比如“我”与佐知子或者静雄交流时,可以发现观看的视线无法长久的停留,也就是说对于凝视的回避甚至是抗拒。
三宅唱在考虑人物的视觉呈现时采取了最纯粹的切换,拒绝让人窒息的人物特写,无意识的摄影机被赋予了一种愉悦的视觉调度,保持中近距离的人脸特写则伴随被拆解-扰乱的游荡方向,一正一反地来回徘徊在互动的面孔,却刻意把视线从说话者身上移开,去捕捉客体的表情与反应,抛弃密集的情感反馈。
它告诉我们:静止的拍摄即是“复原”。
我们则跟随它去观看,去聆听,去感受。
视线,我们相信视线。
回到这个三人初次相遇的便利店,视线仿佛消融在雨夜中,如果可以温柔些,就是一种带有情绪的目光。
看着镜头缓慢地朝着他们推去,用未把握住的“质感”,看着视点看着面孔与客体的进入和离开。
稍微缓解了裹挟着焦虑与不安的低迷状态了吗?
——被空置的当代青年群体(消沉/绝望),在辩解中深陷失语的“泥潭”,唯有把那每一次的呼吸与欢笑都变得那么用力,接受某些自然的感官时刻,观众在经历着失而复得的情绪体验的同时,那副疲惫的脸庞不再寄托于或泛滥或悸动的色彩,浮现出原来的模样。
在数不清的时间里,我们的身心又再次点燃了已经冷却的灵魂,炙热的身体又撩起各种激情..在沐浴阳光的清晨打破让人疯狂的幻景,向沉没在萎靡里的青春诉说一声“回见”。
第二次参加的留学生修学旅行,函馆住处附近的一家叫IRIS的只有一块小幕布的影院,刚好迎来20周年。
企划的这部片子先于全国上映,真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幸运。
穿过中间是有轨电车的老马路,跟一个小公园,傍晚电亮的霓虹灯说不出的柔和舒心。
走进一个像是仓库的后门,右手边就是售票处,前后场次几乎没有间隔,说出想看哪一场就会拿到一张老式的印章票。
一个没什么太大波折的三角恋故事。
每天只是喝酒桌球的三个人,若即若离的氛围加上荧幕内外同步的潮湿天气,也别有一番体验。
原本还连着买了下一场,无奈有事,售票员也很体贴地给退了票。
我也想等来我的120秒,现在练习大口嚼冰还来得及吗。
希望一切都好,想再来。
2018.09.05 Hakodate
很适合作为夏天的结尾。
作为函馆爱丽丝市民映画馆开馆20周年的纪念作品,笔者很有幸在这家只有一个影厅、手打盖章票的小影院里,度过地震前的一个温馨雨夜。
函馆出身的作家佐藤 泰志(さとう やすし)的早期代表作,新人导演三宅唱执导筒,全片在函馆取景,看完出来走在雨后的电车轨道旁,有种分不清自己身在荧幕中错觉。
演员组合不能再棒。
柄本大公子的演技自不必说,一举一动都活脱一个浪荡子。
染谷在《妖猫传》之后好像工作没有以前接的勤了(可能跟柄本一样忙着照顾家庭),这次的表演丝毫也不落下风。
从去年摘得旬报十佳桂冠的《夜空蓝》认识的石桥静河真的是岁月静好四个字最好的诠释。
三人组之间那股若即若离的关系,一如函馆润湿的空气一般,摸不见形状却仿佛可以用意念捉住捧在手里。
“我”直到最后才知道,喜欢左知子的这120秒里她却都在看着另一个人,直到不再看得见“我”的身影,直到“我”永远失去你。
而静雄只是躲在角落里,独自守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未来看不到边,只有码头的夜灯照亮不再稚嫩的面庞。
纵观今年的北影节,从影片的总量来看,在新片中日语作品当属除华语电影外,体量最大的单元。
当中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影片结束后连丁点掌声都没给,有的作品从柏林到香港再到北京都受到不同人群的追捧。
在所有人高呼日影日渐式微的今天,让人惊喜的是也有越来越多的导演展露出令人眼前一亮的才华,比如《夜以继日》的滨口龙介、《你的鸟儿会唱歌》的三宅唱等等。
他们不同于和式古典,甚至与新浪潮无关,而是叙述着属于当下世界的状态。
滨口龙介
三宅唱有趣的是,日本旬报评选2017年日本十佳影片时,夺得头魁的是《夜空中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香港的译名为《东京夜空最深蓝》,挪到2018年日本新锐导演三宅唱的新片《你的鸟儿会唱歌》,在香港译名则是《函馆夜空更深蓝》。
《夜空中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
《你的鸟儿会唱歌》又名“函馆夜空更深蓝“虽然港版译名更显趣味,但从影片整体寓意看来,明显“你的鸟儿会唱歌”更贴近于表达。
影片改编自已逝作家佐藤泰志的同名小说,名字来源于披头士的单曲“And Your Bird Can Sing”。
歌曲本身与小说和电影的关系不大,能够说得上的共通点也许是在于三者都是两男一女三角关系的游离。
1. 三个人生活的气味说起描述两男一女三人行的影片,影史上赫赫留名的有《祖与占》《戏梦巴黎》《天堂陌影》《法外之徒》,近的也有张律导演的《春梦》。
这种游离在是与不是之外的三人行关系,既不是单纯的朋友情谊,更不是带有价值观念的三角恋关系。
《祖与占》
《戏梦巴黎》
《春梦》两男一女之间情感的暧昧与暗涌,使得这一类影片拥有不一样的迷人光芒,发于心动止于爱情,却是最不稳定最容易游移的关系。
正如粤语中“两男一女”的表意字“嬲”,三人行关系最终还是要回归到两人相对的稳定关系,无论结局如何,终究还是要剩下一人独自失落。
影片《你的鸟儿会唱歌》从“我”与佐知子的男女关系开始,碰巧遇见店长与佐知子约会的“我”,在佐知子轻抚的暗示下,等待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孩儿。
三宅导演在“我”倒数120秒的过程中用非常有意思的镜头剪接出,略带期待却又有些无所谓的气质,当特写镜头慢慢松开,佐知子脚步接近时,所有人都知道,交往正式开始。
相较于佐藤泰志其他被改编成的电影的小说,三宅唱选择将视角对准日常,夜店中随音乐起舞、喝着酒、打台球、射飞镖。
导演并没有刻意地渲染三人的关系,但也就像是静雄第一次撞见“我”与佐知子做爱,悄悄关上门并离开时那样。
三个人从那时开始已成为那条缠在一起、难以解开的耳机线。
从剧作上来看,影片没有太多剧情上的起伏,整个三人关系模型的外部因素几乎减到最弱,甚至可以说这个模型的简单和纯粹几乎置身真空中,没有单相思的纠结,没有干柴烈火的冲动,甚至没有甜得发腻的恋爱。
影片带着理想化的天真感,任由情节发展随着关系和情绪而流动。
吊儿郎当的“我”,自由奔放的佐知子,细腻敏感的静雄,与焦虑压力无关的三人关系,无所事事地嬉笑玩乐,毫无干劲地工作,自由随性的男女关系,和大多数年轻世代没有区别。
正是抓住了这种随性的现代关系,镜头靠纯粹的情感勾勒出新世代日本年轻人的素描。
不同于经典日本电影史上猛烈燃烧的情感、彷徨无助的年少、物欲横流下的扭曲。
《你的鸟儿会唱歌》轻盈得让人只需享受,无需思考。
就像片中的年轻人,在夏日炎炎的浑身汗津津的傍晚,大口大口地喝下一罐冰啤酒。
没有什么别的意义,只是在习以为常的无聊中寻找快感。
非常有意思的是,“我”在影片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名字,甚至在片尾字幕表中也只有“僕”(日文中的“我”)。
也就是说在这部影片中不仅是以“我”为主要的叙事对象,更是以我所视所感而作为影片节奏的流动。
在“本我”与外界之间发散出与佐知子和静雄的关系,也就是说影片并非纯粹男女间的三角恋,而是以“我”的感官为出发点而衍生出与静雄的友情,与佐知子的男女之情,以及三人间在平衡之外游弋的关系。
吊儿郎当表面上什么都无所谓的“我”,与心思细密处处替人着想的静雄之间,佐知子无疑是这个三人关系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当同事问佐知子“恋爱到底是什么?
”时,佐知子的回答是“我们做爱很合拍。
”什么是恋爱,其实三人都没有答案。
对于“我”而言,恋爱不应该麻烦,交往就是数到120秒后遇见的那一句“太好了,你明白我在做什么。
”对于静雄而言,爱情是在默默中的注视,在共鸣处暗生的情愫。
佐知子与“我”的关系,起于合拍至于安全感。
暗自较劲不仅存在于爱情,也存在于友情之中,生活中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恋人,也许就是生命中最大的“竞争对手”。
当静雄和佐知子谈起“我”时,佐知子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到静雄口中,“也许他什么都没想吧”。
但往往无所谓,才越是最有所谓,柄本佑用眼神告诉观众,他在动着什么样的小心思。
与静雄的小心翼翼不同的是,“我”一向是用满不在乎来掩饰“废青”微妙的自尊心。
无独有偶的是,“我”之所以没能带给佐知子安全感,也正是因为这副“无所谓”的掩饰。
所谓的“不麻烦的恋爱”不过是浅尝辄止时的敷衍,真正投入时没有哪段关系是不麻烦的。
当静雄妈妈病重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时,静雄对于生活的透彻,让佐知子在沉默中明白无聊的快感之外,她的生活还缺少什么。
相对于前半部分热烈的青春,影片从佐知子与静雄露营回来之后,就透着一股现实的冰冷感。
当安稳与笃定的生活追求,代替了原来的不羁与放纵时,才惊觉,原来已经没有多少年轻可以再挥霍。
片尾的“我”得知佐知子与静雄的关系确立时,才猛然大梦初醒,即便终于从被动中学会主动争取,却已然无济于事。
在片尾还没等倒数120秒结束,他就忍不住冲向佐知子表白,却再也等不来对方肯定的答复。
“年轻真的会一去不回吗?
”“年轻真的会一去不回。
”
2. 两人太宽,三人太挤影片《你的鸟儿会唱歌》的出色在于其情绪表达上既紧密又松弛,像是喝得微醺时漂浮在半空冒泡的心情。
正如导演三宅唱所说,他希望呈现的是人们在无业无钱无追求中,仍然有机会去感受年轻的快乐,还能拥有相爱的可能。
在函馆湿漉漉的夏夜中,三人行的关系酣畅淋漓得醉人,而他们的选择又离不开各自的生存处境。
有酒、有歌,还有情爱,影片完美地捕捉情感的流动。
三人行的故事,没有呼天抢地的死去活来,也没有干柴烈火的肆意纵欲,有的只是眉稍之间的相互吸引。
那些飞扬的画面,彷佛把所有情绪——喜悦、失落、迟疑、婉惜……全部融入流动的夜的深蓝中,年轻的荷尔蒙在不眠不休中挥霍着。
数到一百二十下,如果你还没有出现我就离开。
影片前后呼应的开场与收尾,是被动向主动变化的时间轴,同时也是踏出下一步的开始,三宅唱在两者之间做了极佳的诠释,不管是调度或是光影、声效的呈现,充满质感的镜头足以支撑起影片的格局,以放弃剧情来保证情绪上的连贯性。
片段式的剧情将三人情绪中的完满徜徉在屏幕上,没有过多的对白作为补充说明,紧随着镜头的引领,就能够感觉到人物间的感觉在萌发、流动。
几乎所有室内戏,都是用低角度机位拍摄,色调浓郁得在夏夜的热气中会发出极致的性感,而近景拍摄时呈现的状态都能看得人心猿意马,大量近景镜头几乎让人感觉到,角色皮肤上汗液蒸发出的热气。
当“我”与佐知子在书店以目光交换着彼此心动的喜悦。
随即而入的全片唯一的床戏简直美得不真实,在狭小的上下铺空间内,一伸腰就会碰到上铺的床板,两人躬身热吻彼此逗趣缠绕的肢体。
没有令人垂涎的肉体,但窗外暖橙色的阳光温柔铺洒在二人身上时,没有任何情色的血脉喷张,开着窗户亲热,落落大方的性,反而多了夏日微风的轻快舒爽。
当静雄介入“我”与佐知子二人之间,自然而然地变成三人行后,影片用更为复杂的空头语言去表达人物间游离的关系。
利用便利店回形针板的S形走位,流动的镜头时而三人同框,时而是静雄与佐知子,时而是我与“佐知子”。
三人间游离且接近的关系,彼此试探似的慢慢接近。
雨中三人同伞的奔跑,犹如《祖与占》桥上奔跑时的命运缠绕。
在夜店的节奏中,飞扬的年轻与洋溢的情愫在深蓝中轻盈地随身体舞动。
镜头的动与静,“我”与静雄交替出现在佐知子身边时的暧昧,与冷暖光交互漂浮在佐知子脸上的模糊,最终溶解在三人搂在一起的快乐中。
三宅唱擅用室内空间的切割去表现人物关系,尤其是在公寓中的室内戏。
两个男人独处时,各人一个角落,孤独的两角灯光间横着空旷的蓝;而在佐知子出现在公寓时,无论三人位置所切割出的构图是三份等分,还是“我”在后景变成景深处的虚焦,画面构图总是满满当当。
同一空间不同切割下的构图,无需多费一言一语,保持影片在叙事上的干净。
同样的还有佐知子与静雄第一次单独约会,依旧明媚温暖的午后阳光,二人同行在如梦如幻的廊桥。
佐知子同样的眼光,出现在第一次与“我”在咖啡厅的午餐,以及和静雄在卡拉OK房中高歌《聆听奥莉微亚》,同样的画面构图与二人角度重复出现两次,预示着佐知子心中同样燃起的感觉。
不同的是,在更为“拥挤”的卡拉OK中,静雄默默凝视在佐知子的高歌中,静静地跟着佐知子的歌声轻唱,喜悦随佐知子的快乐而跳动。
如果说爱情在“我”与佐知子的关系中,是雨夜下两人打闹时的“你明白我做甚么”,那么对静雄而言,大概是这种从心底蔓延的默默的共鸣。
这一对比剪辑,简直是神来之笔。
影片《你的鸟儿会唱歌》暧昧关系中微妙的小细节,使得这段三人行几乎是日本电影近年来最为动人的组合。
属于当下的角色中,自然而然地相遇,在函馆纯粹地生存着、相爱着。
佐知子不喜欢复杂的感情,其实影片中的关系一点都不复杂,一切都在自然流动。
真正复杂的是感情流动后必须面对的抉择,而电影也适时地在抉择前戛然而止。
感情的选择也许并不需要这么多理由,电影不是为答疑而存在,而观众也不是为了合理解惑而看电影。
让人专注的每个瞬间,都是现实的、日常的。
即便不少室内镜头的后景全部过曝,影片依然流畅得就像油面下流动的水,波澜不惊下的暗流涌动,欢喜、忧伤、无聊、冲动都在不经意间化学转化,在暧昧流动的夏季空气中一一变化、落空。
3. 一个人的文学,一座城的电影除《你的鸟儿会唱歌》之外,作家佐藤泰志最为人熟知的,当数同被改编成电影的“函馆三部曲“——《海炭市叙景》《只在那里发光》和《爱情,突如其来》。
《海炭市叙景》的沧桑、《只在那里发光》的劫后余生、《爱情,突如其来》的颓丧,改编自佐藤泰志的“函馆三部曲“,皆是不得志的男女,在函馆这座城市载浮载沉。
《海炭市叙景》
《只在那里发光》
《爱情,突如其来》但“函馆三部曲“并没有用名胜去美化这座城市,尤其是前面两部,更是毫不避讳地将晦暗的、破败的、脏乱的、衰颓的函馆呈现在众人面前,写实捕捉了函馆市市民看似平淡实则深刻的日常,而这也正是其迷人之处。
而《你的鸟儿会唱歌》不同于佐藤泰志笔下其他故事,“我”、静雄、佐知子就是日本大多数年轻世代的缩影,只是放在时间更为缓慢的函馆。
海城之美与夏夜之深,映照出的是三人生命轨迹上,无自觉地偶然相遇。
影片中前后出现的两次俯瞰函馆夜景的画面,是笔者心中属于函馆的最美的画面。
笔者八年前在函馆山顶有幸得见同样梦幻的星星灯点作为北海道的第三大城,函馆当然不止电影中展现的酒馆和小公寓。
函馆城中满布充满异国风情的街景和建筑,教堂、海港、彩灯、有轨电车、石板坡道……虽然影片没有过多展现函馆美好的一面。
但是影片在全城取景时,还是有不少场景勾起笔者的各种回忆。
虽然《你的鸟儿会唱歌》同样是在勾勒一幅幅函馆日常的图像,但无论是当中出现的津轻海峡、八幡坂,或是夜店外的电车站,现实都要比电影中可爱得多。
影片中不时出现的八幡坂
“我”送佐知子去坐电车时,曾经相拥相吻的街道
第一次傻乎乎地站在店外为佐知子倒数120秒
被岛田撞破的店长与佐知子的约会
凌晨三点半,笔者在渔港边等第一批渔获上岸时,仿佛看到几年后两个无所事事的男人半夜睡不着,跑到这儿来喝着啤酒到天亮。
佐知子和静雄第一次在廊桥漫步时,对岸望出来的轻津海峡
当然了,单纯的观光而没有美食是留不住笔者的。
在码头从凌晨三点等到六点,没等来渔获,却在函馆早市等来了“它”。
还有马上宰杀,肌肉还在口腔弹跳的鱿鱼刺身
如果你穷得像笔者一样,不妨也去买一张日本火车通票,彻夜在火车旅途上醒着睡着,睡着醒着。
也可以在快到破晓时,跳上一趟小火车。
在一个叫母恋的地方下车
到地球岬,这个北纬42度18分3秒的海角,看北海道最温柔的日出
如果你也到了这儿,别忘了跟着《你的鸟儿会唱歌》漫游函馆作者| 小飞侠;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原文发表于公众号concert press你的鸟儿会唱歌And Your Bird Can Sing是导演三宅唱(Sho Miyake)的第三部长片。
剧本改编自日本作家佐藤泰志(Yasushi Sato)的同名小说,提名了当年的芥川龙之介奖。
这已经是佐藤泰志(Yasushi Sato)作品改编成电影的第四部作品了,函馆市民电影院「CINEMA IRIS」作为出品方,给予年轻导演充分的创作空间。
影片聚焦函馆的三个年轻人,在书店打工的“我”、同事佐知子,以及“我”的室友静雄。
在青春怎样度过都是浪费的年纪,他们兴趣相投,互为朋友,也暗生情愫。
这段三角关系平衡而快乐的维系着,一同消磨着对生活的未知。
三宅唱的电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他将你带到一个年轻人的世界,轻易地产生了共鸣。
电影里的场景和对话都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透视了你的生活。
你跟着电影里的角色一同沉浸在生活里,生活的欢乐、生活的无聊、心动、还有空虚。
他的镜头不做任何评价,就像一个朋友,在你快乐和难过的时候都在身边,共同经历所有。
就叙事经济学来说,三宅唱导演选择的场景大都和“无用”有关,他选择的镜头和内容也时常不负责推进故事剧情。
它带着一种闲暇的情绪慢慢渗透,当你对一切习以为常的时候,它却悄无声息地离开,留你一个人在原地半天缓不过神来。
(TK)
本文节选翻译自日本艺术评论杂志ECRIT-O上发表的访谈当函馆电影院跟您谈到希望将《你的鸟儿会唱歌》制作成电影时,您在初读原著时有什么样的印象?
首先,在阅读之前我突然感到好奇,就搜索了作者佐藤泰志先生的个人资料。
佐藤先生是在31岁左右发表的《你的鸟儿会唱歌》,我被告知要拍电影的年龄大约是在同一年龄,虽然可能有点夸张,但我感受到了这就是命运。
在此之前,我对佐藤先生的小说一直都非常敬仰,但后来想到他创作时跟我是同龄,反而让我能够更轻松地去阅读了。
真正阅读它时我感到耳目一新,我认为这是讲述年轻人的疲惫感与欢乐的作品。
当然,在结尾时还是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事件。
但是,在危机发生之前肯定有一个难忘的快乐时光,那是不可挽回且永无止境的时光,也让我想起了真实生活中的种种。
在此之前,佐藤泰志的作品已经改编了3部电影:《 海炭市叙景》(Sketches of Kaitan City,2010),《只在那里发光》(The Light Shines Only There,2014),《跨越栅栏》( Over the Fence,2016)。
它们都强调了佐藤泰志小说中的沮丧,但是《你的鸟儿会唱歌》却恰恰相反,令人耳目一新。
我认为佐藤先生是一位认真描写生活艰难困苦和社会阴暗面的作家。
《你的鸟儿会唱歌》也是如此。
与此同时,这本小说清楚而强烈地描绘了与朋友共度时光的乐趣,人与人相处的乐趣以及诸如逃过兼职工作跑去看电影这类的生活日常。
我认为这种欢乐是永恒而普遍的,当我们确定将舞台转移到现代的函馆,这依然是我认为影片中应该强调的部分。
如果这是佐藤泰志小说的第一部电影改编作品,那我的操作方法可能就会不同。
就是因为过去已经有三部精彩的作品,所以我觉得这次的重要性是尽可能开辟佐藤泰志文学的新面貌,而不是过于关注它们。
所以,我也试图在拍摄前尽可能不去看其他的改编作品。
当我面对小说《你的鸟儿会唱歌》时,它就自然就变成了这种形式。
《你的鸟儿会唱歌》(And Your Bird Can Sing,2018)中有很多场很棒的戏,3人在俱乐部玩、打台球、去便利店买夜宵等等。
在剧本里几乎没有台词。
我甚至感觉到柄本佑、染谷将太、石桥静河几乎都是素颜,那么拍摄是如何进行的呢?
便利店的那场戏,从入店到结账时一镜到底拍摄的。
便利店是一个全是玻璃的空间,其实很容易穿帮。
许多看完电影的人都认为角色栩栩如生,完全素颜。
我作为制作者会觉得有两种心情,一种是想告诉观众完全被骗了。
但也会说,全部都是真实的。
演员们的工作态度非常值得称赞,电影是制作出来的,角色和本人当然完全不一样,柄本佑和染谷将太也都是父亲了。
在剧本阶段没有的台词是如何固定的呢,有时甚至会觉得是即兴的。
那是边测试边修改的,我会给出一些建议,也有自然地让演员挑选他们比较舒服的方式。
最终会慢慢沉淀,像这样互相磨合的场景有很多。
我个人印象最深的是,在便利店结账的场景中,染谷将太和柄本佑都是同年代的人,在那之前都是用敬语说话的,但是只有那个镜头里混杂着一些敬语。
那个阶段的染谷先生和柄本先生的关系看起来好像超出了角色。
哈哈哈!
那里可能不小心就出来了(笑)。
但是怎么说呢,我们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也会突然说那样的话呢。
所以,我觉得这个就这样成立了。
这不是一部能让一切崩溃的电影,那么追求瞬间魅力的爆发可能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电影虽然是细腻的积累,但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变成顽强的东西。
重要的是便利店特有的时间。
我真的很喜欢便利店,不管是和朋友去还是一个人去都喜欢。
因为太过平常了,所以已经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便利店了(笑)。
说得夸张点的话,比如和朋友去FUJI ROCK的乐趣,还有和朋友去便利店买零食回家的快乐是一样不可替代的东西。
所以,《你的鸟儿会唱歌》(And Your Bird Can Sing,2018)也是这样的小说,我想在电影院里表现出那种“平日”的感觉。
电影院这个地方本身,就是像便利店一样的存在。
在角色挑选上,之前的采访中您说一开始就希望有柄本佑(Tasuku Emoto)、染谷将太(Shôta Sometani)、石桥静河(Shizuka Ishibashi)。
为什么脑海中浮现出这三位演员呢?
柄本佑(Tasuku Emoto)和染谷将太(Shôta Sometani)以前就是朋友,也许是因为看到了他们各种各样的样子,以他们的形象来阅读小说的时候真的很兴奋。
石桥先生(Shizuka Ishibashi)在写了剧本之后相遇,我们一起合作过作品《密使和看守人》(Misshi to bannin,2017),所以我很快就想到邀请她来饰演佐知子。
三个人就这样聚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作品的巨大魅力在于俱乐部、桌球房、去便利店的场景等,都是原作中没有的场景吧。
是不是有意将演员平时的习惯带到作品里去了呢?
小说里出现了常去的酒吧等,我想把那个场面中流动的丰富时间换个地方捕捉。
因为我不太会喝酒,所以对居酒屋和酒吧不熟悉,也有不知道能不能生动地捕捉到那样的地方,所以我重新选择了能让自己有自信的场所。
您说您花了很多时间拍摄一个场景,但这比普通的拍摄要豪华得多。
大概每天3个场景左右是吗?
我想花多一些的时间来拍摄,但我更想花时间和演员在一起。
如果一天中拍摄场景过多,移动和设置将不可避免地增加。
所以,我试图限制场景的数量,以便我们可以提前并有时间工作。
这部电影的魅力来源于角色,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与柄本佑(Tasuku Emoto)、染谷将太(Shôta Sometani)、石桥静河(Shizuka Ishibashi)三个人一起制作电影,我希望大家能一起完成这部作品,仅此而已。
看完电影,我读了网络上发布的剧本,发现在这个基础上你依然已经大大地简化了场景。
没错。
发布的脚本,我认为大约有75场戏。
但在到达函馆后开了会,我在拍摄前掉了大概10场戏。
另外,也有一些场次我拍了,但是后期剪辑去除了,因此结果有60多场。
您切断了小说和剧本的场景,花了更长的时间拍摄同一个场景。
并非所有出色的小说都可以拍成电影,因此,重要的是要专注于未拍摄的东西。
我还认为,下注比平衡感更重要。
其中之一是他们生活的时间充裕。
为此,我们意识到我们将不得不花费与小说中人物相同的时间。
因此,即使在拍摄前,我们见面的次数也很有限。
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我遇到了柄本佑,我遇见他并不意味着他谈论电影的拍摄,而是聊了另一部电影。
我和石桥静河谈过音乐。
通过谈论电影和音乐,我们可以以某种方式了解彼此的价值观和敏感性。
我认为人们谈论电影和音乐是为了互相了解。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女主角佐治子难以形容的面孔。
您是否很早就决定以她的脸作为结尾?
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知道她现在正在何方想着什么。
这是他人对于她的思念。
虽然在小说里佐知子的“形象”无论在物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有距离感,远远存在的。
但是在电影里对视很重要。
于是,我写了佐知子就在“我”面前的状态。
©️ 图片均来自网络合作请关注微信公众号:concert_press
骄阳似火,暑期已至,在夏天,我们应当如何谈论夏天?
《菊次郎的夏天》在闷热而又冗长的暑假里,带来了温情的拯救;《海街日记》在静谧的屋檐下,安静地诉说着平淡的日常。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在寂静的海面上,埋葬了那个青年的爱与梦想。
氤氲的热气会让人浑身乏力,但刺眼的阳光又会激活一切思维与情感。
夏天最好的诠释,或许是在虚无中寻找到一丝躁动与激情。
我们今天要聊的这部影片,就是把这份不可言说的情感,揉进一个夏天里。
你的鸟儿会唱歌 (2018)7.72018 / 日本 / 剧情 爱情 / 三宅唱 / 柄本佑 染谷将太
这部电影由三宅唱执导,去年他导演的《惠子,凝视》被《电影旬报》评为日本年度十佳电影的第一名。
这部影片同样入选2018年《电影旬报》十佳,不过它比《惠子,凝视》更加赤裸,尺度大开。
它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发生在夏日的“三人行”故事。
北海道,函馆。
这座北方小城或许是因为纬度的得天独厚,又或许是因为没有大城市的浮躁气,街角边出现三个散漫没有边际的青年人,没有显得丝毫地不合时宜。
一些不可以被准确形容出来的情感,像是阳光下被蒸发的水汽,漂浮在城市上空;也像是随意落在电线杆上随时会飞走的鸟儿,吱吱呀呀地在歌唱着自由。
夏日中随机的一夜,在书店门口的街边,总是随意旷工的店员柄本刚被店长问询不去上班的理由,准备转身离开时,同事佐知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然后像枝头的小鸟,迅速离开。
他心下默默数着数,1-120,他莫名地等待着这个不是很熟的女人。
在第117下的时候,佐知子回来了,他们的爱情也来了,像是夏日里路过街角商店,从里面吹出来的空调冷气,送来的是能够拯救燥热的清凉。
静雄是柄本的室友,他们同吃同住,一起在酒精开始微微麻痹神经后,在夜晚的函馆大街上漂浮,用偷花的方式建立起一种摆脱超我的乌托邦。
静雄一开始可能就已经介入到了这段刚刚萌芽的情感中,面对佐知子对柄本失约的质询,同静雄一起喝酒是柄本无意识开解。
书店里,柄本和佐知子暗戳戳的发着手机信息,时不时抬眼看看彼此,
书店成了两人感情的温床,然后是柄本的家里。
静雄回家,偶然撞见屋内的一切,他笑而不语,悄悄地离开,等到晚上才再次回家。
柄本向双方相互介绍了彼此,一番寒暄后,他们在雨夜去到了便利店。
在店中,他们像三个旧识的老友,在静谧的便利店漫游。
视线逐渐消融在雨夜,欢乐代替了白日里空乏的虚无。
在家中再次短暂的歇息后,柄本将佐知子送走,路上,他们像真正的恋人,牵手、接吻、拥抱、告别.......这段温情可以替换到除了函馆以外的任何一个城市的大街上,总有一段安静的夏夜,一对刚刚恋爱的情侣,一次余韵悠长的依依不舍。
回到家后的柄本并没有将笑容停留在脸上,他询问静雄为什么要私下邀约佐知子去看电影,但是他又没有阻止,他只是默默说出,佐知子有权利和任何人看电影。
佐知子很自然的介入到了这个双层床的夏日里,燥热的空气就流淌于年轻人的暧昧与疏离之间。
他们在台球厅里用长长的球杆敲击着一颗又一颗台球,指尖留存的温度在球杆的流转中蔓延。
在酒吧里,巨大的音响淹没了三人缓慢呼吸的声音、酒杯中冰块碰撞的声音,欲望迷失在佐知子摇摆的舞步中。
在黎明的街头,三个自由的灵魂在这片蓝色中漫游。
三个人只要在一起,似乎在这个繁杂的空间中,组建了一个自己的乌托邦,摆脱了一切世俗的枷锁与情感的赘余,自由得像枝头歌唱的鸟儿。
在书店工作时,柄本看出了佐知子和店长的复杂关系,路上两人发生了争执,裂缝也在悄无声息地滋长。
另一边,佐知子也开始和静雄单独相处,这里,情感的火花也在悄悄迸发。
一直很讨厌的那个同事,在洗手间中和柄本八卦着佐知子与店长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柄本稍作停顿后,将同事按在墙上狠狠得打。
而另一边,静雄和佐知子则在KTV中继续升温情感。
第二天早饭,三人的气氛逐渐失衡。
静雄表示要是柄本也去KTV就好了,柄本则表示自己不喜欢KTV。
一股莫名的醋意和疏离感又在三人的关系中流转。
静雄和佐知子去露营了,柄本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
之前因为在背后八卦佐知子被柄本胖揍的同事突然拿着棍子出现在路中央,向柄本报复,打得柄本连连叫痛。
负伤在家的柄本偶然撞见了登门的静雄妈妈,其实静雄的妈妈患有阿尔兹海默症,而且日渐严重。
但静雄妈妈还是慈爱的帮柄本处理了伤口。
再次在台球厅,但是三人无论是关系还是心境都截然不同。
柄本说:“我以为这个夏天永不会结束,哪怕到了9月、10月,下个季节也不会到来。
”但是怎么会有永不结束的夏天呢?
这个夏天将三人情绪与烦闷都安放的平衡又妥帖。
柄本的无所适从,虚无与失去方向感的未来得到了支点;佐知子短暂的逃离那个与店长暧昧不清的关系,和无处释放的欲望;而静雄也可以从病情日益恶化的妈妈那里得到一丝喘息。
但是这个夏天还是会结束。
佐知子选择了静雄,柄本选择了尊重,但是内心焦灼不已。
1,2,3......13这一次只数到了13他便再也无法等待,说出了心中所想。
佐知子拒绝、犹豫、无奈......直到电影戛然而止在这个瞬间,他们三个的夏天也停止在了这一刻。
一段暧昧与缄默缠绕的三人行,一眼就能将人带回那个新浪潮的黑白记忆。
《鸟儿》中弥漫着一种静谧但又躁动的蓝色,侵占着观众视觉神经。
能看到很多经典“三人行”影片《祖与占》或者《法外之徒》中的影子。
法外之徒 Bande à part(1964)悄无声息到来的爱情,成全与沉默的妥协,三个轻盈而又自由的灵魂,三个虚无且坠落的个体,一同在巴黎的街头漫游,在卢浮宫中快速穿行,在无秩序的摄影机前反复跳跃。
祖与占 Jules et Jim(1962)爱的边界在游走,虚无的未来在复现,总有一个夏日可以可以把无趣的生活压缩进浪漫的乌托邦。
*本文作者:浅浅
想到有一年夏天,我刚工作那年夏天,我的两个好朋友来上海看我。
租下的房子不过38平米,他们只能打地铺,从柜子里拿出仅剩的一条被子,宁愿把空调开得低低的,也要裹着小小的被子瑟瑟发抖。
白天我会煞有介事的去上班——刚入职的两个月,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从小区走到办公楼的几个路口每天看着那些梧桐树叶晃啊晃啊晃,吹过星巴克的冷气,再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走在地砖上,那些几何形状在热气里都要漂起来。
我丢给他们几张超市卡,假装我工作已经有了钱。
他们白天就是去逛超市,买菜,买零食,买啤酒,买饮料,等我回来以后再叫上其他朋友坐在地上吃吃喝喝。
他们把我的冰箱装得满满的,甚至连底下的冰柜都塞满了——他们说,给你买了大桶的八喜,可以吃整个夏天。
结果那几大桶八喜,一直到两年后我搬家都没吃完。
它们就像一堆纪念品,放在了我对夏天的记忆抽屉里。
我们在38平米的老公房里吃完饭就会出门去,去便利店,去KTV,去桌球房,去街上。
地铁轰隆轰隆,公交车闪亮闪亮。
我们甚至会坐很远很远的车去城市北边,另一个好朋友家里,那时候上海夜晚的街上还可以看到大排档,然后吃烧烤,喝啤酒,喝得糊里糊涂,又坐在地上,痴痴笑笑。
这个状态没有多久,夏天就结束了。
很快该上班的上班,该读书的读书,该恋爱的恋爱,该结婚的结婚,就再也没有了一群朋友可以肆无忌惮消磨时间的记忆。
如果不是看到这部电影,也很难明确人生现在的刻度和十多年前有多么不同。
一个三十几岁的人,尽管在漫长人生里还可以称作年轻,但再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坐在街边,喝酒唱歌,直到天亮。
于是《你的鸟儿会唱歌》这部电影,与其说看了三个年轻人怎样过一个夏天,不如说他们帮助你感知真正的青春如何。
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具体的事,恋爱没有什么理由,等待没有什么理由,工作没有什么理由,旅行没有什么理由,纯粹如漂浮在空气中的粒子,想漂到哪里就漂到哪里。
你大概很久都不记得旷工是什么感觉了。
柄本佑会告诉你,旷工——一种不需要为他人着想的轻松的感觉——在任何一个夜晚都可以随意发生。
只是不想上班,就走到了街上,和朋友一起,继续走了下去。
你也很久不记得怎么愿意等待一个陌生女孩了。
原来就是和自己打了个赌,赌这一段时间会不会有好玩的事发生,结果好玩的事就会如愿发生。
尽管青春片是不会被遗忘的素材,但说实在的,青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看很多电影都没搞清楚。
是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是来一场离家出走吗?
是黑白分明的打一架吗?
我认为他们(那些误解了青春的人)忽视了最重要的细节——日常,我们在二十几岁时的散漫和焦虑怎样“平衡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年龄最独特的气质。
而这种气质影响了我们对待事物的看法,对待陌生人、长者、比自己更年轻的人、城市、夜晚、自然的种种看法。
我们在那里面寻找自己的存在,要找很久,就像夜晚漫长到似乎永远不会天亮。
当早晨的光打开世界时,三个人从KTV或迪厅里稀稀拉拉的走出来。
城市都没醒,人也没醒。
中年人会惊讶:年轻人你们怎么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啊!
可是年轻人并不在乎: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们因为有太多的时间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于是我们找了各种乐子:打桌球、唱歌、蹦迪、喝酒、甚至漫无目的的逛便利店明知身上没多少钱。
要找到一个细节证明时间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柄本佑站在深夜那两扇玻璃前,从1开始数,数到120。
女孩来了吗?
没有。
数,继续数。
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像书店大叔那样的人站在身边,你能数到的数字不会超过5。
他不仅不允许自己荒唐的把时间蹉跎下去,也不会允许你这样无谓的消磨自己。
然而正因为夜晚并不属于中年人,年轻人才有了肆无忌惮的理由,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唱他们想唱的歌。
当白天的光把一切打回原形后,你会发现年轻人是多么疲惫,又多么期待夜晚很快到来。
女孩在已经碎屏的还有10%电的手机上迫不及待的约定,男孩在书店心不在焉的把书搬来搬去。
四十多岁的老板说:你知道一本1000日元的书被偷后我们需要卖掉几本书才赚回来吗?
男孩说:我不知道。
他也绝不会在乎。
他就像不在乎时间一样不在乎别人的生计,他自己的生计只要凑合着过,乐子总能持续下去。
有时候乐子根本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难以得到:你只需在下雨的时候撑起伞,比朋友们慢一步,看他们依着惯性走进雨里,笑声就会开始。
狡黠但没什么坏心的细节构成了这部电影最重要的特质。
欢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正如染谷将太和女孩说:“那家伙身上有种轻快的感觉。
”我想这句话已经是这部电影最核心的情绪。
我们的青春,需要什么惨痛记忆吗?
不需要,只需要找到那种“轻快的感觉”。
但夏天总会结束。
就像我和我的朋友们,该上班的总要去上班,该读书的总要去读书,该分手的要分手,该结婚的也要结婚。
有时我都很难想起我们是如何走到了自己孤独而漫长的人生路上,每个人开始处理自己的问题,仿佛那些问题凭空生出阻挡了你继续年轻下去的脚步。
但殊不知,有很多问题也是自己这样走着走着便走出来的。
男孩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要和她分手。
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孩。
另一个男孩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就把他拖在了老家仿佛永远拖下去。
他很快就忘记了城市的味道,忘记夜晚的味道,他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不是不能理解。
每个身处夏天的人都会对那热气腾腾抱有永远下去的期望,仿佛夏天不会结束,天会一直炎热下去。
尽管炎热让人不安,但没有人讨厌夏天漫长的感觉,因为仿佛只有夏天时间才可以被这样挥霍。
因为夏天的夜晚,比任何季节的夜晚都让人亲近,时间可以无限拉长。
把青春比喻为夏天,在二十几岁时以为这样无负担又茫无目的的感觉总要持续下去很久。
明明我们也会在等待的时刻偶尔问一下:真的吗?
青春真的会消逝吗?
问过那样的问题以后,所做的事情也没有太多变化。
依旧唱着歌,喝着酒,趴在喜欢男生的背上,仿佛得到时间之神的眷顾。
我怀念那些美好的细节,夜里街道上空灵的味道,霓虹灯会映出更多的光芒,账单上升的数字让人紧张,冰啤酒的泡沫升腾。
香烟迷雾轻飘飘的缭绕,一个又一个吻不经意的发生,酒吧老板娘像你们的老朋友一样等你们来到,你赶着最后一班轨交奔跑在漫长的地下通道。
明媚到有点伤感的情绪不知如何弥漫在了空气里,也许知道有一天总要做出决定,有一天迟早要说再见。
有一天夏天就会忽然结束,有一天歌声戛然而止。
无论如何,我将永远怀念那些夜晚。
说“超喜欢你的衬衣”,其实是在说“超喜欢你”。
年轻人们靠酒和音乐活着。深夜游荡,雨夜接吻,得到爱和得不到爱一样空虚。
完美的呈现了一种生命的状态,是那样随性,那样漫不经心,对事物那样的不确信。更好的是它只是单纯描摹了这种状态,没有预设任何立场。石桥静河对我来说具有谜一般的吸引力——是开场不就的吻,是那段舞蹈,是结尾的不言说。
啊。我是不是失去了对文艺片的感受力了。感觉好多谜团,看不懂静雄为什么逃避妈妈,看不懂佐知子怎么又喜欢静雄了的。也许电影不想交代原因,就是表现一种状态与情绪。柄本佑饰演的我是一个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喜欢佐知子。佐知子跳舞那段很美。听到店长说那个岁数已经找不到工作了,想哭😭。我本人也很虚无,但能这样轻松地虚无下去吗?
三角恋,普通男女
青春本质ephemera,不只是作为一个时长整体,而是细分到每一秒、每个瞬间主体与其周遭陷入的情绪与状态都稍纵即逝且悬而未决;在那一刻,我和我身边的你(们)就是宇宙中心,城市则是我们的真空宇宙,万物确凿而神秘,处处暗藏碰撞留下的细微踪迹。于是对青春的描画也只能从中无头无尾地截取片段,佐以相映的城市空间,那些片段无需受到任何道德和逻辑的规训,它们因为短寿而天然美好——最近时常产生这样的感受与感叹,在本片中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景象:轻盈而真切,三个角色周旋舞蹈,在游离视角中每个人都忽近忽远。两个过分在意的无关紧要的细节:在日本抽什么烟不好,佐知子手边摆着的竟然是American Spirit?静雄那件航天博物馆的古着T恤真好看如何可以拥有?
年纪大了看不懂爱情了。不过重点是男主是安藤樱老公。。
喜欢这三个演员。
恋爱是毫无意义的谎言,过往只是时间的重复,而你爱上的我或许只是幻影。下雨的声音,电车的声音,门铃的声音,刷牙的声音,乒乓球的声音,塑料袋的声音,口竖琴的声音,收音机的声音,台球碰撞的声音,鸟鸣声,听不见的风声,pub和KTV里的音乐,如电流一般穿过身体,路灯亮起又熄灭,每个通宵达旦的夜晚与清晨,被自然与生活的杂音映衬的每一刻,无形之中定义了我们的存在,也融解了某个夏天最初的120秒与最终的15秒。
接受无能。契诃夫有篇就叫跳来跳去的女人。这是讽刺。讽刺心灵空虚。而不知道为什么,现代人都活成这副模样电影还能拍成这副模样。
日本新电影将从《鸟会歌》开始?
试图寻找披头士元素未果 除了片名之外仅有一处英译台词live and let live对应泡泡的solo单曲的歌词哦;前半以为会走向用夜店蹦迪拍情绪的烂俗路线 后来的发展反倒令我蛮欣喜的 在我看来 影片捕捉的情绪是一种告别庇护之后仍然眷恋任性的感觉 人物摆动在再任性犯一次“错”与接受一种所谓成熟的准则之间 柄本佑这个人物的成长颇耐人寻味 最后他跳出了之前虚假/自设的一种两难抉择(幼稚/任性/被动的等or用类似店长的方式告别)采用一种真正体认到的成熟与责任向女主发出了邀请 ps.全程代入张每羊、丁俊晖、张钧甯的三人行....太像了吧 尤其是染谷将太打台球那场戏......
#中国电影资料馆#徜徉在时间流淌的漫无边际,放大五官静心去感受两人私密爱情的点滴。三宅有着极强的环境捕捉力,他所聚焦的故事总充盈着浓烈的生活气息,沉浸下去看,屏气凝神的思索着函馆这片土壤孕育的都市男女爱情,是更适合I人节奏的静态美学。三人插入很多即兴演绎,舞池曼舞和雨后抢伞都留下了一定回味空间。缺点部分:故事的起承转合上有些平淡,人物间缺少张力十足的戏剧冲突;本是错误开始的爱情很难有好的结局,谈恋爱还是应该对其他异性朋友保持一定边界感。
似たような生活してきたな。很纯粹的三人日常,桌球乒乓射靶一条龙的卡拉OK还挺让人怀念的;石桥静河唱歌好听,剧情其实一般吧,拍得蛮动人。日语里把交往途中换男友(女友)称为「乗り替える」,直译为“换乘”,就像坐火车一样;“我”期待通过“换乘”后的佐知子看到一个崭新的她,是不是很像旅人期待在不同的铁路看不同的沿线风景。
就这阴间打光?
尽管《你的鸟儿会唱歌》这部取名清新的作品被众多文艺青年冠以爱情之名,然而它最终让我们铭记住的旋律却是友谊地久天长。弥漫在逼仄空间里的这首背景音于年轻人心里已然微弱到可有可无,而这恐怕正是当代人的社交形态与相处模式。三宅唱这部异常细腻的作品展现了人与人之间的诸多层关系。在最不缺少孤独与焦虑的城市生活中,各式各样的”不确定感“被凝固在冷与暖之间。两个处在“没有未来的世界”里厌倦了既有状态的人在120秒之后坠入了爱河,可惜爱情在短短的两分钟内早已不是它原本的模样。对于一个讨厌麻烦的人来说,那是她试图逃离的契机;对于一个习惯等待的人来说,那只是他赌桌上的运气。所谓心有灵犀,不过是一群寂寞的人在玩儿一场《真情假爱》的游戏。因为只有在同一把伞的保护下,三个没有存在感的人才可能缠结一体真正拥有重量。
空洞,矫情。明白导演想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几个年轻人的情爱与迷茫,还特意安排了书店另几个店员做对照组。但故事取景和裁剪做的也太差了吧……人物塑造也有问题,男一男二导演可以分些自己的经验过去倒不至于特别假,女主的这个角色就明显是纯粹意淫出来的,几个演员本身演技局限也没能再赋予角色骨肉。
【B+】一种如今在描述三人关系的电影中鲜见的独特气质,似乎只有在酷儿电影中才能捕捉到的,模糊友情/爱情,室友/同事,乃至人与人之间所有情感状态的自由随性。从人物到影像都呈现出一种空气般涌动的幽蓝色螺旋,然而表层是「蓝色大门」里的轻盈和纯净,里层却沉淀着混沌和空洞。石桥静河在DJ戏那一段光芒万丈,染谷将太则是从始至终都迷人夺目。
“他吧,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其实,我刚刚撒谎了,我喜欢你。”,在感情世界里,哪有什么表里如一。如果人生每件事情,都能以默数遂愿,该多好。还是吃不下染谷将太这种人畜无害的颜。
并不是三人行啊,石桥静河在里头闪闪发亮(不少人会觉得她是女收藏家)。一个空窗期青春摇摆的故事,或者是石桥静河跟柄本佑,还一只名为染谷将太的猫的故事。与《东京夜空最深蓝》的致郁down相比,电影算是在传递“生命是美好的”,用《横道世之介》台词来呼应就是“趁着年轻什么都别管,起舞吧”。石桥静河一个人跳舞、唱歌,三个人撑伞、撞球,还有在房间里啪啪、穿bra的状态都让我想到了《燃烧》,对底层年轻人的生活细节抓得挺准。甚至,有点过于美好了。